“我的舞伴...是菲尼克斯?”
温蒂妮看着满脸惊愕的贺莉丝,她为此感到不解。
这分明是贺莉丝最崇敬的君王大人——可为何她的眼中翻涌着如此复杂的情绪?震惊、愤怒、痛苦,还有某种温蒂妮读不懂的,近乎绝望的哀伤。
“开什么玩笑...”
贺莉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菲尼克斯的目光牢牢钉在原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含着笑意,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
...
“你来了,我的舞伴——”
熟悉的温和腔调。菲尼克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向贺莉丝所在的方向走来,在菲尼克斯移动的时刻,四周似乎连空气都已凝滞...
菲尼克斯优雅地迈步走来,镶银的靴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烛火都停止了摇曳。
贺莉丝的呼吸变得急促。记忆中的画面不断闪回——温蒂妮倒在血泊中的样子,赫里斯沾满鲜血的双手,还有菲尼克斯那时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来见证我的加冕吧。”
菲尼克斯嘴角微扬,他牵住了贺莉丝的手,走向那空无一人的王座——
“喂——你这混蛋,放开我!”
她猛地抽回手,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菲尼克斯的手悬在半空,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仿佛她的反抗只是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你的加冕?”贺莉丝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刃刮过冰面,“用多少人的血换来的?”
菲尼克斯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有些讶异于她的反应。但很快,他的笑容更深了,带着几分玩味。
“血?”他轻声重复,像是在品味这个词,“不,亲爱的贺莉丝小姐,这是必要的牺牲。”
贺莉丝突然转身,伸手想要抓住赫里斯的肩膀——指尖却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没有冰冷的铠甲,没有血肉的温度。她只是像穿过一道幻影般,徒劳地抓了一把空气。
赫里斯仍然沉默地站在菲尼克斯身后,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贺莉丝这才注意到,他的铠甲下隐约可见暗红的血迹,指节处有新愈合的伤痕。
“你......听不见我?”贺莉丝的声音发颤。
没有回应。
菲尼克斯的微笑依旧完美,他轻轻抬手,示意赫里斯上前。
“杀了温蒂妮。”菲尼克斯漫不经心地命令道。
赫里斯的手按上剑柄,动作流畅得令人心寒。剑刃出鞘的瞬间,烛光在锋刃上折射出冰冷的光。金属碰撞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格外刺耳。
温蒂妮睁大眼睛,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赫里斯先生...?”
茶发少女她不理解为何自己仰慕的人会突然对自己拔刀相向。
“住手——!”贺莉丝冲上去,想要拦住他,可她的身体却像幽灵一般,径直穿过了赫里斯的身体。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赫里斯没有回应,他的眼睛像两口干涸的井,倒映不出任何光亮。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里斯的剑刺穿了温蒂妮的胸口。
鲜血溅在王座前的台阶上,像一朵盛开的红蔷薇。
温蒂妮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她只是缓缓倒下,瞳孔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贺莉丝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她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抠进石缝,指甲崩裂,却感觉不到痛。
“为什么...”她死死盯着赫里斯的背影,“为什么你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赫里斯没有回头。他只是沉默地收剑,站回菲尼克斯身后,像一把归鞘的刀。
菲尼克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向贺莉丝,笑容温柔得令人作呕。
“你看,这就是现实。”他轻声说,“赫里斯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一条听话的狗。”
贺莉丝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不...”她摇头,声音嘶哑,“不对......”
她突然抬头,死死盯住赫里斯的侧脸。
“你不是这样的。”她咬紧牙关,嘶声力竭地对赫里斯吼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
可赫里斯仍然没有反应。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她最不愿看到事情发生了。
过往的记忆原封不动地展现在了自己眼前——赫里斯亲手杀死了温蒂妮。
“原来如此...”她缓缓站起身,眼中的火焰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无论是方才的雪原,还是当下菲尼克斯——这些都只不过是旧日的幻影。
“这不是幻境。”她轻声说,“这是我的记忆。”
“而你——”她看向菲尼克斯,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只是我记忆里的一个影子。”
贺莉丝没有再看他。
她径直走向赫里斯,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那张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粗糙面孔。
“我救不了你。”她轻声说,“就像你当年救不了温蒂妮一样。”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胸口,尽管仍然无法真正碰到他。
“但至少...这一次,我不会再逃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王座厅开始崩塌。
菲尼克斯的幻影在尖叫中化作黑雾消散,墙壁剥落,穹顶碎裂,露出外面漆黑的虚空。
赫里斯的身影也开始模糊。
但在彻底消失前,贺莉丝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快走。”
贺莉丝的手指在虚空中徒然收紧。
她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本该有温蒂妮的血,有赫里斯铠甲的温度,有她拼命想要抓住却终究消逝的一切。可此刻,只有冰冷的空气从指缝间流过。
菲尼克斯的幻影开始扭曲。他的笑容像融化的蜡像般塌陷,那张俊美的面孔裂开一道道缝隙,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你还是这样”菲尼克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
"明明亲眼见证过真相,却还要自欺欺人地——"
聒噪。
贺莉丝抬起手。
没有使用魔法卷轴,也没有咒文,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菲尼克斯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贺莉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逃避了很久。”
王座厅的穹顶开始坠落。那些镀金的装饰在半空中就化为尘埃,就像当年那个看似辉煌的承诺。贺莉丝站在纷纷扬扬的金粉中,看着始终沉默的赫里斯。
“我真是个笨蛋。分明你就是我啊...”她对着即将消散的幻影说,
“我曾深陷泥沼...也尝试在这可憎的命运中挣扎过——对吧?”
赫里斯的嘴唇又动了一下。这次她看清了。
——“每一天。”
铺天盖地的黑暗中,赫里斯的手是唯一的温度。贺莉丝感觉到他掌心的茧,那些常年握剑留下的粗糙痕迹,此刻却比任何丝绸都要真实。
“那就走吧,”她反握住那只手。
在意识抽离前的最后一刻,贺莉丝回头望去。赫里斯的幻影终于抬起头,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有光芒闪动,像是深夜里突然亮起的火星。
然后,整个世界碎成了千万片镜子。
“找到你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道声音不属于她作为赫里斯的过去,而是来自于贺莉丝紧握的当下——
“我来晚了,贺莉丝小姐。”
贺莉丝转头,看到阿鲁特的脸。她此刻才意识到,握住自己手的人并非是过去的自己...
阿鲁特的铠甲上满是裂痕,嘴角还带着血,但湛蓝色的瞳孔却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该醒了,从这里逃脱出去吧——”他握紧了女孩僵硬冰冷的手,沉声说,“这场噩梦,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