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外陷入了快活的空气。
费特气鼓鼓地走出门外,但他走出门外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仿佛刚刚的表现不过是场表演。
他将雪茄取下,吐出一口烟雾,朦胧的烟雾可以给他一种梦幻而不真实的感受,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他露出苦笑,静静品味那份苦涩。
明明不想在布莱克先生面前抽的,还是没忍住啊。
他看向天空,仿佛跟那个神金嬉笑打闹的时候就在昨日。
“哥们,来一根。啊,你不抽烟。那我还有点私藏的小酒,哦,你也不喝酒。
不赌不黄,没有任何不良爱好,平时也就看看书吟吟诗。古道热肠,侠肝义胆,长得初具人形……好吧,我承认你长得很帅,虽然不如我。还是万里挑一的规则系能力者。
啧啧,多好一个男人啊。可惜是个脑子有包的神金。”
屋内,布莱克云淡风轻地说道:
“抱歉,那孩子算是费特生死之交之一。他情绪不稳定属于人之常情,让各位见笑了。”
情绪不稳定?你们刚刚不是还在有说有笑的吗?怎么看出来的?
望着满脸疑惑的二女,布莱克解释道:
“那孩子是行者之乱后开始抽烟,那时候我并不在他身边。他很尊敬我,因此不想让我知道他如今抽烟酗酒的事实。但他刚刚却在我面前拿出雪茄,足见他的心思很混乱。”
“行者之乱?你们和行者有关系吗?”
玛塞拉不禁惊讶地问道。
行者,十几年前兴起的一个组织。没有任何历史渊源,仿佛凭空出现了一样。
行者是个相当小型的组织,登记在册的成员预计也就百来号人。但无疑都是能以一当百的绝对精英。而正是这一百多人,动摇了整个世界。
他们坚持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以建设一个人人能吃饱穿暖、幸福生活的世界为信条。
在当时那个奴隶制盛行,权贵主宰一切的时期,他们无疑是众人眼中一帮天真可笑的白痴,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可当一个又一个的贵族被他们打倒,解放了一次又一次的奴隶过后。贵族们开始惊慌失措,竭尽全力地躲避来自行者荡尽妖邪的棍棒。
也有贵族们打算联手绞杀行者,但只得到了一次次惨重的失败。
行者每一次行动都会放出烟火以示身份,然后将那些按法律可以枪毙一个月的恶徒们全部击毙。但绝不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若是衣冠楚楚的人面兽心之徒,他们也照杀不误,同时留下一堆足以审判他的罪证。
因此,行者在民间的人气越来越高。被无数人视作英雄偶像。
但在行者之乱那个事件过后,行者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与此同时,整个国家也元气大伤,陷入混乱。更引发了之后那个人类史上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大事变。
布莱克点点头,但表情明显有些黯淡。
“我们,确实是行者。”
二女瞪大双眼,那个号称最后一个牛仔的费特居然也是行者一员?!尤其是玛塞拉,她难以想象自己那个家里从来不愿意提起的哥哥会是那些英雄中的一员。
玛塞拉犹豫许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布莱克先生,我想问问我哥哥的事可以吗?按费特先生的说法,他是已经逝去了,但我希望能更多的了解他。”
“嗯?当然可以。无论如何,你是他的血亲,有资格了解他的故事。”
布莱克为自己再倒了一杯茶,轻品一口,然后缓缓地说道:
“你哥哥名字叫阿隆索·堂吉诃德。我们曾经是一个组织的,都属于行者的一员。而费特与他都是很早就加入了,比我都早,算是组织里的元老级人物。他们两个年龄相近,因此关系极好。
而你哥哥在那时也算是相当出名的。他与其他人不同,酷爱以公平公正的方式一对一正面解决对手,同时乐于助人、侠肝义胆,也算是有口皆碑的英雄人物了。因此有一个外号,叫幻想骑士。”
“但基本上都是叫他傻瓜骑士。”
费特悄然推开房门,重新走进来,他尊敬地看向布莱克,小声地说道:
“布莱克先生,能否让我代劳呢?”
“当然,你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有资格讲述他的故事。”
“谢了。”
费特随意地靠在墙上,思绪如潮,然后他淡淡地说道:
“我第一次在你们面前使用命运六子弹时,出现的第一个能力——决斗者,就是他的能力。这种麻烦只适合单打独斗的能力也只有他显得那么适合。”
随着他话语,众人渐渐走进了那个被称为傻瓜骑士的人的人生。
“阿隆索!你又跟我们作对!”
几个熊孩子气愤地朝眼前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孩子扔石子。
尽管被石子砸的眼泪汪汪,他也始终站在背后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的身前,替她挡下熊孩子们扔来的石子。
他手上紧紧攥住被他视作骑士宝剑的树枝,但他并不打算挥舞它。对他来说,这样的宝剑不应该指向手无寸铁之人。
大概是扔累了,熊孩子们气冲冲地说
“走走,离这个神经病远一点!天天就知道看骑士小说,跟个傻子似的。”
“就是,家里人说不要离他太近。亏他们家算是小镇首富,结果遭报应了,破产不提,连生的孩子都是个神经病!”
“嘻嘻嘻,到时候他家彻底完蛋了,肯定会把他卖作奴隶!”
尽管被他们的话语激怒,但阿隆索还是一言不发,直到他们离开后,他才对背后的小女孩说道:
“美丽的女士,您已经没事了。”
他故作姿态地行礼,但动作却不三不四,看不出是从哪里学的。
作为骑士小说中毒者,年纪还小的阿隆索分不清现实与书中的世界。
他坚信自己就是个骑士。
应当像骑士那样去捍卫应保护之物。
小女孩点点头,露出了脖子上的奴隶标志。她试图张嘴说话,但只有呜咽的声音。
小阿索隆却相当兴奋,小脸红扑扑地说道:
“那就好。没事,骑士是英勇的,不会惧怕恶徒的暴行。骑士是牺牲的,能够承受一切伤痛。骑士也是怜悯的,理应惩恶扬善、除强扶弱。”
难得践行骑士理念没有被责骂,这让这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相当兴奋。
但出于骑士的谦卑和荣誉,他并没有上蹿下跳。当然,也有被石头打中膝盖,跳不起来的缘故。
这时,他看向旁边突然蹦出来的蜥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一挥手中树枝,用稚气甚至还有点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
“巨龙卡拉库利安布罗!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眼前!既然如此,我们就来决一死战吧!罗齐南脱,出来吧!”
“是的,骑士大人!”
一个声音从他脑海里响起。紧接着,蜥蜴本能感到了一种危机感。
待罗齐南脱,也就是决斗者将对方锁定那一刻,小阿隆索严肃认真地看向它,高举手中的树枝、啊不、骑士宝剑,发出挑战宣言。
“我,骑士阿隆索·堂吉诃德向你发起骑士决斗!决一死战吧!巨龙卡拉库利安布罗!”
蜥蜴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只要没有对抗心理、放弃抵抗,就会被决斗者判定为输掉决斗。换言之,就能不打直接跑路。
小阿隆索气得手在颤抖,他高举树枝,奶声奶气地怒喝道:
“你这卑劣的懦夫!作恶多端的恶龙!你又一次玷污了我们神圣的决斗!这次我不会放过你了!”
说完,小阿隆索冲了出去。
然后他摔倒了。
几分钟后,小阿隆索一瘸一拐地走回家中,他手中的“宝剑”在刚刚的摔倒中意外折断,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实在过于巨大,让他放弃了追击巨龙的想法。
强烈的疼痛传播全身,但对他而言,这只是骑士所经历的一次试炼。
所以他才不会哭鼻子。
小阿隆索擦干眼泪,将鼻涕重新吸回去。
骑士是不能哭的!
他抬头看去,发现父亲正用梯子朝他们家最后一个风车上爬起。而母亲正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妹妹在底下站着。
这架风车已经年久失修,破烂的扇叶一晃一晃的,仿佛随时可能脱落。但这已经是他们家最后的经济来源了。
阿隆索快步走过去,却突然发现风车底部裂纹开始扩散,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即将崩塌。再有一会儿,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就都会被它的残骸掩埋!
“原来如此吗?你这巨人所化的怪物!我绝不允许你对我的亲人下手!”
他的双眼几乎喷出烈火,将断裂的“宝剑”对准风车冲了过去。
“罗齐南脱!”
决斗者的虚影浮现在他的背后,他毫不犹豫地将风车视作决斗的对象。
尽管风车并非生物,但被阿隆索发自内心认为他属于生物,同样可以受决斗者效果影响。
他迈着那还在流血的小短腿冲去,雪白的小脸上满是坚定,毫不犹豫地朝风车发起了自杀式袭击!
断裂的树枝插入了风车的扇面,他娇小的身躯一把抱住扇叶,甚至用牙齿死死地咬住扇面的边缘。然后在扇叶转动中被带向空中。
父母的惊怒万分的呼声传来,但很快就被耳旁呼啸的风声掩盖。天地颠倒,失重的恐慌感传遍他的全身,死死握住扇面的双手早已失去知觉。
风车转动的扇叶仿佛巨人的手臂将他举起旋转甩动,准备随时将他砸入地面。
他的小脸煞白,眼睛也早已闭上。扇面上的木刺甚至刺破了他的嘴唇,血腥味在他口腔里弥散开来。但他对这一切已经毫无知觉。
他依旧没有放弃决斗。
终于,风车迎来了它本来的结局,轰地一声彻底倒塌。
而倒塌的前一刻,乏力的小阿隆索被直接甩飞,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崩溃,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放弃这次的决斗。
终于,在脸色难看阴沉的父母抱着妹妹完好无损地走过来时,他满意地吐出了口中鲜血。
这场,决斗是我赢了呢!
随着这句话,他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