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精心准备的早点散发出诱人香气,然而阿隆索本能压制巨熊的手臂此刻居然开始疯狂摇晃,仿佛承受不住那一盘子早点的压力。
他的眼中不断有无数鬼影浮现,明明他向来不惧牛鬼蛇神一说,更不会在意他人的长相如何。
可这些鬼影却仿佛他内心中恐惧的象征。
他看不真切,但内心的恐惧却是那么真实。
挚友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他看不明白那些恐惧究竟代表了什么。
是身心尊严被摧毁、下落不明的父母他们?是自己奴隶时期没能救下那些冤魂?是那八个他专门去寻找却不知行踪的孩子们?还是那些在决斗中被自己杀死的恶魂?
他试图向前走去,搞明白那是什么。
刹那间,少女那面黄肌瘦、满是伤痕的脸蛋出现在他眼前。
“!!!”
他一阵瞳孔地震,因为害怕,他甚至没能说出话来。手中的早点瞬间掉落在地。
等等!自己走时绝对不会关灯,那么究竟是谁这么做的?
而且她也在这里。
一想到这里,阿隆索的理性和感情瞬间压倒了恐惧,他怒吼一声:
“罗齐南脱!”
紧接着,在他的命令下,决斗者的神魂出现,替他点燃了周围的火烛。
光芒出现,少女宛如受惊的小兽一样躲进了房间的角落里。
勉强冷静下来的阿隆索立马跑去少女身边,但少女惊恐眼神中弥漫畏惧的水汽。看见他便疯狂摇晃着她娇弱的身躯,似乎与之前还能听他说话的模样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他惊讶地发现,少女的指尖处有烧焦的痕迹。显然熄灭灯火的就是她。
阿隆索并不知道,与他因为黑狱的经历而患上了幽闭空间恐惧症和黑暗恐惧症的情况一样,少女也有她的心灵创伤。
每当房屋的灯光亮起,也预示着房屋主人的回来。而这些因为赌博、酗酒、欠款而心情糟糕的混蛋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殴打这个奴隶来出气。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女也开始畏惧灯光。
她宛如黑暗之中的蟑螂,勉强苟活着每一天,每当光明亮起来的那一刻,也是暴力开始的那一刻。
在这个世界,她已经无法再相信光明。
她甚至差点以为他和那些家伙不一样,但当他在黑暗里怒吼的那一刻,当他将那象征着暴力的灯光点起来的那一刻,他的身影已经和之前那些家伙重合在一起。
阿隆索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看见少女那宛如看见奴隶主的眼神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在害怕着灯光,因为灯光对她来说有不好的寓意。
想到这里,已有决心的他淡淡地吟诵着过去所写的一首情诗。
“爱情有时飞跑,有时漫步,它对某些人不冷不热,对某些人炙热难挡;它可以伤害一些人,也可以杀死一些人;它在一个地方产生,又在同一个地方泯灭;往往早晨还在围攻一个堡垒,傍晚就把堡垒攻破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爱情。
而我,会证明我的感情绝非欲望冲昏头脑,也非因为自我感动而诞生。我的感情是炽热的!是无所不能的!”
在少女恐惧的视线中,他的手掌悄然握住自己的四指,仿佛在做什么准备活动。
“咔嚓!”
下一刻,他猛地都折断了自己的四指。
少女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但骑士的举动还未结束,哪怕折断了除大拇指外的四指,他的手掌依旧那么有力,悄然包裹住另外一只手的四指,然后又是一声咔嚓!
痛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他毫不犹豫地展露出那被折断的八指,然后镇静地说道:
“我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威胁你的直接手段。请您相信我的真心。”
他转身将地上一块最为精致还冒着热气的糕点拾起,然后取下下方满是灰尘的部分,在少女的视线下吃入腹中。然后将那最为干净美丽的部位递给少女。
“您最为忠心的骑士已为您试毒,请您品尝这为您精心制作的糕点。”
少女却仍然不敢接下,但骑士似乎已经想到了这点。
决斗者的神魂再次出现,将周围的灯火熄灭。恐惧感再度将阿隆索包围,但他用颤抖而坚决的语言说道:
“孤立无言的您都熬了那么久。身为您骑士的我又怎能因为小小的恐惧就退缩呢?如果您是黑夜中的女王,黑暗是属于你的宫殿,让我愿做伴你左右的黑暗骑士。”
他已经面对无数的试炼,又怎么可能会在公主面前选择放弃呢?
只不过是过去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就别那么没出息啊!
良久,少女终于接下他手中的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而阿隆索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尽管他无法看清对方,但通过声音来判断,她十分开心,显然对这份糕点十分满意。
“您喜欢就好。中午我会再为您准备一些其他菜肴的,请允许我的离开。”
话音落下,阿隆索缓缓地离开了房间,并轻轻地关上房门。
确认对方离开后,少女才大口大口吞咽手中的糕点。许久没能品尝过的甜蜜感流遍它的身躯,温热的口感令她那脆弱的腹部都没有任何不适。
泪水,缓缓滴下。
只是此刻已经不是因为疼痛和绝望。
当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阿隆索立刻无力地瘫倒在地。双手颤抖不止,绝非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恐惧。
“混蛋,你怎么能这么软弱!”
他暗中怒骂一声,然后手掌握住四指,猛地发力,将其复位。接着握住另外四指,将八指全部复位。
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许久,他看向背后的房门,小声说道:
“公主大人,请原谅我的暂时离开。但这是为了让公主大人这样的惨剧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说完,他踏着坚定的步伐离开。
他并没有因为意外之喜而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哪怕这个任务会在未来将他卷进无底深渊。
但那又如何,他是骑士。
是用手中之剑为天下苍生讨回公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