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中写的,夜晚九点到三点,是邪气失控的多发期。
钟权记得很清楚。
他一看墙上的时钟,此时只有八点四十,还没到九点。
怎么这邪气发作得这么快?
不过,这次倒不一样,不像之前那么来势汹汹。
更像是细水长流,慢慢发作,从她的言论就可以听出来,邪气已经开始影响她的情绪。
而她自己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毁掉?”
钟权决定先用语言疗法,试试邪气影响的深度。
尼德霍格回头看他,“为什么不毁掉?美好事物不就是为了被人毁灭才美好的吗?”
“那你这么说,整个世界不就是一本悲剧小说?”
“不是么?”
“可你不是很喜欢这个世界吗?”
“……”尼德霍格再次望向窗外,霓虹在她的龙瞳里闪烁,仿佛整个世界都倒映在她的眼睛里。
“我想摧毁这个世界,和我喜欢她不冲突啊?”
“可是为什么喜欢,就一定要毁掉呢?”
钟权一边说着,一边把茶几上那壶溶解了大阳丹的药水倒出了一小杯。
如果情况不对,钟权就立刻采取“紧急避险”,先把尼德霍格睡了再说。
钟权真不敢相信,往日正直的自己竟然真的能冒出这种龌龊的想法,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一定是邪龙干的。
“你好怪欸。”
尼德霍格呢喃着,“这问题就像是在问狼为什么要吃羊一样,我要毁灭世界,和我喜欢她一点都不冲突啊,毕竟我就是为了毁灭世界而生的嘛。”
“……”
钟权感到有些棘手,这种不知对错为何物的电波系是最难搞的,他们有着自己一套价值观和逻辑,往往能够从出人意料的角度自圆其说,要想破解就必须找到她们这些观点自相矛盾的地方。
这才是最难的。
要想跟上她们的思维,就得用她们的思维方式思考。
没错,代入她,成为她。
但同时要保证自己不会迷失在那个思维迷宫里,别让自己成为下一个灭世邪龙。
钟权手指按住眉梢,大脑开始极速运转,试图侧写一套完全不符合任何正常人的思维。
我是邪龙尼德霍格
三千岁,心理年龄不大,有点精神病,性格活泼,喜怒无常,喜欢黑色,喜欢小孩子,喜欢喝奶茶,烹饪,折磨我的童养夫,最大的目标是毁灭世界。
……
……
可恶,这种天真纯正的反社会人格病例还是太少了,侧写一只邪龙果然很困难。
所以到底谁给她灌输的这种扭曲的价值观啊??
关键词也就这么几个:灭世,烹饪,奶茶,折磨,病娇,疯狂,好玩,活泼,福利院,监狱,超龙,神龙血咒,霸占房间……
忽然,一股暴虐、混乱、聒噪的意识侵入了钟权的大脑,他忽然对周遭产生了强烈的毁灭欲望。
但仅仅持续了一瞬间,那股混乱便消失不见了。
钟权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那是什么?
夺舍?
还是其他啥?
钟权不敢继续侧写了,怕真的会出事。
这像是一种警告。
也像一种提醒。
钟权,似乎已经接近他想要的答案。
“啊……好无聊啊。”
尼德霍格抬头,脖子呈现出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看向钟权。
“你唱首歌吧,我想听你唱歌。”
“好……你想听什么?”
“妈妈好。”
“啥?”
“世上只有妈妈好,你不会唱么?”
“呃……”
钟权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这时还是得顺着她。
“好吧,咳嗯……世上……”
“闭嘴。”
尼德霍格走到钟权身前,黑丝嫩足踢掉拖鞋,跨坐在钟权的大腿上,双手扶着钟权的肩膀,红瞳流露出一丝妩媚,红唇呼出一口热气。
“继续。”
钟权瞳孔震动。
所以这是什么玩法?
“你,你这样,我没法唱啊。”
钟权偷偷看了桌上那杯大阳丹水,伸手想去够。
可尼德霍格尾巴无意识地一扫,把那杯子扫翻了,水洒了一桌。
“我说,唱。”
尼德霍格笑容消失,庞大的邪气慢慢地席卷整个客厅。
“……”
钟权脸色苍白,调整了下呼吸。
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回荡在屋子里。
钟权声乐六级,哪怕没有伴奏,他也能表现出这首歌曲的含义和旋律。
渐渐地,尼德霍格的眼神逐渐柔和,那失控的邪气也平息了不少。
很快,一曲终了。
她抚摸着钟权的脸颊,声音轻柔得像一位母亲。
“真好听。”
“多谢。”
“唱进我心坎里了。”
“过奖。”
“叫妈妈吧。”
“啊?”
钟权震惊无比,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叫妈妈。”
尼德霍格的笑容再次消失了,“你不愿意?”
鬼才愿意啊!
我虽然没见过我妈,但我姑且也是有龙生有龙养的啊!
再这么发展下去这本书该没了我跟你讲!
等等。
妈妈……母爱?
福利院?
福利院……福利院!!
钟权脑海里一阵炸响。
他抓住了一个破绽,但他并不十分确定这个是否能成为破绽,因为信息实在有限。
“你是不是有过孩子?”
“没有。”
看来不是……钟权也不知为啥松了口气……尼德霍格与他的那一夜确实是第一次,但钟权听说西方某些邪龙存在无性生殖的方法。
具体表现为人类勇士穿着邪龙身体部位制成的铠甲后,被那股力量吞噬腐化,诞生为新的邪龙,母体是不是处倒不影响。
所以钟权要确定她是不是有过孩子。
“那你是不是很喜欢孩子。”
“嘘,不要说多余的话。”
尼德霍格按住钟权的嘴唇,红眸子眯起了危险的弧度。
“我现在只想听你,叫我妈妈……”
她的手指缓缓地往下,划过他的下巴,喉结,锁骨,最后停留在了他的胸口。
神龙血咒缓缓地发出了亮光。
可恶。
钟权紧咬牙关,不让那欲望冲晕自己。
关键时刻,不能怂啊。
忽然,钟权想到了尼德霍格的逻辑里的一个悖论。
“尼德霍格,既然你很喜欢圣彼得福利院的孩子……那当你毁灭世界的时候,一定会想尽所有残酷的手段,慢慢地毁灭他们吧?”
“!”尼德霍格的动作停下了。
她缓缓瞪大眼睛,胸口起伏,脸色阴晴不定。
“你……你在说什么?毁灭谁?”
“圣彼得福利院。”
钟权眼神冰冷,“你这么喜欢去那里,那你一定会优先把那地方毁灭。”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你既然喜欢,那你就应该向他们献上最残忍的死法,不是嘛。”
“不,不,毁灭?不是的,……我喜欢他们,他们是我的孩子,不是这样的……是的?不是?喜欢才要毁灭,这不冲突啊……可是不想毁灭,是因为喜欢??啊???”
尼德霍格抓着头发,眸子里充满了慌乱和恐惧,仿佛自己坚信的一切正在逐渐崩塌。
周身的邪气再次狂乱起来,窗户破碎,狂风呼啸着灌入房间,玻璃击碎了电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你!你!你不该说那些话!你该死!!我杀了你!!”
尼德霍格披头散发,黑夜中的红瞳散发着狰狞的光芒,她狠狠掐住钟权的脖子。
“咳……咳……”钟权抓出尼德霍格的手,但无论他怎么使劲,那双细嫩的小手宛如铁钳一般稳固。
糟了,玩大了。
钟权有点绝望,这才是同居的第二天就又要死了吗?
可这时,钟权忽然注意到尼德霍格的小腹,那里是纹着神龙血咒的地方。
回想起昨晚的场景,钟权立刻把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按着记忆里尼德霍格挑逗他的指法,轻轻地划着圈圈。
“嘤……”
尼德霍格俏脸升起一抹红晕,肩膀一阵颤抖,手上的力道顿时松懈了下来,身体化作一团香泥,酥软地摊在钟权的身上。
“你……住手……呃……”
尼德霍格在钟权耳边压抑着喘息,声音娇柔酥媚,像是初夜的新娘子那般娇羞青涩,不似昨夜那般充满侵略性。
钟权松了口气。
真不愧是神龙血咒,强大无需多言。
保险起见,钟权又抚摸龙咒了半小时左右,尼德霍格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红眸子里跳着爱心,变成了只会啊吧啊吧的老母龙。
钟权将尼德霍格抱回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呼……呼……你,去哪……”
尼德霍格躺床上没力气动弹,她喘息着,手指勾着钟权的衣角。
“哼。”
钟权眼神冰冷,甩掉她的手,走出房间。
尼德霍格手臂垂了下来,她的火已经被勾起来了,但又被神龙血咒弄得全身乏力,动弹不得。
看来,今晚上注定要自己熬过去了。
可恶的娜迦,你给我等着!
可没过一会儿,钟权又回来了。
他浑身燃烧着出雄浑炙热的阳气,金光璀璨,仿佛超级赛亚龙一般。
尼德霍格惊讶,“你……”
“哼,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么?”
钟权脱掉了的短袖,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那肌肉浑然天成,流畅的曲线勾勒出力量的美感,六块坚硬的腹肌清晰可见,古铜色的皮肤散发着浓郁的雄性气息,腰间略有一些赘肉,却丝毫没有影响整体美感。
尼德霍格呆住了。
钟权眼底闪过一抹猩红,嘴角勾起一丝邪魅。
“母龙,今晚上,攻守异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