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何时开始站在这里的了。
天空是暧昧般美妙的颜色,因为近视而朦胧的视野在此刻刚刚好。可惜,这样的景致只从这间房间半瞎的窗户窺知一二。
不知哪里传来翻身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熟睡的咀嚼和放荡的声音:
“妈的!你妈……”
这或许和曹操好梦中杀人不相上下。
仔细观察一下,这里似乎是一间台球房。头顶的灯管亮着蓝色黄色的荧光,墙壁上用红色灯管扭成几个字:
不负韶华
激情碰撞魅力展示
稍远处,刷着金色油漆的门在一边,黑色白色闪着玻璃生硬的亮光的前台在对面,在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五大三粗,穿着一件似乎随处可见,又似乎找不出任何相同款式的上衫,女的化着夸张的妆容,头发又卷又亮。过分下垂的耳垂上,坠着一对珍珠。
雪白雪白的珍珠。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我操,我他……唔唔唔……”
看起来是被被子堵住了嘴。
台球厅里有十几个人,都是大学生模样,然而无一例外地一男一女占一桌,或两男一女。女的露出自己纤细的腰,男的除了瘦些,和前台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有些在抽烟,抽白得发亮的细长的香烟。用带着涂成黑色的长指甲的手指夹住烟往嘴里送,而后又缓缓移开,那玫红色的嘴唇里接着就有稀薄的白烟缓缓流出。
我是讨厌这类人的,起码不喜欢。抽烟我总觉得是一个奢侈的恶习。尤其是那故作优雅的,细长洁白的香烟。
就像是珍珠,商人们自作聪明地给珍珠一套评价标准,让珍珠可以等价于金子。
那个声音在此时激动地大喊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日语:
“靠椅子哇靠椅子!”
台球我只在很小的时候,在几十厘米见方的玩具台球桌上玩过。那塑料的白色小球在当时的我看来简直就是珍珠,有一圈如同土星的星环的什么东西的珍珠。于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球杆,实际上只是十多厘米长的小塑料棍,把白球顶到洞里。
“犯规了!”
每当这时候,总有一个声音这样响起。
然而我在那时不知道我犯了什么规,只觉得不平:
为什么只有白的球不允许进洞呢?
现在眼前的这些台球桌,白球都好端端地摆在场上,时不时的击打声都伴随着它位置的移动。球变得巨大,光滑,但却失去了星环。
一对男女走过我面前,乳白色的粘稠的烟向我飘来。我揉了揉眼睛,甩甩衣袖,想把烟吹散。但那烟还是入侵了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感觉奇痛无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