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旧很美,在这个没有过多娱乐的时代,聚落里大部分人也都入了梦乡。
灯火会照亮每一座城市已是记载于图书的传说,如今湛蓝色的月光勉强照亮了大地。
错综的小路,是压实的泥土,角落里可以看见几缕新芽,结构简单的木屋,有一间阁楼已经算是豪华的建筑,哪怕在最中心的区域,建筑也不过三层。
纵使如此,在聚落边缘依旧有人能在用些森林边缘的植物做染料,给屋子添几分色彩,当然,也防虫蛀。
这就是这个小聚落的表面,而聚落的内里,永远绕不过教团——一个聚落往往会有多个教团,一个聚落的运作也离不开教团。
是的,在如今的世界,并非所有的信仰都需要落幕人进行处理……哪怕所有的教团本质上都是在万劫不复的深渊上走钢丝,但偏偏,人类现在只能依靠神明。
按照落幕人的黑话,会对教团做出不同归类,总体区分为正向、逆向、光向、暗向与中立,进行九宫格划分。
正向意味着其愿意公开接纳信徒,逆向则是偏向秘密结社。
光向意味着整体表层教义正常,正常接纳信徒,暗向则意味着教义诡异,依靠对特定人群,或者某种干涉进行信徒收纳。
中立则介于二者之间,暧昧不清,一般不会出现绝对中立的教团。
诺伦斯所在的聚落,哪怕很小,但据她所知,也有大大小小六个教团,如果让她独自找寻哪个教团会导致聚落毁灭的未来,也只能凭经验排除一两个,剩下的,可能需要费一番功夫。
可阿洛拉似乎有什么目标,带着诺伦斯径直向着南部走去。
这就是一个老练落幕人的经验,仅通过描述的符号、怪物的形态,以及守卫的异状,就能猜出是哪个教团的嫌疑大一些。
“说起来,你似乎从来只是教我单纯的战技,从没有教过我辨识他们的经验,以及……那些魔法?”
路上,并排走的二人,诺伦斯主动引起了话题。
“怎么说呢,对大部分人来说,那些知识和力量就像是一把不得不握住的武器。”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诺伦斯问的直白,又或者阿洛拉这一次没有像往日一般打个哈哈,略过话题,反而是认真的回答起来这个问题,
“面对切实存在的危险,不得不握住,而当真正看清自己握住的是什么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被握住的刃面切开了,更糟糕的是,再仔细看看,刃上可能还带毒。”
“这也是我让你尽量避免使用亵渎之器的原因,接点低级的委托,不去涉足深层,才是落幕人最幸福的日子。”
“不过……你如果真的不受到祂们的影响,我倒是可以开始教你点儿那些东西。”
诺伦斯点点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被阿洛拉的下一句话呛住了。
“今晚来我房间,我们细说点通常不能说的内容。”
“……阿洛拉小姐,请注意措辞。”
“我说的哪里有问题?”
“哪里没问题了啊喂!”
……
两个人就这么拌着嘴,一路走着,直到南部的边缘,青绿色的麦田随风起伏,沙沙作响,走在稍前一些的阿洛拉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走入其中。
诺伦斯跟随着对方的脚步,用手拨开挤过来的青麦。
穿越麦田,前进,直到中央,一座弯腰才能进入的小小庙宇,一座仅靠零星木板在树中加固,几乎与树木融为一体的庙宇。
这里是生命与繁育母神的神庙,那些新生的枝桠,包容的一切的坚韧,就是母神的象征,人们独自来此祈求丰收与繁育。
祈求的仪式很简单,简单到让人怀疑其有效性。
只需要安静走入其中,闭上眼睛,去抚摸母神的神像即可,许下愿望即可。
但其外如野草般狂野生长的小麦,这个聚落平安诞下的子嗣,都证明着母神的所在,人们总是进行着这个仪式。
然而实际的代价,仪式的内容,只有这里的主人,丰典教团知晓。
见小小的神庙中并无他人,猫着腰,整个人显得鬼鬼祟祟的阿洛拉,十分果断地拉着诺伦斯窜了进去。
“搜索一下吧。”
等二人完全进入,阿洛拉又瞟了两眼布满木质裂纹的天花板,才开口说道。
神庙本就狭小,正常要弯腰才能不碰到头,一下挤进去两个人,空间捉襟见肘。
漆黑的环境下,似乎因为所谓魔法少女的状态,诺伦斯能够清晰的看见一切,丝毫不受到影响。
她蹲下身子,目光扫过,发现庙宇中央雕琢的木质神像似乎有什么奇怪的痕迹,正打算伸手去拿——
这个时候,恰好阿洛拉弯腰,似是打算查看地面。
面对手中微妙的触感以及几乎同时阿洛拉投来的更加微妙目光,诺伦斯张嘴,想要解释,却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场面一时间诡异的僵持住了。
反而是某个黄段子不断的落幕人主动开口打破了局面:
“亲爱的,别着急,我们还有一晚上要聊。”
听到这个,诺伦斯立即收回了手,脸颊绯红。
在诺伦斯的眼中,阿洛拉是自己的前辈、导师,是可以依靠的长辈,被对方安慰之类的可以接受。
但这种事情的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是……想拿这个,”
诺伦斯绕过阿洛拉拿起神像,指了指其上新打磨的痕迹,边说着,
“况且……晚上不是讲解隐秘知识和魔法吗?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或许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诺伦斯能够显得可靠,不过在阿洛拉的面前,她是各种意义上强硬不起来。
“啊嘞?谁说教学的时候不能做点其它事情了?”
带着些轻佻的语气,阿洛拉微笑着,再度凑了上来。
诺伦斯完全不敢回头,仿佛能感受到耳边的热气,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面颊在发烫,对她来说更糟糕的是,阿洛拉似乎还打算更进一步。
另一种层面上恼羞成怒的诺伦斯不轻不重地拍一下阿洛拉地脑袋,带着羞愤的语气喊道:
“调查的时候就稍微认真一些啊喂!”
“可是,你不觉得……”
“你要说什么在别人家神庙里更刺激之类的污言秽语我就……”
“你能怎样啊?”
然后,诺伦斯发现自己好像完全威胁不了对方,无论是从武力上,还是从其它层面。
不过,阿洛拉也看出来了诺伦斯的羞怒,没有进一步的调戏,只是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把话题引回正轨:
“这里的地面,有一个被摧毁的魔法痕迹,如果是完整的,我大概能看出全部作用。”
她继而弯下腰,手指划过地面,勾出轮廓。
隐约可见,被踩实的木质上如枝条般蔓延的怪异刻印,刻印上被刻了数到不怎么和谐的划痕。
这些痕迹似乎被打磨遮盖过,但做的不是很仔细,勉强能够看出大概。
“现在只能看出来是和血肉有关,操纵意志,确实是母神的力量。”
“奇怪的点在于,是谁破坏的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