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毫无意外，就是神明。
洛德无比确认，不必质疑。
这是全新的视野告诉他的，不是通过仪式降临的化身，不是通过注视建立的链接，甚至不是触须或是一部分。
这就是一个神，一个存在于这个精神空间的，真正的、完整的神。
洛德感觉自己肯定是疯了。
他的知识告诉他，神绝对不能能在这个世界内，否则周围的一切都会直接坏掉。
但这样一个东西偏偏在他眼前，理智与所见冲突，认知与现实矛盾。
这个完全静止的神明一旦动起来，不需要对方做什么，自己的脑子就会被无法理解的眼前的一切而烧坏。
哪怕对方静止，自己也无法用贫瘠的言语去描绘对方的状态。
折磨，无比的折磨。
他只能用大笑去缓解压力，一如既往。
或许是笑声吵到了那个存在，祂动了起来，那一瞬间，头痛欲裂的瞬间，洛德好像能说出对方的颜色了。
那是光的颜色。
这是洛德失去一切之前，最后的思绪。
对洛德说，没了心脏可以活，没了大脑可以活，甚至只剩下一条手臂，依旧能活。
可如今，他必死无疑。
先是失去了意识，再失去了记忆，到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无法言喻的痛苦，如同被逐渐撕碎。
“妄图玷污容器？”
“你也配？”
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愠怒，可惜诺德此刻已经没有办法理解对方的语意，虚无的星空下，纯白色的神明，用不可理喻的方式，撕裂、吞噬了对方的一切。
随后，纯白的神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
身后已经拖出了一路血痕，没有处理的伤口伴随着挪动而渗出汩汩鲜血。
诺伦斯并非不关心自己的痛苦。
只是她从来都认为无论如何，做点什么，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
只要自己还在做对的事，那或许会有转机。
转机很快出现，虽然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许久未见的，纯白的身影，未知的神明忽然出现，漂浮在一旁。
“你好，好久不见，下次麻烦不要派一个吵吵嚷嚷，很没礼貌的家伙来叫我，关键是味道也不好。”
简单思考了一下，诺伦斯便猜了个七七八八，毕竟，也不是没看见诺德用着安蒂的身体。
大概是这个倒霉蛋试图占据自己的身体，然后运气不好撞上了这个未知神明与自己的链接。
要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洛德知道诺伦斯猜的这么乐观，肯定会当面嘲笑。
毕竟，与神有稳定链接与意识里住了个神的区别大概像在山林里生火和用失控核反应堆的生火区别。
不过他也做不到了，所以只是猜了个差不多的诺伦斯如此回答道：
“如果是一个爱笑的女……男……呃……东西，那大概不是我派的，是它自己进去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那个白色的神明歪了歪头，随后问道：
“……诶？我是不是没告诉你怎么叫醒我来着？”
“你是才想起来吗？！”
正在怀疑这个神脑子里是不是缺点什么的诺伦斯，吐槽完对方的不靠谱后，用死马当活马医的语气，提了一句，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现在的情况，你是否有办法阻止，代价是什么？”
“有哦，”
神明如此回答，
“或者说，这次出来，就是想问你，打算如何解决？”
“快点说。”
得知有办法解决这个烂摊子，诺伦斯将手上握的羊腿一扔，将背上的阿洛拉轻轻放下，直接瘫坐在地上，伸手，压住脚踝，试图用物理的方式稍作止血。
“诺伦斯小姐，那个，请注意一下您的姿势，很不雅观……”
“什么小姐！你还好意思提！我本来不需要在乎这个！你快说方案！”
一句话，让诺伦斯当即炸毛。
但她还是默默地收敛了几分姿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诺伦斯似乎感觉，她似乎变得更加“灵动”了。
那漂浮在空中的小女孩点点头，开始了论述：
“通过那个叫诺德的记忆，很轻易地就能夺取对梦之崇高的控制权，我先暂停了它们的行动。”
“梦之崇高的物理共生是没办法逆转的，这个聚落注定存在97位死者。”
“第一个，我最推荐的选项，可以将这里的所有生命作为代价，培养出一到两个梦之深骸，属于低级子嗣，是相当强力的助力，我会将其控制权交于你。”
“第二个，有些浪费的选项，仪式的原本作用是用来推导神明名字的，会消耗掉那97位梦之崇高寄生体，或许有用，我不知道意义何在？”
“第三个，最符合道德的选项，只挑选部分有潜力的梦之崇高，其余的可以在其亲友面前给自己挖一个坑，然后躺进去，证明自己的死亡。”
“……”
诺伦斯只能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对方。
完全不带任何情绪和底线的选择，又无法真正理解人类。
她的外貌与反应无比接近人类，但细节又时刻提醒自己和她的距离。
沉默，又思索片刻，最终提问道：
“代价呢？”
“没有代价，这不是契约，而是我需要意见。”
那位神明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
诺伦斯也是接着提问：
“那么，推导的可以是你的姓名吗？”
“不错的想法，确定？”
“确定。”
二人的简短交谈，结束了97个生命，其中甚至还有些诺伦斯曾认识的。
“对了，还有几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
第二天一早，聚落似乎在一种沉重的氛围中。
聚落里，有些人在昨晚经历了一场噩梦，有人被怪物推在地上，按在床上，身体被爪蹼剖开伤口。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些怪物似乎在收集鲜血，不着急杀死自己眼前的猎物。
在越发绝望之时，那怪物却突然停，随即化成了白色的粉尘，飘散在空中。
缓过神，却发现同居的亲人，少了一个。
他被怪物杀死？
还是变成了那种怪物。
终于有人想知道真相，来到了已经关门一阵，却在今天突兀开门营业的酒馆。
“今天的酒水免费，送完即止。”
见到客人的到来，吧台后面，靠在椅子上的阿洛拉指了指桌上连接着水龙头的木桶，说道。
“不是为了这个，好吧，也许我也需要这个。”
来人，正是这里的夜间守卫之一，小安格伦。
他盯着黑色的眼圈，脖颈上还有几条没法遮掩的新疤。
他捡起一旁的杯子，给自己接了满满一杯，有些浑浊的麦酒。
“昨晚发生了什么？”
“有人尽全力阻止了一场阴谋。”
“我的哥哥，是牺牲品？”
“他是受害者。”
“他变成了怪物？”
“是的。”
“你们杀死了怪物，还是他？”
“怪物。”
小安格伦没有继续询问，只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如同醉酒般，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阿洛拉知道，小安格伦能喝到大安格伦趴下，还要再来吧台偷偷再续一杯。
他摇摇晃晃离开时，忽然转过身子，高举一只手，说：
“谢……谢谢。”
这就是落幕人保护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