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他就被灌输人类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其余种族是仆从和奴隶,而魔族则是彻彻底底的垃圾,尽管魔族已经和人类维持正常经济贸易、外交关系数个世纪了。
他从小在宗教学校里接受着这样的教育,直到他以一名优秀神学生的身份毕业。
在他作为主祭就职的时候,修会的枢机主教揭示了一个天大的谎言,关于秩序与公平之神阿苏勒的谎言。
“阿苏勒从来都不是公平与秩序的神明,它不过是接受了魔族血祭而偏袒恶魔的伪君子。”
虽然格瑞耐特修会一直不认可尼奥斯菲亚修会主张的人魔同源说,但是如此直白地攻击秩序神阿苏勒,可谓是狂妄中的狂妄。
他望着威严的阿苏勒神像,祂手中的天秤从未倾斜,祂的存在就是绝对的秩序与公正。
下一秒,教堂内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哀嚎——阿苏勒神像的天秤毫无预兆地崩落。
理性正在崩溃,信仰正在动摇,教堂化作了地狱。
侍奉阿苏勒的受祝福者开始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异样地脉搏在他们身体中跳动。
他们永远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格瑞耐特修会的枢机主教说,这些人依然不愿意离开虚伪的伪神阿苏勒,于是真神讲下了神罚,让他们永远作为真神的奴仆赎罪。
他没有变成那样的“奴仆”,他被“真神”选中了,经历了四十道“真神”的祝福,最终成为了“真神”真正的使徒“代行者”。
他接到神圣的任务,他来到瓦兰尼斯的提亚斯市,被要求搜集红龙之血,杀死被庇护于此的“伪神圣女”。
那头杂种红龙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不仅是拒绝接受神赐的被遗忘者,还能使用诡异邪术召唤魔导人偶,甚至破除了古代的困龙结界,囚禁了扎汉家族的末裔。
兄弟姐妹接连被他打败,拼死获得信息也无法找出那头红龙的弱点。
无能狂怒的代行者只能去虐杀下水道中难以被注意到的流浪汉取乐,其中有些是魔族,有些则不是,他只是想要沉溺在自己依然拥有压倒性力量的泡影中。
这样一来,代行者可以缓解自己内心深处再也不受控制的可怖欲望。
那头红龙豢养的魔族妖女用肮脏的死灵术找到了他,他却无法使用神圣法术从远处将她的眷属驱除。也罢,驱除死灵是那个“伪神”的权能。
代行者暴露了,他不得不去做最后一搏,教廷赐予他的神兵还有一战之力。
他从“真神”那里受到的恩赐便是依靠制造信仰崩塌,让阿苏勒的虔诚信徒,在一瞬间转化为“真神”的疯狂信徒。
这也是“代行者”这个称呼的由来。他被认为是“真神”的代行者。
他杀死了教廷的信使,截获了教廷的拨款,现在,他要借助信使的皮囊来杀死这个“伪神圣女”。
“洁特利修女,那位修士自称是教廷的信使,说要向您交付教廷的援助。”
一位驻扎在教堂的精英城市卫队队员转头跑向洁特利,询问她的意见。
洁特利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装束毫无疑点的“信使”很危险,对方眼中的杀意浓郁到完全无法抑制。
孩子们已经被提前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留在教堂正厅的修士修女都是勇敢而虔诚的尼奥斯菲亚修会神职人员。
“我代表教廷而来,作为对贵市教堂布散阿苏勒大人神恩的嘉奖。”
“信使”一边说着,一般缓缓打开手中外表和教廷官方所用一模一样的盒子,完全无视了城市卫队将要攻击的警告。
“大家,快唱圣诗!”
恢宏的圣音在教堂中响起,在洁特利修女的带领下,阿苏勒的神威得以显现。
对方身上的亵渎气息比阿苏勒神教典籍里所记载的任何一种不洁之物还要令人作呕,更令人恐惧的是,她甚至无法确定对方身上亵渎气息的来源。
金色的结界控制住了那个尚且没有打开的盒子,下一秒,闪耀的圣枪和城市卫队的连发弩都一起朝着此人倾泻而下。
神圣法术和结界对对方完全不起效果,飞来的弩箭也被轻易地劈成两半。
此人的危险程度完全无法和之前两个相比,他毫无疑问是一个更可怕的对手。
“伪神的力量,对我无效!”
代行者不顾一切地冲向洁特利修女,口中的恶毒咒骂因为极度扭曲,而不能被人的听力所理解。
他身体上的每一根管线都在蠕动,结界上出现了裂纹,裂纹开始扩散,而圣诗中的不和谐音调也越来越多,已经濒临崩溃的极限。
洁特利还是不想相信格瑞耐特修会已经堕落到了此等模样,但这就是令人绝望的事实。
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正厅里阿苏勒神像的天秤再次无端地坠落在地,圣诗戛然而止,整个正厅里只有天秤坠落的沉闷声响。
代行者满意地笑了。
“理性在崩溃,信仰在动摇,教堂变成了地狱。”
代行者狞笑着,以低沉而痴狂的嗓音呼唤着堕落奇迹的到来。
“愚不可及。”
一只金属巨手击破教堂的地板,库兰克林游刃有余地拨弄着秒表,出现在代行者面前。
齿轮金属巨人的存在,干扰了周围诅咒、法术、祝福的运行,代行者期待的堕落之奇迹,没有发生。
“又是你,杂种红龙!!!”
莫名的无力感爬上了代行者的心头,眼前这只半魔半龙的杂种已经无数轻松应对他的袭击,还通过逆向利用自己命令兄弟姐妹挖掘的赛道。
代行者只感到无尽的屈辱和不甘。
“看来就是你,把我的生活吵得鸡犬不宁啊?”
库兰克林额头已经能看到青筋,却还是故意摆出一副平和的脸,死死盯住被齿轮巨人捏在手上的代行者。
这是从来都将他人信仰、理智的崩塌作为珍馐享用的代行者,第一次感受到被玩弄于故障之间的恐惧,他看见了,看见了库兰克林身后若隐若现的尸山血海。
他到底惹到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