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七色的流火在天空绽放,我们许下不要忘记彼此的诺言。你一点一点掰开我的手指,戴上冰冷的青铜面具漠然转身,留我一人驻足原地,看那些雪白的琼花如昙花般悄然四散。
一袭鲜艳胜火的红衣徒然飘摇,万家放飞的孔明灯飘入无垠夜空,距离视线越来越遥远。眼睛已看不清,被泪水模糊,人走茶凉,周围唯剩下永恒的死寂。
世界最深的恨,距离最深的爱不过一步之遥。那个曾经让我爱让我笑的人,如今正在抽丝剥茧夺走我所有的幸福。我永远诅咒自己,永远恨着自己,恨自己不曾求得她一丝一毫恩赐舍予。
——
黑魔病,一月获永生,三月目盲失聪,六月五感尽丧,九月后黑魔解体,躯干焦黑,形骸魔化,四肢腐烂,散发神魔共愤的臭味。然而遭受永生的诅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生将永远困顿在黑暗中,环绕于永恒的恶意之中。
办理离职手续,终于结束带给他诸多负担的工作后,顾亭秋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回总不能再做噩梦了吧。
不知缘何,总被这样的梦魇缠住。
梦中与他同姓同音的少女顾庭秋在染上黑魔病的第三个月的前一天,向怀揣爱慕之意的青梅表白,不求山盟海誓,但乞求今后能够记住彼此。
得到的结局却是女人残酷的放手,与氤氲成诀别的轮廓。雪花在阒无一人的黑夜留下过于厚重的暗影,白色的蝴蝶顷刻间淹没了整个世界。
这样的梦已经做了接近三个月了。
他总是分不清梦与现实,行为日渐古怪,职场上也惹人非议。离职后,他迷茫了,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这个反复无常的梦毁了他的人生,这样的说法并不恰当,但确实因为这个梦,如今的他,生活变得无所适从。
时而,在镜子前看到的是一张少女的脸。
十五岁的女孩,一袭白衣胜雪,绝美的容颜透出无尽的哀意,黑发上束着镂纹的银色细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几缕乌发在女孩白嫩的面颊旁落下,弯翘的长睫毛犹如蝶翼般柔弱地垂下,可怖的眼白占据大部分的瞳,小巧的嘴唇却带着些许的苍白,很快,鲜红的血泪自合上的眼眸流下。
时而,空荡荡的房间里,耳边传来宛若幽灵般的愀然声音,幽幽诉着悲风成阵,荒烟千古,哭声哀转久绝,如怨如慕,凄冷不堪闻。
顾亭秋额头直冒冷汗,恐惧下,大声喊道:“这位姑娘,可不是我害得你啊,为什么要找我!难道就因为我俩同姓同音嘛!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他又听见幽幽的哭声,那声音细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他感觉自己好像被轻柔而阴冷的身体从背后抱住,忍不住又往镜子前看一眼,她已身披嫁衣一动不动,坐在木椅前,苍白颓然的脸色,红艳的薄唇,眼睛突然睁开,流着血泪,仿佛注视着谁。
“惘然于异世界的灵魂,归来吧,归来吧。”
仿佛远古的祭祀唱着晦涩的歌谣,顾亭秋困困沉沉,渐渐睁不开眼,无法辨认自己身份,思绪陷入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灵魂飞往遥远的异界时空……
“生命的最后三个月,你要找到她,永远诅咒她,让她永世,永世无法得到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