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花环散发着的粉色光芒。
粉色光辉的质感,像是在村里,某个凉爽夏天的晚上的地摊上,随便批发,买着的廉价小玩具。
虽然作为一个大男人戴着有个发着粉色灯光的花环,到处晃荡真是有够尴尬的。
但这东西真的有效驱散了灰雾,之前的寒意和无力感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心里都变得安宁不少。
直挺挺的向前走,没一会儿就到了道路的尽头。
水泥路和柏油路在此中断,有三个拳头的厚度,下面长满了枯黄的植物。
幸好,这次留心,没有一脚踏空,摔个狗啃泥,粘上一身难清理的植物残渣。
而这边,横贯面前不是那高高的墙壁或精致的黑漆栅栏,而是由一片片有些生锈银白色铁皮组成一道略显单薄的墙,墙体大部分被枯萎的爬山虎和枯黄的野草覆盖,看来这种墙体已经存在很久了。
“但这个学校不是前年就开始招生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的地方,难道现在学校不用建好就能招生了吗?出现这种地方,也不怕学生想方法破坏后溜出学校吗?”
“等等……溜出学校!?”
也许自己可以找找之前那些学生们的逃脱的地方,说不定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啊,或者干脆暴力一点,蛮力破坏或翻越。
一想到这点,那些奇奇怪怪生物所说的话就统统抛之脑后,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大脑一点都没考虑逃出去后会不会遭遇比现在更糟糕的状况。
是否是因为吸入太多的冷空气,头皮感到隐隐疼痛,粉嫩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暗淡了一些。
而这堵薄薄的墙上面,毫不意外的也布有刺轮,阻挡这想要翻越的人,看似脆弱的铁皮也被焊在深深插入地里的铁管上,有预谋一样,想要阻止掰开这面看上去脆弱不堪的墙逃出去的行为。
头一次讨厌起一所学校的防护太好了,简直跟tm监狱一个样!
可脑子里的不甘心占据了大脑,让自己格外有耐心地去寻找这飘忽不定的出路,仿佛自己亲眼就见过,切实听见这里真的可以出去。
沿着铁皮墙慢慢走,时不时俯下身,查看是否有黑糊糊的缺口,只有枯黄的杂草和树木腐朽的枝杈不断进入眼睛,它们散发着一股刚刚淋过雨的味道,这股味道钻进鼻子,竟然有些让人兴奋起来。
“真的就没有出去的路吗?”心里感到一阵丧气。
“不不不,这是灰雾的阴谋,为的就是杀死我,吃掉我,这次可千万不能再上当了!”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识破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钻伎俩,就竭力用理智压住这不安感吧,再确定接下来的目标,全身心投身其中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了!”
“好,就这样,不要再想逃跑了,现在还是好好找找那姑娘的遗留之物,去找找她究竟怎么死的,或许才能找到逃出的方法。”
可是该怎么去呢?该死,如果现在有张学校的地图就好了!
结果现在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路牌上指向去往女生宿舍的路,现在不可能回去了吧。
回忆起,那紧贴脖颈的獠牙,喷洒在脖子的热气,用炸弹都干不死他,还都历历在目。
那种东西自己现在根本应对不了。
俯下身子,两只手压住更加疼痛着的脑袋。
皮肤下的血管一鼓一鼓,像是一棍棍敲击着脑袋,耳边炸起了嗡鸣声,粘腻发腥的液体似乎从额头缓缓流下了,粉色的灯光仿佛照明弹一般的发出高亮。
“那么各位,高潮开始!”声音高昂的小女生在脑内说道。
这巨大机械的轰鸣声由远到近,犹如沉重的幕布被缓缓拉开。不同于灰雾带来的冻住骨肉的严寒,机械的叹息喷涌出的蒸汽灼热无比,像是要先蒸熟这难得的美味食物,再细细品尝。
灰雾中缓缓探出一颗圆球,连接处的铁锈不断剥落,混杂在空气中,没有任何人类与生物死亡和流血,口腔和鼻腔却充斥了“血腥味”。
那串堪比楼房的巨大身躯,由布满红锈的一颗颗铁珠焊接而成的生锈铁链,盘踞的高楼不堪重负,窗户碎裂,向外喷出大量灰尘,墙体压出数道裂口。
那位于正中央的,有一人高,圆形的,发着光的红灯,照着这个视角内像是关节玩偶一般的小小人类,让他成为这刺眼聚光灯下唯一的主角,而这位该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主角却僵在场上。
“大哥哥,我们来玩场游戏吧。”小女孩俏皮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接下来的后半句故意一般,模糊的听不清。“……输掉的那个人以就死掉为代价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反应过来这些突然冒出的诡异的话到底代表着什么,那红色的眼睛投下的血色目光突然收了回去,似乎是觉得这场剧已经失去了趣味,安心的粉色灯光重新笼罩了身体。
阻碍视线的灰雾仿佛被一台巨大的吸尘器吸走了,露出了黑色的月亮,灰色水泥地瞬间结上了一层“霜”。
“以后可再也不说粉色矫情了,这可比那些黄符红字还都让人安心啊!”
“那种诡异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最好在那东西没出现之前,赶紧往前逃吧!”身后的影子也淡的看不见,没有什么东西或者手从里面伸出来。
哒哒哒——
这是自己的脚步声。
“所以前方到底是什么?!”只有脚步和背包里的东西的响动声落在耳朵里。
“希望是直达出口的路,这样我就不用去干这件危险,繁琐的事情了。倒不如说为什么这件事非要找上我呢?”
脚边一块卵石或一块碎砖头被踢得老远,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动。
“是因为这身警服带来的天然安全感吗?”
一股熟悉的味道,窜进了鼻子,脑内飞速控诉起来。
“可我只是一个我只是个遇到危险就会拼命逃跑的普通人而已啊!这种事情干嘛要给我这种人!你这家伙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你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解决啊!不要老给人添麻烦!无数次,无数次整出这种烂活,怨恨的就压要挥刀杀死我这些跟你毫无关系的人,来泄愤,来控诉自己的遭遇。仿佛这样就会瞑目,才能平复自己受了多少罪的怨气。毕竟感同身受是最为简洁有效的方式,不是吗?但你有想过又有多少人能在你此间的憎恨和考验着中活下吗?不会就此感到羞耻吗?!这有什么用呢?!如果这样,那么记得你的大部分便只有憎恨和恐惧罢了。”
“才不是!才不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啊啊啊啊啊啊啊!!!!!!!!!!!!!!!!!!!!”
机械故障声无比刺耳,几乎掩盖了女孩崩溃的嘶吼,这句话无比刺耳,也难以辨认。
那自己又是怎么知道这是女孩的声音呢?明辨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红色的大灯再次在面前照下,落在那块因意外到达舞台中心的石头。
“ 拥有如此沉重,庞大身躯的东西是如何无声无息地窜到面前的呢?
”
大脑闪过这句这句话时, 四分五裂的,尖锐的水泥块就胡乱地砸到身上,细密的尘埃纷纷进入气道,窒息感涌了上来,可连咳嗽也被珊珊赶来的理性明令禁止,担忧不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我,该不会彻底把她惹怒了吧?!”
呼啸的狂风从耳畔叫嚣着,黑月和星辰再次出现,冲击直接砸穿了水泥地,蹦出的土一直埋到胸口。
几个少年少女在远处一动不动,身后是闪着红光的监控。
“一二三,木头人!”他们这样喊着,陨落的太阳献出对大地最后的礼物,围墙外变成了黄金般的世界。
“晚上的时候,我们就从这里一起逃出去吧!”那个将自己蓝白的校服系到腰间的女生说道。
“我不要。”高高瘦瘦的男人叉着腰说道。“你不怕监控摄像头吗,听说这玩意说最近装上了录音录像,还有夜视功能呢?”
“我可不想吃处罚,还有新装上的铁丝网你打算怎么办,学校好像还给这东西通电了,为了不让我们出逃至于这么做吗?!”短发的女孩气愤的说着,用力用脚尖碾碎了地上的石灰岩石头。
“简直就是监狱!我们是犯了什么罪,杀人还是抢劫?情节恶劣到要给我们判刑判12年,一个月半个月才能放行,出来透口气,说是星期六星期天,整整两天假?完全就是在说谎!学校开在鸟不拉屎的郊区,就算赶到家里也早就已经是大半夜了,结果,还没待上几个小时,星期天下午就又得回去,所以就只有一天可以休息。再加上那堆三折叠的卷儿,治疗,一共六科,每科三张,十八张,还有各科不少于十页,不少于两本的练习册,要是赶上春种秋收,家里人要帮忙。稍微管的严的,说着那些老师早就嚼烂了的话。你们都是高中生了,现在歇什么歇,赶紧能学一点就学一点!所谓放假不就是让人好好休息的吗?结果就连个睡懒觉的时间都没有!”
“反正我已经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就算外面是郊区,坟地,还是瓦砾成片,钢筋混凝土的废墟,但只要坚持走到外面的大马路,再用手机打车,我就能回家了,还有身上的校服也得换,不然肯定会被送回来的!”
“你如果成功的话,就发个朋友圈,让以后的学弟学妹们都来试试。”男人这样说道。
“哎,真想一直一直都在家里待着啊!为什么星期天还要上课,还要跑早操啊!这个校长真是死全家了!凌晨五点四十,让我们都起来跑操本身就很离谱了!平时一上课就上到十点,教学楼到宿舍,学校这头到那头,跑过去都要十几分钟。可每个一个楼层,每个宿舍八个人,宿舍除了四张吱吱啦啦乱响的上下床,连张桌子都摆不下。少一说一百多号人,实际上为了抢这二十个水龙头,还有一半只出凉水,冬天那水都跟冰一样冷,用这东西洗漱,如果稍微沾点水,北方日常零下的冬日刺骨寒风一刮,没涂护肤霜,脸上手上离开就会裂出细密的口子!”
“校领导校长,班主任,煞有介事地说早操,是为了锻炼身体,振奋精神,不跑不行,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好像凭借这些就能一步登天,教出一堆好学生一样!但全都是放你娘的狗屁!连早饭都不给吃,就得跑那整整齐齐的方块队跑圈,前后保持一臂,左右一拳,整的气势汹汹,漂亮规整的不得了!锻炼?!腿迈不开,胳膊伸不直,还得注意前后距离,还得大声喊口号,一个比一个大声,幸亏这是郊区,喊成什么样都没人能听见,不然早就被投诉烂了。锻个屁练!实际上就是满足这群领导的虚荣心而已!”
“跑完早操,浑身都被汗浸透,热得要死,饿得肚子直转筋没力气,还不能吃饭,还要爬六层楼用剩下的时间去早读。刚到教室,趴桌子上稍稍闭会眼休息一下,也要被老师叫起来,站着继续背书。又累又饿谁有那个精神背书!不少人都放弃吃早饭就为了多睡会儿,不然上午四节都能累的睡过两节课。所以结果哪有提振精神,完全就是适得其反!那群什么什么领导和校长,果然都是群大脑完全不发育,小脑发育不完全的大贱货!”
这声骂街传的相当远。
背着沉重的画包,徒步爬五楼,到这别楼里中的画室,少女看着那铁皮围栏外,那片早就被拆的干干净净的村子的残骸,外面的天逐渐暗淡了下来。
心中感到无限凄凉,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回家了。
教室外走廊的座机和宿舍那几个电话,插电话卡才能使用,这种复古的东西居然还在生产。数量上根本就不够学校那么多人用,可就算是通话了,跟父母聊天也多半是围绕着学习,最后以一方精神崩溃结束。烦人的宿管阿姨还会一直催催催。
“催你妈啊!宿管阿姨是不是没爹妈,嫉妒我们这帮子学生才这么干啊!”听着外头的骂街,顺势骂出声。
“干脆就不要跟他们打电话好了,不,干脆连同家也不要回去好了,就那名义上的两天假,光来回学校的时间,在那个狭小的,陌生的,租赁的,临近学校的那个,城市的,郊区小区的房子里,还不到24小时,那不算是我的家。就算是在家也只是玩手机,看那些可以支持自己活下去动力的各种东西,而他们也只会不断不断询问你有关学习的东西,调侃似的说让你放弃这唯一能放松片刻的东西,如果麻烦比起这里还要多,这又何必回家呢?”
眼睛却积蓄起了泪水。
红色的灯光笼罩了下来。
“让我们继续游戏吧!”
“让我们继续表演吧!”
成熟的女声和女孩的声音齐声说道。
“要用生命为筹码,这样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