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感知到自己躺在一个凉丝丝地方,眼前是一片漆黑,只有手部炙热依旧,寒冷在慢慢往身体上面蔓延,想要一开始就将你吞噬在这片不透光的黑暗里。
盲射几发,光芒就在几个弹孔直直照进来,想要起身,背部仿佛被黏到地上,用力抻直手臂,枪柄坎坎碰到那漏光,用力一砸,周围如同老化的墙皮,剥落了一身,手枪顺势往背后一砸,发出响亮的一声,那股巨大的黏着感骤然消失,迅速起身。
还未等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做,手里的手枪挣脱了手,落到地上。猫儿一跃一跳的,落地的地方,黑暗迅速消散,又在猫儿跃起后,迅速合拢。
“这就像增生的霉菌一样。”你心里这样想着,大步流星地迈开腿,跟上猫咪的步伐。
那立在村口的石质牌坊也全都被覆盖,银色眼睛的猫儿扑进你的怀里,又变回了手枪,连娇都没舍得撒。
深吸一口,鼻腔里是满满的湿漉漉的水汽,还有淡淡的铁锈味,你攥紧了手枪,大拇指按压磨蹭着上面的花纹。
“猫猫啊,猫猫,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对吧。”
炽热的枪身,仿佛就是猫猫的温暖的身体,枪口未散的硝烟,是给你的回答。
“那就走吧!”踏进牌坊里,毛毛雨,黑色的雨水淅淅沥沥落在身上,散发着肉腥味。
两旁曾是望不到头的金色麦浪,现在一粒饱满的麦穗,一株萌生的麦芽都见不到,往里走几步,光秃秃的田地里立着高耸入云几株巨大铁十字,顶端传来一声声属于人的痛苦呻吟,抬头望去。
是那一个个,早已死去的,无比熟悉,早已不该见到的,那些人的脸。
他们的脸上无比痛苦,这也不奇怪,因为他们背后的肩胛骨上的皮肉都揭开,两个肺被活生生地掏了出来,铁钉子钉到铁十字上,破了洞的肺,一呼一吸间,喷出的血沫就掺进了云,手掌钉到十字的两端。
一副耶稣受难的模样。
原来这黑色的雨,竟是腐朽的血肉,而那些人竟然还没有死,痛苦的呻吟,那处的血肉还鲜红着。
“要用枪解决他们的痛苦吗?”你抹去脸上的腥气雨水,用双手举起手枪,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上面的人的脑袋,他们稍稍抬起头,那十几双眼睛对上你的眼睛,里面满是祈求死亡带来解脱。
“这样太浪费子弹了。”这样一个冰冷冷的想法就如此突兀地在你的脑内闪过。
“可是我们必须去救人才行啊!”
“救了他们又能怎么样,救不救得下还得两说,而且我们的目标又不是要救下他们。”
短暂的思想挣扎后,迅速收回手枪,插进口袋,接着就是抬高腿,迈开步子,一闷头就往亮堂的村房子跑。
亮堂的房子原来是火把架在外面,外面站了一圈,与之前装束不差的村人。
举手刚想打招呼,几根铁枪头直直就刺了过来,眼睁睁看着枪尖就要捅进腹腔,腹部和大腿。
一把青色的鱼叉就从旁刺了过来,枪头就噼里啪啦搓掉了一地。
救你一命的正是涌。
涌将你护在身后,朝着举着武器,火把,围过来的村人高声喊道:“大家,没事的,都回去吧,我在这里轮值,大家就回去吧。”
村人脸上紧绷的神色才松懈下来,稀稀拉拉的散开。
几个身材健硕的人,露肤地方都有着几处可怖刀疤,他们的脸上露出疲态,抬起沉重的脚,凑到涌跟前问道:“那我们的枪怎么办?”
“把地上的枪尖捡起来,用布绕绕,实在不行就重新拿一个。”涌脸上也尽显疲态,但也撑着精神,回答着这个问题。
你跟着涌走进了村里,靠外的屋子变作了废墟,河畔的柳树叶子发黄,落在河里,叶子也缓慢地飘着。回村的人也缓慢的走着在开裂的石板路上,脸上见不到一点喜色。
涌走到桥上,看着如墨的河水,只是转过身,展开双臂,将你搂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你的肩膀头,你也环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这是到底是怎么了?”你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不仅仅是这里萧条的场景,突然崩溃的涌,还有外面诡异的场景,造成这一切的缘由。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突然他们就出现在田里,然后雨就从来没停过,然后麦子发霉,发烂,还有那些黑色的家伙不知道怎么就在村里出现了!”涌压着嗓子说着这些,村民们从涌的身后急匆匆的走过。
“什么都不知道?那也没办法啊,我们就应该珍惜当下。”等到那些人走远,你才轻拍着涌的背,一下一下捋着涌颤抖的背鳍。
“我试过了,我试过了!可是什么都没法阻止他们侵蚀我的村子,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把人都放到庙里,那里是唯一晚上睡觉也安全的地方。”
“那你求过—”
“我试过了,可这次妈妈什么都不说,只是给这个家伙加了个名字,叫这家伙为‘魇’。”
“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先离开这儿吧,你不是说这里不怎么安全吗?”
“嗯嗯。”涌从你的肩头抬起头,手背抹去眼角的泪,牵着你的手往亮堂堂的庙里走去。
而你的耳边听到一串诡异的,淅沥沥的水声,刚刚还如一滩死水的河水,里面多出了几个漩涡。
庙门外,围着一圈火炬用来照明,村人时不时往上丢上几块,要让火一直燃烧着。
厚重的门吱吱啦啦地从里面推开了,跨过门槛,空气一下子就清新起来,庙里仿佛另一个小世界,高耸的灰白的厚墙体,将作呕的水汽,遮挡光的黑云隔离开来。
几张床单,几根木头和绳子搭成的大堆帐篷,光洁的石板上堆满了木屑和泥土,还有卡在石板间的麸子。这里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他们忙碌着,搬运着各种东西,洒扫着地面,他们尽可能维持着这里秩序的稳定和整洁。
一间帐篷外架起一口铁锅,几个人将白花花的米倒进沸腾的水,又往里倒了什么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什么盐之类的东西吧。
白茫茫的水汽里,一根长棍伸了出来,搅了搅沉底的米,再将一个原木做的大锅盖盖上。
水汽散去,那与雾气融为一体的白发,繁琐的长袖,他眼睛上的黑纱不见了,露出同色的睫毛,和善微笑的嘴角,外表如高岭之花般的人,就因这和善的表情变得平易近人了不少,不过最重要的是,在那儿忙活的人不是维吗?!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家伙!”涌的握着你的那只手突然攥紧,你猛地缩回手,这才避免被划伤。或许是感知到你的动作,涌扭过脑袋,脸上是一脸疑惑。
“你怎么了?”你们同声异口地说出这句话,又都稍稍楞了一下,你先开口说道。
“为什么要对他有那么大的恶意呢?”本以为这种话,涌至少会思考一会儿。
“为什么,这还有什么为什么,这里变成这一切,就是这家伙的责任,如果当时他没有一次次拦截我,阻止我去见妈妈,现在的这些可能早就已经解决了,我又怎么了不能恨他,要不是他假惺惺的表情,笼络了村里人,我早就宰了这家伙!”
这顿说辞还真是无懈可击啊,但涌借着这理由一股脑倾泻自己的情绪,去肆无忌惮地咒骂一个人,这样真的好吗?
“可是你管了又有什么用呢?如此高压的情况,让涌发散一下情绪也不是什么坏处,什么情况都交给涌一个人负担,迟早都造成这样的情况吧。”
“不过最终还是要归结于涌口中这个的‘妈妈’也真是没有一点母亲的担当啊,孩子都成这样了,怎么都不管管。”
很久远的记忆里,祂也是一副少年模样,而祂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呢?神明什么的也太乱来了吧?但也是神明,所以做什么都不足为奇吧?
你这样想着,直径走到维的旁边,他正揭开盖子,往里撒着肉丝和菜叶,看不到他头转没转,不过他闭着眼睛,却还能隔着水汽向你问好。
“又见面了呢,小姐你还好吗?”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呢?”
“是因为您的心声实在太响了,很难不忽略呢。”维将盖子盖上,走进帐篷里,抱出一包白布包裹的东西,一股谷物的味道钻进鼻子里,你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饿了吧,没事,等一会儿饭就好了。”说完这句话,在各个帐篷前,三三两两或站或坐的人,开始聚到涌的跟前,涌也凑到队伍旁,准备维持秩序。
“那你是什么时候能听见呢?”你决定询问仔细一些,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
“在您做出似乎很残忍的决定就开始了。”
“这么远吗?那你还能听到有关祂的消息吗?如果能联系到祂,告知祂现在的一切,就一切万事结束了!”可转念一想。“不过,如果你能联系到祂,你应该早就联系才对了,还是说你有什么难堪?”
“好了,好了。”白布和锅盖掀开,水汽又遮挡住了他的脸,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一张热腾腾的大饼塞在了你的嘴里。
“不饿得慌吗?待会就再给你盛碗粥。”水汽散去,他弯着腰熟练地舀出一碗碗饭,再递给面前的人,脸上带着那抹微笑,来拿饭的人也会舒心不少吧。
而维持秩序的涌刻意不去看维所在的方向。
“晚上再来找我吧,我会把我知道全都告诉你。”维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晚上人也戒备着,外面噼里啪啦不断。
涌将你安置在庙里,书架上的书比之前多了一倍,涌满脸疲态地进来,背后的直挺挺的鱼鳍,现在蔫了吧唧,涌往前挪动几步,就想往前倒。你连忙上前扶住涌,将他放倒在那张有些简陋的床上。
“能帮我拿本书吗?”
这么疲惫还能看书吗?本来想着劝劝他,现在应该要好好睡觉。
“你要哪本呢?”这样也好,你这时候该出去了。
“随便就好。”涌将手臂挡住眼睛,那几个行走的油灯,围了过来,借着他们的光,将手边的一本交给了涌。
“《圣经》吗?”
涌坐了起来,轻声念叨着,在这空旷的庙宇里显得是那么响亮,身后被白布覆盖的形态怪异的雕塑,白布下的真容到底是什么呢?
“愿神原谅我吧!我出生便带着罪,只有无限承受痛苦不堪的罪过,我等才能真正升入天堂!”
“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啊。”你的心里这样默默说道,向外走去,和准备和那个男人见面。
他在庙后,正将木材劈砍成合适的大小,这些木头都来源于这棵大树,它的树冠比起之前小多了。
“您来了啊,看样子涌正忙活着呢。”
“你又是靠读心了解的吗?”
“是的,而您现在真的想要拯救祂吗?”维终于将嘴角的微笑撤了下去,眉头拧在一起,露出凝重的表情。
“怎么会这么说,我不顾死亡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祂吗?”
“不是的,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心中的不甘和自己心中那份早已泯灭干净的善意,我不能将祂交给你。”
“真是麻烦啊,那你要怎么样,快点告诉我,不然我就叫涌过来。”这声喊得格外大,面前人脸上明显慌张了一下,之后,维彻底沉默不语了。
“你应该不是主动待在这里的,按照你对祂的态度,你绝对不会待着这里,只能是祂将你驱赶了吧。”
“你也会读心术吗?”
“所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那一定是很过分的事情吧,不然祂也不会狠下心将你驱赶,毕竟你是那么讨人喜欢。”
“别再说了。”他脸上担忧的凝重开始崩解,试图捂住耳朵来阻止听见我的话。
“陈述你的罪行,神明在上,祂定会饶恕你所有的罪孽!”是道熟悉的男声,念着这行话。维的脸皮如同陶瓷面具一般,出现了一道道裂痕,那裂痕间钻出了无数根密密麻麻的艳蓝色触手。
维俯下身子,手捂住了残破不堪的脸,那些亮蓝色的触手就透过指缝间的空隙,在空气中扭动着。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遵照祂的命令而已,我只是遵照命令,我没有想到那份心痛,那份越加痛彻心扉的痛苦,竟然是祂的痛苦吗?那我之前无数次如同玩耍一样的冲刺与拼杀都在,都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如果我能早点知晓的话?!祂会不会就不会将我赶走了?!”
维的背部一起一伏,仿佛在承受极为痛苦的遭遇。
“我忏悔,那我现在还能得到祂的原谅吗?”维的身体彻底伏在地上。
“虽然我不清楚,但无论什么,你去跟祂好好道歉,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应该能从痛苦中解脱。毕竟,如果你不重要的话,祂又怎么会让你常伴,又会无缘无故将你驱逐?”你这样说着,维缓缓从站起,脸上恢复了如常,仿佛那些作呕的触手,崩溃的神色不曾出现过他的脸上。
而他脸上的那抹微笑终于不再令人生厌。
“所以,我该怎么做呢?”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和上次一样,你们坐在了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树下,喝着热乎乎的茶,只不过这次倒茶的对象换成了维。
你听着他的描述,听着他如解剖猪羊牲畜的一般,如何剖解怪物的尸首,仿佛缝制布娃娃一样,将从怪物体内各处找到的,稍稍溶解的人体缝在一起,而这些你都曾亲眼见过。
再将这具如刚刚从母体脱离的尸体,投入湖水之中,然后一次次看着祂变回活生生的样子,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那样狰狞的怪物。
然后再一次次选择杀了祂。
然后祂变成怪物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而维只是一次次听从祂的指令,选择一次次杀戮祂。
“我丝毫没有感知到,那份越发沉重的不适感,其实是属于祂的痛苦,那个怪物也是祂啊!怪物的悲鸣也是属于祂的悲鸣,而我每次都在怪物活生生的时候,就开始解剖了。”
维颤抖着说出这些话,只在最后呼出一口气,才算是将内心的郁结一口吐出。
“然后祂就让我来帮助涌,我却再也没法离开这里了。”
“就这些?祂就没说什么让你回来的方法?”这残酷的经历,你的内心都整个悬了起来,那个如此清晰,属于一张少年的面容,突然就在脑海里覆上了一层毛玻璃。
“没有,我现在连祂的心都听不见了。”
“这可怎么办啊?”面前的茶水,茶叶浮在上面,这里恐怕只有它还能悠闲,一口饮尽,苦涩滋味依旧和之前无差。
“陷入困境了。”
“不过现在还能坚持不少时间吧。”你试图安慰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不行呢,我盘点过了这儿的粮食和柴火,坚持不了多久,而且收紧粮食的放送和柴火,人心就会先散。”维这直接且尖锐的话,这是在报复自己吗?
“那这些事涌他知道吗?”茶碗在手中微微颤抖,是你的手在颤抖。
“我瞒得很好,他现在只用专心应对来自外界的灾难就好。”
“可外面的灾难,涌他也阻止不了啊?如此这样又在干嘛?而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是在维持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不就只有死路一条吗!既然如此,那就大家都去死好了。”神经失常一般吐露出这可怕的话,可这似乎就是当前情况下,唯一的走向。
“也是有出路的,只要涌足够勇敢,去舍弃,去欺骗,去怂恿,一大帮人与他一同冲向那片黑暗,然后用他们的性命,肢体,一切,为自己所用,或许能到达他曾到达的某处。如果是这样,他还能受到召见,得到祂的宽恕吗?”
“谁知道呢?毕竟涌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做不到去牺牲对他如此好的村民们。”
“真的是如此吗?您真的认为村里人对他很好吗?之前或许如此,但现在越加短缺,越来越小的,能来活动地盘,恐怕他们会先在粮食吃完之前——”维这样说道,脸上神色再次凝重起来。
“居然是这样吗?”之前那群簇拥着涌的村民,年幼的少年少女视为梦中情人或大英雄的人的一切,又因为维的这一句崩塌的干干净净。这次换做是你捂住耳朵,喃喃自语道:“是啊,是啊,毕竟这里的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这里的人,这里的事,之前有关这里的记忆早就不能作为凭证了。”
“那么既然如此,我们就放下良心,替他来做这一切,如何?”你的心里闪过这个想法。
“当然可以。”维替你做出了回应,他抬起长袖,遮住下半脸的面容,慢悠悠地饮下茶水,仿佛刚刚答应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众人皆有罪,应判死刑!
第二天一早,涌便早早出门,脸上的疲态比之前更甚。
“你一晚上没睡吗?”你早在门口等着,手里握着有些沉重的饭盒。
“也没有了,我还是睡了会儿的。”他的手上还沾着些黑色的东西,那是书上的印刷字体的墨粉。
“那就先吃了饭再走吧。”你的手上端着,维精心而做的饭菜,瞅一眼哈喇子就会流下来,
“没事,我不吃东西也不会死,还是留点东西给那些要吃饭的人吃吧。”
这句话涌一脸无辜的说出口,却让你的心警铃大作。“难道昨天晚上的那番话被涌听见了吗?”你这样想着,可是这计划还得继续进行,你就硬着头皮继续劝着他吃点什么东西。
“即使你什么都不吃,也阻止不了粮食一天天消耗殆尽,何必去消磨自己呢?”维的声音在心中响起,涌的脸上抽动了一下,应该也是听到了这道声音。
“你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能理解才对,只是待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死光光,那么不如主动出击,还记得你曾经去的那个湖吗?只要你去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哪里被终结。”
谁都没有想到,谁都没有想到,根本没想到维直接捅破了这平淡的一切。
“人选我都已经准备好了。”维补充道。“他们会绝对忠诚的跟随你。”
涌动摇了,嘴上还顾虑着人命:“可是这风险太大了,一定会出意外的。”
“待在这里一时虽然没有损失,之后只会损失更大,不如放手一搏,你的武艺难道比我还要低微吗?”维的语气冲的不行,涌也不惯着他,掏出那青色的武器,就往维的方向奔袭而去。
“就这样解决了?”这进程惊人的顺利和速度,让你捧着饭盒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饭也不能浪费啊。”秉承这勤俭持家的观点,你走进庙里,找个合适的地方开始享用这美味的饭菜。
“这饭菜做的真好,我也想吃几口。”昨晚那道陌生的男声出现身后,转过身去,身后只有被神像撑起的白布。
“你白布后的家伙吗?”诡异的事接连不断地发生,你已经麻了,平静地询问着。
“不是哦,猜错了,再猜猜看?”逗小孩子一般的语气,却没法让人生厌。
“昨天劝告维的也是你吧,我记得你的声音,昨晚在外面的只有我和维,那你该不会是在墙里面吧?”
“不对哦,但是加上这些结果,还剩下什么呢?”他循循善诱,想要让你主动发掘什么真相,这对你并不困难,或者说答案稍加思考就出现了脑海里,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身体探向某处。
“那就只有挂在墙上的东西。”一副挂画,就出现在这覆盖着白布的神像后,油灯凑过来,照亮了挂画上的家伙。是有着鹿角,鹿身的人?
人身披着青绿色的长袍,一支红梅点缀在上,恰好就遮上他的面容,剩下留白便浑然天成,是一副踏雪寻梅图。
“所以谜底我猜对了吧。”
“谜底猜对了,当然得有奖励才行。”
“我能不要吗?”你实在不想再牵扯上什么奇怪的东西。挂画上的人却动了起来,掀开红梅,露出那张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张熟悉无比的脸。
“那这样呢,小姐?”
“怪不得我在外面没见到你啊,原来祂把你藏到这儿了。”伸出手触碰挂画,仿佛是平静的湖水,投入一颗石子,画面掀起一圈圈涟漪。
“不过都是你早就是大叔的年纪了吧,就别再在耍帅了。”刚想把手抽出来,他的一只手伸出来死死地握住你的手腕。
“可现在只有你能改变这一切,我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平安回来,他们会带回大灾,这里的一切都会因此覆灭。”
“可别诅咒他们啊,我现在还得替他们看着剩下的人,现在放开你的手!”
“我知道了,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就来到这里,这里是祂给我建造的囚笼,牢笼嘛,安全度肯定是有保障的。”他的手松开,回到了那副挂画里。
“我知道了。”画上的涟漪归于平静。
饭菜维早早就已经做好了,馒头和饼子用白布盖住,煮饭的灶台下留着鲜红的灰烬,保证那锅粥还热气腾腾,甚至今天还有咸菜和难得的肉,自己只要按点放饭就好。
今天天气还不错,凌晨还有了雾气,到了早上的现在,让空气都舒服了不少。
湛蓝的天空,远处是望不到头的,不祥的黑天。
孩子们扯着自己的衣角,刨根问底般,事无巨细地询问自己的一切。你当然知道,这些话不是孩子们能问出的,在这些孩子天真无邪的大笑后,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大人们。估计他们也意料到什么,最有力的那伙人全都走了,很有可能是出什么大事,有可能就回不来了,而自己就要为自己,或者说得高尚些,为了孩子,仅剩的亲人,朋友,去争抢些什么。可是心里还想着,他们或许会全员完好无损地回归,或许这一次只是一件意外罢了,他们或许很快就会回来了。
“谁知道呢?”你陪着这一大帮孩子像是玩似的去整理这里,虽然大人们已经整的井井有条的,但你还是请求大人们留下一些轻松点的活来让他们干,不然这群孩子就要没事找事了。
先是把劈成小山的木材运到厨房边,孩子们排成一排,一个一个传递,有几个实在不想待在队伍里,自己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比过大部队,结果当然是惨败。为了安慰快要掉“小珍珠”的小朋友,消耗了自己口袋里宝贵的彩色糖果。
而这仅仅只是消磨了他们一上午的时间。在所有大人都沉眠于梦乡时,他们在窃窃私语着,想要溜进庙里好好玩一场。
有几个不安分的已经打开大门走了进去,而正巧,你正在收拾地上那些如地毯般的纸张,里面有不少上面有着具体的铅笔画和短句,和在那座岛上,那棵树上挂着的木吊牌上的字迹何其相似。
“说不定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找到什么线索。”
可是这地上的东西也太多了,整理了大半天,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既然进来了,那么就干脆来帮忙我来收拾。”你看着那个几个孩子,他们脸上满是惊恐,还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不过这种兴奋很快就因为重复的机械性动作,丧失了灵魂,要求白纸和画着画的纸分开放。
混沌的看着这些画文,明显能感受到这些的画和文字的表达随着张数的增加变得进步很多很多,那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模样出现。
还想再看看上头是否有些新东西。
视野剧烈的颠簸起来,书架上的书接连掉到地上,那些活着的油灯在脚边疯狂地乱窜,孩子们哭喊着向外逃窜,顾不上手上的什么东西,捞起那个即将被倒下的书架砸到的最后一个孩子,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每走一步都仿佛是喝了假酒一样。
跨出门栏的那一瞬间,这可怕的摇晃终于是停止了,孩子刺耳的哭泣在肩膀上爆炸。
而庙宇下面,一大片一大片的石板扭曲了方向,四分五裂,帐篷塌了大半,人群无意识地聚在了一起,外墙倒是还屹立着。
“这是地震吗?”膝盖支撑不住身体,整个跪了下去,背后的冷汗才冒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顾不得口水往外流,怀里的孩子停止了哭泣,将你抱的更紧了。
“我孩子呢?!!!!”一个女声竭力喊出这句话,怀里的小家伙先是一颤,又抬起脑袋,往声音的方向探着脑袋,你顺势放开他,他顺着楼梯就往下跑,嘴里也大声地喊着“妈妈”,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滚落下楼梯,人群中冲出一个人,撞翻了好几个碍事的家伙,总算还是接住了孩子。
母子团聚的戏码在下面上演,一股不妙的味道从背后传来,背后渗出的冷汗更多了。
地下的人群为什么都在纷纷远离自己呢?甚至跑到帐篷,翻找着什么东西。
“好热。”喉咙感到干燥,而同时,一个可怖的想法在脑内腾升。
“失火了,快走啊,小姑娘!”
眼睛在感受到火舌炽热的瞬间,不可控地涌出了泪水,模糊了面前的一切,可这占据了整片视野,如倒映在水面的夕阳般的色块,已经让你感受到了火势的失控。
后脖颈被人狠狠拽下,一桶水就紧跟着泼了上去,之后的人接连不断地续上,剩下的大人将你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伤,什么惊吓。厨房也塌的彻底,搬开上面的瓦片和木材,露出白布和开裂的灶台。幸好锅盖够厚,扛住了砸下的横梁,底下的铁锅也没开裂,而易燃的柴火都在外面,这样放着也不会产生火灾,但出于谨慎,一瓢冷水将灶台里仅剩的灰烬浇灭。
而那几个逃出来的孩子瑟瑟发抖,嘴里念叨都是,这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一定是触怒了庙里的神仙,才会地震。而你安慰着,语言上将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孩子们才稍稍安定下来。而现在你的脑子里思索着要怎么说什么话,才能跟辛辛苦苦回来的那两个人交代才好。
“万一他们回不来,这不就行了吗?”
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可怕的想法呢?只要实话实说就好了。他们一定会体谅自己的吧,这只是一件意外而已,就都归结于那场地震吧,更过分些就归结于那些活着的油灯,谁让他们自己擅自点燃,在地震下,被倒下的书架砸碎。
火焰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熄灭了,人们凝视着化为灰烬和焦炭的庙的废墟,在这废墟上只有一件东西还屹立着。白布在大火的作用下,化为洁白无瑕的雕塑下几缕灰。
被蛇捕获的鸟儿,还未被消化,就被开膛破肚,拦腰斩断,再接上男人的上半身,如鹅脚蹼的鳞爪,蛇的鳞片散落在人身,这些只能说是普通的怪物。可当肩膀上长出数只眼睛睁开,脖子被血肉铸造的“食人花”代替,即使只是雕塑,也会使人产生了可怕和厌恶。
靠前的老人家人纷纷跪下,嘴里念叨着“饶恕,罪过”,后面的年轻人噤声,受不了这具恐怖的雕塑,纷纷逃下楼梯。
“大姐姐,我好害怕啊,大哥哥不是说,里面的神像是一个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吗?甚至就连妈妈都比不过,妈妈就是这可怕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这画面给你的冲击太大,仿佛你又回到那个孤岛之上,无月的晴朗夜,你站在维的面前,看着他微笑着将这遍体鳞伤的怪物固定在地,在活生生的时候,从他的身体里取出另一个,属于的人类,支离破碎的身体。
“我只知道,某种意义上,这的确就是神的塑像,可是涌,他知道他到底在供奉什么东西吗?”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孩子们如此说道。
日暮西沉,厚重的大门终是被再次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