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脉象，您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我给您开上几贴药，记得按医嘱服用，大概一周就可以痊愈了。”我笑着，对着眼前面色不错的中年妇女说道。
闻言，女子连忙道谢，脸上浮现笑意，与陪同的中年男人互相对视一眼，满是掩不住的欣喜。
一间小小的问诊室，被病人、家属乃至医生，用喜悦充盈。
或许，世上最开心的事莫过于亲近之人身体健康了吧，可莫名，心底有些淡淡失落。
送走大妈一行人，我松了口气。眼下，手中的病患全都康复，长时间紧绷的身体一瞬间放松下来，竟有些不太适应……
给自己放个假吧。我想，人总是要放松放松嘛，况且自己才四十多岁……
好像也不算年轻了……
罢了，下班吧。
朝抓药的伙计嘱咐了几句，便从医馆离开。
傍晚六点，正值秋季的廣城才刚被夕阳染红，街道上的绿叶这才染上这个季节本应该的暗黄。
“灼灼西颓日，余光照我衣。”
“细细黄土沙，……无事真的爽！”
“哈哈哈哈哈哈。”
被自己的胡编乱造逗的放生大笑，如释重负的感觉真好。
只是众人不懂，默默低头加快步伐，远离这位狂傲的诗人。
……
“叔，这菠菜怎么卖?”
“便宜卖，5毛一斤。”
“自家种的咧，没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是实话，菜叶上有些密集的虫坑证明了这一点。
不仅如此， 叶片微微发黄，又有些干涩，大概是放的时间有些长了，总之不再新鲜。
也罢，这个点了，这种不易保存的食材碰上高温，大多都会如此。
挑挑拣拣，放进篮子里，再递给大爷。
“一斤多，算你一斤吧。”
象征的笑了笑表示感谢，便扫码付了款。
提着塑料袋，我想了想，决定买点海鲜犒劳一下自己。
鱼啊，虾啊，蟹啊，什么都好，很久没吃了，有点馋。
海鲜市场在不远处，过几条马路就到了。
等红绿灯的不远处，有个神神叨叨的老人，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坐在一旁的墙角，嘴里颤颤巍巍似乎在说些什么。
要是换作平时，我大概全当做没看见，但不知为何，心底莫名颤动，仿佛有跟线，牵引着我，教我瞧瞧那疯癫老人。
钱包里估摸着有些散钱，应该有三四十块。
于是，我朝老人那走了过去，一边从裤兜里掏出钱包，取出那二十元的钞票。
“买些吃的吧。”我轻轻放在老人面前，低声说道。
老人怔怔地看了看摆在面前的钞票，又抬头看了看沐生，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
老人直勾勾的眼神让我心里发毛，便打算起身转头离开。
“喂，赶紧回家，现在。”
“还有，跟着人流，别独走。”
沙哑的声音从后背传来，我连忙转头看向老人。
“什么意思？”
老人不在吭声，默默收起纸钞，低下头假寐起来。
……
绿灯亮了，尽管满心疑惑，还是向着市场的方向走去。
那老头莫不是什么神人，神神叨叨的，我想。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忽然间一声“哐哐”的尖锐巨响，如同一发利剑刺入我的耳中。
“快让开！”
“大人呢，谁小孩还在路上！”
“哔！”
“我的女儿，放我去过，呜，别拉着我……”
“呜呜呜，妈妈，呜——”
我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喊声，哭声，喇叭声在一瞬间像是被禁了音一样，手脚开始不听使唤的狂奔。
在货车靠近之前，近乎野兽般的本能将手足无措的女孩推开。
……
后来，也没有后来了。
我应该救下了那个女孩吧，我想。
她会有美好的未来，我呢，也履行作为医者的职责。
而我这短暂的一生，从遵循本能嚎啕大哭的孩婴，到遵循本能的杏林人。
杏林春暖，悬壶济世，短短四十载，我无比庆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