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面积广阔、建筑密集的小镇,但却有一种冷清的氛围。密集的烟囱群中几乎没有一缕烟升起,三座高高的教堂尖顶突兀而未上漆地矗立在朝海的地平线上。其中一座顶部正在坍塌,另一座和另一座上钟盘的位置只有黑洞洞的空洞。
一大片下垂的山墙屋顶和尖顶山墙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当马车沿着下坡的道路行进时,可以看到许多屋顶已经完全坍塌。还有一些大型的洛夫联邦西部风格的方形房屋,带有折角屋顶、圆顶和带栏杆的单行道。
但马车到达目的地之前,艾尔心里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令人不快的感觉。马车来到一个开放的广场,两边是教堂,中间是一片圆形绿地的残垣断壁,前方右侧路口有一座巨大的柱厅。
这座建筑曾经的白色墙面现在变成了灰色,而且正在剥落,山墙上的黑色和金色标志已经褪色得厉害,上面依稀可见“MANBAOUT”这几个字母。
“小姐们,我先去找我的那位认识的朋友,你们可以先在附近转一转。”卡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附近的古玩店和杂货店你们都可以看看,但是最好不要去这里的教堂和养鸡场。”
随后卡特便离开了广场,向码头方向走去。突然间,一阵令人不快的金属剐蹭的刺耳声音吸引了艾尔的注意力。顺着这道声音看去,一座矮塔石砌的教堂上的破钟正在摇摆着。
这座教堂显然比大多数房屋的建造时间要晚,采用笨拙的哥特式风格建造,地下室高得不成比例,窗户上挂着百叶窗。
“呃,要不咱先去那边的街区看看?”莉斯塔主动打破了沉默,三人便沿着广场右边的鹅卵石小路向远处看起来烟火气稍微浓一点的主街走去。
鹅卵石铺成的空地的一侧是笔直的河道;另一侧是半圆形的斜屋顶砖房,几条街道从这里向东南、南和西南辐射开来。
所有建筑物都状况良好,包括大约十几家正在营业的商店;其中一家是第一魔法学院下属的魔法道具店,其他的是一家阴暗的餐馆、一家药店和一家批发海鲜的小店铺。向东可以看到蓝色的海港,海港映衬着三座曾经美丽的尖塔,如今已经腐朽不堪。
三人决定魔法道具店看看,那里的员工不太可能是基斯茅斯本地人。负责照看店面的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女孩。
看到小镇外的人来光顾店铺,她很高兴的向三人招手,招呼她们进店。
“可算见到一个外地人了!”女孩热情的为三人泡上红茶,似乎是很久没有和人聊天了,她显得十分的激动。“我一个月前刚来这个鬼地方,因为学院的实践课都很难,但是我从我的导师那里听说,联邦南部有一个小镇,只要我去那边的魔法道具店当两个半月的店长,我就可以一次得到毕业所需的学分,甚至还有很高的补贴。”
“但是来这里不到一个周我就后悔了。街上的人总显得鬼鬼祟祟的,而且每天晚上从屋外传来的球类碰撞地面的声音和诡异的音乐声都让我睡不好觉。”她抱怨道
“这里的很多人像住在洞穴中的动物一样鬼鬼祟祟,很少露面,很难想象除了漫无目的地钓鱼之外,他们如何打发时间。总觉得他们又好像阴沉地团结在一起,他们总是梳着同样的发型,穿着相似风格的衣服。每次来购买魔法道具时,他们也基本不和我交流,只是用他们泛白肿胀的手指告诉我哪个是他们需要的。之后便从背带裤中掏出一些带着鸡臭的钱币,然后自言自语的离开。”
“不过如果你们愿意了解这个镇子上的事情,可以去小镇北边的救济院找一个酒鬼老头。他算是镇上唯一愿意说话的正常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艾伦。如果救济院门口你们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那他也可能去南边的码头晃悠了。”
与看店的女孩交流了一会,三人便决定按照她的建议去找找那位老人。女孩提醒她们,许多路牌都已倒塌,于是她取出纸笔画了一张粗略但详尽的草图,标出了小镇的主要特征。
之后莉斯塔在小店购买了一些简单的魔法药和魔法防寒内衬为之后的旅程做准备——从南边吹来的海风已经带有一丝寒意。之后店员小姐还给了她们一瓶酒,告诉她们如果想让那个怪老头打开话匣子,这就是最好的钥匙。
之后三人再次穿过主街桥上的峡谷,顺着地图她们来到一片完全荒芜的地区,不知何故,这让艾尔感到不寒而栗。倒塌的复式屋顶形成了锯齿状的奇异天际线,上面耸立着一座古老教堂被砍断了的恐怖尖顶。
主街上的一些房子有人居住,但大多数都被紧紧地封住了。沿着没有铺砌的小巷,艾尔看到了废弃小屋的黑色大窗户,其中许多窗户由于部分地基下沉而以危险和令人难以置信的角度倾斜。
河北岸有一些肮脏的生活痕迹——忙碌的大型养鸡场,到处都是冒烟的烟囱和修补过的屋顶,偶尔会传来一些鸡叫,阴暗的街道和土路中偶尔会见到蹒跚而行的身影,但这一切比南边的荒凉更令人压抑。
三人很快穿过街区,来到了救济院对面的桥上。面前这座歪歪斜斜的桥上挂着警告牌,但三人还是冒险再次穿过桥来到南岸,那里又出现了生命的踪迹。
鬼鬼祟祟,蹒跚而行的生物神秘地朝她们望来——这些应该就是小店店员说的基斯茅斯本地人,而较为正常的面孔则冷冷而好奇地看着她们。
就在那时,她们看到了左边那座摇摇欲坠的救济院。她们注意到一个脸色通红,胡子浓密,眼眶深陷的老人。
他穿着不起眼的破衣服,坐在救济院前的长椅上,这人便是扎多克·艾伦,一个疯疯癫癫、酗酒成性的老人。
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莉斯塔上前将手中的酒瓶在老人迷离的眼前晃了晃。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一丝光亮。他感激的接过莉斯塔手上的酒瓶,开始向嘴里倒酒。
“咳咳,是外地来的吧?看在你们送我这瓶酒的份上,我给你们个忠告。快离开这里吧,千万别在这过夜。从码头乘船,大概半个时辰就能到北边的另一个小镇,在那里过夜虽然贵一点,但是也比这个该死的地方好的多。”老人靠在长椅上劝告道。
“老先生,我们下午就准备启程了,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们想问问,为什么外面人传言说这个镇子上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甚至还有邪教仪式?”艾尔问到。
老人突然站起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示意三人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他们沿着南边的街走去,在无处不在的荒凉和倾斜的废墟中前进着。
最后,他们看到了一条长满野草的空地,空地位于摇摇欲坠的砖墙之间,通向大海,空地后面是一条长满杂草的泥土和砖石的废弃码头。水边一堆堆长满青苔的石头可以作为歇脚处,北边的一座废弃仓库遮住了视线。
来到这个不会被人注意到的秘密场所,老人放下手边的酒瓶,示意三人坐下,于是他开始讲起围绕着基斯茅斯镇的诡异传说。
“那是所有邪恶开始的地方,那深水开始的诅咒之地。地狱之门直落到底,没有测线能触及的深渊。老船长曼巴就是一切的元凶。”
“大概在一百多年前,那时候镇子上的生意和渔业都很不景气。镇上当时有个年轻有为的船长,就是曼巴。有一天有个外地来的人告诉他,基斯茅斯东边有一个岛屿,那里的石头遗迹比任何人所知道的都要古老,那里的土著人有捕不完的鱼,吃不完的鸡,还戴着一种奇怪的金子做的手镯、臂环和头饰,上面满是类似鸡一样的图案。”
“在他登上那座岛屿后发现,这座岛屿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富裕。但是听说岛上的年轻人每年都会消失一些,而老年人却很少见到。另外,他觉得有些人长得非常奇怪,即使对于土著人来说也是如此,他们不论男女老少都梳着一种从中间分开的发型,穿着也是清一色的背带裤。”
“曼巴最终从那些异教徒那里得到了真相。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开始用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进行交易。问他们这些东西的来源,能不能得到更多,最后从老酋长基尼泰梅那里套出了故事。”
“曼巴他了解到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大多数人从未听说过——即使听说了也不会相信。看起来这些土著人正在向某种生活在海底的神祇献祭大量的年轻男女,以换取各种好处。”
“后来曼巴就和那些土著做起了交易,就这样持续了几年。直到有一次,在曼巴登上岛屿时候发现这里的土著全部都被屠杀了。现场留下了很多绿色的寒冷尸体,我猜是那些晓黑兹家族的家伙们干的。”
“这对曼巴来说打击很大,因为他的正常贸易做得很差,这几年通过和这些土著的交易赚了不少。这对整个基斯茅斯也是一个打击,因为在我们这里,船主获利通常会按比例惠及船员。镇上的大多数人都像小鸡一样逆来顺受地接受了困境,但他们的状况很糟,因为渔业在衰退,生意也做不好。”
“之后曼巴便打起了学习这些邪恶土著的主义,他开始把那些令人作呕的宗教仪式带到镇山。不过镇子上也有一些反对的声音——然后这些反对他的人都被他赶走了。”
“后来曼巴船长和他的二十多个人总是在半夜划船去落山礁,在风向好的时候,大声地唱着某些歌曲。他们总是把某些沉重的东西扔进礁石另一边的深水中,那里的底部像悬崖一样陡峭。他们用动物的皮制作了一种球类,日夜不停的练习着......”
“有天晚上,我拿着我父亲的航海望远镜登上圆顶船,看到礁石上密密麻麻的影子,月亮一升起,影子就迅速潜入水中。曼巴和家人在一艘平底船上,但那些影子从另一边潜入深水中,再也没有浮出水......”
“后来镇上总是失踪的年轻人让我们都感到十分不安,最后在镇议员的一致决定下,曼巴和他的同伙们被关押在了小镇的监狱中。”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不停的颤抖着,手上的酒瓶也紧紧攥住。
“但是在两年半后那个可怕的夜晚......我看到了它们......我当时在屋顶上......它们成群结队......它们蜂拥而至.....爬遍了整个珊瑚礁,那天晚上在基斯茅斯的街道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摇晃着我们的门,但是父亲不肯开门.....然后他拿着刀爬出厨房窗户,去找镇议员,看他能做些什么......诡异的音乐和神秘的舞蹈......老广场、镇广场和新教堂绿地上响起阵阵鸡叫声......监狱被打开了......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留下来,要么加入曼巴和他们的事情,要么保持沉默......之后我再也听不到我父亲的消息了......”
“嘿,你们听见了吗?我告诉你们我知道那是什么——我那天晚上见过它们,但是有一首歌,只要唱起它,这些家伙就会......呃——啊——啊!啊......”
老人的尖叫声突兀而可怕,令人恐惧,吓了三人一跳。他的眼睛越过后方的乱石,望向恶臭的大海。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他们看到我们了——快离开!别再等了——他们现在知道了——快逃——离开这个小镇——”
三人向海边看去,只看到一阵阵涌上来的潮水,还有一连串比远方那条起伏的防波堤更近一些的波纹。
接着,另一道大浪扑在了昔日码头留下松散的石堆上。而后这个疯老头的声音变成了一阵让人血液凝固、完全不似人类的尖叫。
再次回头后,老人已经逃离了这里,逃向北面那堵已经毁坏的仓库高墙......不过老人在逃离之前,一封信从他的口袋掉落,上面皱皱巴巴的写着几行歌词。艾尔将这封信收起来,准备等再次遇到老人时将信交给他。
三人对老人讲述的故事还是有点将信将疑,不过小镇上的氛围确实令她们感到十分不快。之后她们便回到了小镇的广场,准备和卡特会合,早些离开基斯茅斯镇。
不过卡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近海处有很大的风暴,不适合出航。而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七点,天色正在逐渐变暗。一行人不得不在这个诡异的镇子住一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