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特的带领下,三位女孩在小镇中靠近南边商业街的一家旅店住下。康斯坦丁单独住在一间房内,莉斯塔和艾尔住在她的隔壁。
艾尔和莉斯塔的房间处在一个背街的位置,沉闷破旧、有两扇窗户、以及一些光秃秃的廉价家具。房间里能俯瞰到一个肮脏破旧的天井,以及一些围绕着天井、低矮又荒废的砖石大楼。
打开窗户能看到一片向西延伸的破旧屋顶以及远侧的乡间沼泽。浴室的环境也不是很友善,里面安置着老旧的大理石盆,木桶,昏暗的煤油灯,还有一些发霉木头支架。
“我们先在这里凑活住一晚上吧,不过我是不打算在这里洗澡了。卡特先生说这是他能找到的镇上环境最好的旅店了。”莉斯塔无奈的说到。
不过艾尔此时的目光却被墙上的挂画吸引,可以看出这张油画原本是一张十分精美的艺术品,可惜由于岁月的侵蚀,许多细节都已经消失不见。图上有几只穿着背带裤的禽类,它们的头上都顶着灰色的中分假发。
这几只禽类跪伏在一个黑色的背影之后,隐隐约约的能辨认出这个人背后有“24”的标识。
天色渐渐变暗,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屋内昏暗的煤油灯闪烁着,两位少女在床上躺着,并没有迅速入睡。
突然间,楼梯和走廊间断地传来了咯吱作响的声音,仿佛断续的脚步声。“艾尔姐......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莉斯塔向被子里缩了缩,惊恐的望着客房门上腐朽的门栓。
“怕什么?我们两个都是三阶,隔壁还有个六阶高位的康斯坦丁,该怕的是他们,赶紧睡觉吧。”艾尔嘴上安抚着莉斯塔,自己在心中也隐隐的捏了一把汗。她坐起身来,掀开厚重的黑色窗帘,向外看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有一些人影正在晃晃悠悠的靠近广场中心。
“嘭!嘭!嘭!”,一阵有节奏的物体拍打地板的声音从她们的天花板传来,艾尔和莉斯塔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直到这个奇怪的声音逐渐远去。
“艾尔姐,这.......这真的不对劲啊!我记得我们楼上没有住户啊......要不咱们两个睡一张床?”莉斯塔偷偷瞄了一眼艾尔。
“你把床挪过来不就好了,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有什么怪东西,它们还真敢来我们房子找我们不成......”像是为了验证艾尔的话,两人同时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谨慎,鬼祟,试探性地尝试打开房门的锁,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艾尔身上的睡衣迅速变成战斗便服,她一把将床边的莉斯塔拉到床上护在身后,一只手迅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把霰弹枪瞄准着门口。
“谁!别在着装神弄鬼!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艾尔厉声呵斥道。
“呜.......是,是我,康斯坦丁,艾尔小姐能开一下门吗?”门外传来颤颤巍巍的女声,艾尔和莉斯塔对视了一眼,松开了手,谨慎的下床来到门口,从门眼向外观察,确定是那位吓得双腿发抖的棕发少女后便打开门让她进来。
“呃,康斯坦丁小姐,你没事吧?”莉斯塔好奇的看着坐在床上惊魂未定的棕发少女。她没有穿鞋,白色小短袜丢了一只,衣服也只穿了学院制服的衬衫,显然是从什么地方逃过来的。“是遇到什么强大的魔物了吗?这里难道还有康斯坦丁小姐都战胜不了的怪物?”
“不......并没有什么魔物,我的危险感知也没有发动,但是,但是......”看起来吓得不轻的康斯坦丁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她小声的说到:“我,我原本只是想去楼下的井里取一些水,但是前台的人......不见了。”
“然后我听到了一阵响动,我立刻开启了恶魔形态,也把探测领域展开到最大,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之,之后,我看到了那个店员......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不再像白天那样佝偻着背,鬼鬼祟祟......”
艾尔为康斯坦丁倒了一杯水,并用魔法微微加热,递给了她。康斯坦丁感激的向她点了点头,轻轻的抿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他......他还是穿着白天的那条背带裤,然后他背对着我,将右脚向外迈去,腿形成了一个半蹲的姿势。然后他,他突然把自己的右边的肩膀向上顶去......然后又把肩膀向下顶,不停的循环着。”
“之后,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呜......在重复几次那个动作后,他的背带裤的带子掉了下来,明明没有任何的魔力波动,但是,但是一声鸡叫从他的身上发出。我害怕极了,在他发现我之前我就立刻向楼上跑去。”
“之后在我到了二楼,我发现楼梯的位置变化了,两楼消失了,我,我来到了一个二楼和三楼中间的平台......”
“然后一个皮球滚到了我的脚下,我以前在学院里看到有些贵族的子弟们玩过这种玩具,但是眼前的这个橙黄色皮球上有几道很有规律的纹路。然后,另一穿着背带裤的人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我害怕极了,但是他并没有伤害我,也没有流露出敌意。我把皮球扔向他,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但是。”
说到这里,康斯坦丁吞咽了一下口水“他迅速的转过身来,他的头发和那位店员一样,是银灰色的,从中间分开的那个样子。他,他一把抓住了球,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迅速的在自己的两腿中间传递着皮球,速度越来越快,而且慢慢的向我走过来......然后一声鸡叫再次传来......在他渐渐靠近我的时候,他......他融化了!没有任何的魔法,就那样融化了,最后变成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公鸡,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吓得再次跑回了一楼,这时候的店员已经消失了,我从后面的阁楼重新回到二楼,然后就找到你们的房间了.....呜......”棕发少女低着头,显得十分无助,似乎这种没有魔法和恶魔的诡异事件对于她来说更加恐怖。
“没关系的,康斯坦丁小姐。人的恐惧都来源于未知,你遇到的一些都是因为用魔法解释不了,你不知道它的成因,所以你才害怕。曾经有一位哲学家奥利格说过‘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艾尔轻轻拍了拍康斯坦丁的背,站起身来。
三人回到康斯坦丁的房间,康斯坦丁穿好鞋袜和外套后,一行人小心的向楼下走去。
三人来到了商业街上。一时间,看不到任何活人,也见不到除了月光之外的其他光亮。不过,众人听见几个方向上的远处都传来了诡异的音乐声、脚步声还有一种古怪不太像是脚步声的拍打声。
“要不我们顺着音乐声去看看?”莉斯塔小声的提议道。
艾尔点了点头,她们藏在房屋的阴影后,向声音的来源慢慢摸索着。音乐声来自前方开阔的空地——商业街在那里与水产加工街斜叉而过,形成了南面的十字路口。
月光敞亮地照在空旷地上;艾尔甚至能看到路中央那块球场模样、被铁栏杆围着的绿地。
虽然镇广场方向传来的某些古怪的拍打声和音乐声正在变得越来越大,但是这一带并没有人出没。南街很宽,以一个很小的坡度径直延伸向水滨地区,因此可以从这里一直望到海上很远的地方。
就在三人即将抵达广场时,一阵响彻小镇的鸡叫声划过天边,随后便是大量的脚步声和拍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女孩们躲在建筑物的后方,谨慎地观察着广场。
白天那些鬼鬼祟祟,摇摇晃晃的镇民们正扭动着他们的身体,跳着看似毫无章法,但是十分有节奏的舞蹈,向中心空地移动着。
他们有的人向康斯坦丁描述的一样,两腿下蹲,用肩部向上向下有节奏的抖动着;有的人单手捂着胯下,另一只手在面前左右摇晃着;还有的人一遍在胯下拍着皮球一遍前进着。
艾尔发现,这些人之间互相的交流非常有限,他们之间最多只互相看一眼,从来没有人多看别人一次,形成了一种十分诡异的默契,好像多看一眼对方就会爆炸一样。
他们随着诡异的音乐舞动着,虽然无法听清歌词,但是从其中多次出现的“鸡”和“美”的音节中,艾尔猜测这种音乐是在崇拜着某种禽类神明的宗教歌曲。
突然间,莉斯塔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音乐中混入了不和谐的音调。顿时,上百个梳着灰白色的中分头发的人齐刷刷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在黑暗中警觉的看着三位女孩。
艾尔突然想起了那位老人不小心遗失的那封信件,事到如今只能试一试了!艾尔心一横,站了出来,清唱道:“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这时,一阵高空中物体飞翔的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些梳着中分发型,穿着背带裤的镇民们突然齐刷刷的向着广场中心看去,然后渐渐的朝着那个方向跪伏下来。
之后一个坚硬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在广场上扬起一阵尘埃。在广场的魔法灯下,一个宽大的背影逐渐显露,在朦胧的灯光下,艾尔看到了那个背影身上若隐若现的“24”,正是旅馆中那幅画上的人。
高大的男人在夜色中看不到五官,只能依稀分辨出他洁白的牙齿和眼睛。他张开双臂,黑亮的胳膊肘在灯光下显得强健而有力,他向广场上的人群开口说道:“MAN WHAT CAN I SAY !Children , I’m back!”随后一阵熊熊的烈火从他周围燃起,照亮了整个广场......
......
“喂!艾尔姐!快醒醒!起床啦——”一阵摇晃将艾尔从梦中拽回现实,晴朗的阳光稍稍有些刺眼,已经快到中午了。
是梦啊......看来因为这些天晚上自己训练太多,已经忘记了做梦的感觉。辅助AI小娜也没有提示自己,看来也是想让自己好好休息一番。
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艾尔坐起身来,看着墙上的那张画——大概就是这张画的缘故,自己才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吧。
三人退完房后在商业街吃了一个简单的早餐,便去码头和卡特会合,准备搭船出发,中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船渐渐的驶离码头,众人也正式踏上了前往极南之地的旅程。不过在他们一行人离开小镇后,小镇的那座诡异的教堂里走出来了几个梳着中分头,穿着背带裤的人。他们一边拍打着皮球,一边望着远去的四人。
一阵悠扬的送客乐曲在码头环绕着。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When I see you 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