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突兀的魔力波动从黑枪中向外扩散,敖海警觉地放开这把不详的武器。猛烈的空间波动以枪身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就连不远处‘看戏’的艾尔一行人也感到一阵头晕目旋。
敖海迅速瞬身回到同伴身边:“小心,这把枪不对劲!”
一阵恍惚过后,众人发现自己身处的已经不是艾拉姆城外的荒野,而是一座装潢古典而华丽的剧院。他们正站在剧院二楼的观众席上,而在一楼的观众席右侧台阶上坐着浑身尘土,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德古拉。
“大家都没事吧,不对,阿塔尼斯不见了!”莉斯塔显得有些慌乱。
“雕虫小技,不过是区区虚影。”敖海将右手放在古剑上,但在这时,德古拉的声音从一楼传来。
“呵呵,龙女,你手上的‘太乙神剑’确实能斩碎‘午夜剧场’。但是那孩子心中的迷雾你能斩碎么?我们不妨放下兵戈来一起欣赏一出剧目吧,一起来猜猜最终的结果?若是你们赢了,鄙人就回答你们三个问题。若是你们输了,就让鄙人取走阿塔尼斯的一滴‘本源之血’,鄙人也不会伤及她的性命,如何?”
敖海微微皱眉,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敖海姐,你别听他胡说,直接砍了这老东西!”莉斯塔劝道。
“不,他没有说谎。”敖海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艾尔,莉斯塔和灵霞显得也有点担心,但是还是坐在了敖海的身边。“如果现在破坏空间,可能会直接伤害到阿塔尼斯小姐......毕竟这是她自己的‘心像空间’。”
突然间,剧场前的幕布拉开,几串歪歪斜斜的文字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涂抹在棕色的背景板上,【第一幕,木屋】。
随后一幕幕场景的投影浮现在舞台上。
“莱尔,我和爸爸要去龙煌做生意了,以后我们每个月会给你寄钱回来,你在村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
这是父母离开家前留给男孩的最后一句话。从他十岁那年起,父母就离开了家,
这一去就是五年。
“喂。你听说了吗?咱们村风车左边的小屋里住了个怪小孩!”
“我听说过,爸爸妈妈不让我靠近他,说那个小孩是没人要的怪胎!”
“喂,咱们要不要玩个游戏?向他的窗户上扔土块,看看怪小孩会不会出来......”
“咚!啪!”污泥和土块打在莱尔家的窗户上,留下污浊的痕迹。
莱尔打开大门,这些村中的熊孩子便惊叫着一哄而散了。他们害怕自己,害怕自己这个‘怪胎’。莱尔已经厌倦了这些同龄孩子的恶作剧。无聊透顶,用欺负弱者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真正有本事的孩子早就去第一魔法学院了。
莱尔捧起床头父亲留下的那本“基础魔法导论”认真的阅读起来。只要能达到三阶魔法师的水平,自己就可以找到村长,让他推荐自己进入魔法学院。
他没有魔法才能。他出生时的魔力总量只是一阶后期,学习魔法对他来说难如登天,仅仅是使用最基础的一些生活魔法,例如‘清洁’和‘加热’都十分困难。
好在他足够努力,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突破二阶,成年之前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去村外的世界看看。
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这间小屋是他的房子,面前的书是他的家。
幕布缓缓拉上,德古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这是他还未成为‘阿塔尼斯’时候的故事。真是个孤独而又坚强的孩子,虽然生在普通人家,但是他有一个高贵的灵魂。”
舞台的灯光再次亮起,一阵优雅而庄严的音乐在剧院四周响起。幕布拉开,一行娟秀优美的字符刻蚀在金色的背景板上,【第二幕,宫殿】。
舞台上,一位紫色短发的血族少女单膝跪地,抬头仰望着眼前金色长发的女子。“我,瓦兰帕公国第一亲王艾因·萝丝,以伊丽莎白始祖代行者的名义,授予第三真祖选定的继承人阿塔尼斯第三亲王的爵位。”
一枚赤血金刻蚀的蝙蝠胸针轻轻落在阿塔尼斯的手上,这枚徽章与仲裁院的徽章不同。仲裁院的徽章上赤血金仅仅是浮雕,而七位亲王的徽章是由纯赤血金打造的。
视角一转,阿塔尼斯在家臣的带领下巡视着属于自己的领地。在高大的独角兽马车上,阿塔尼斯俯视着前来围观的领民。他们有的表情疑惑,有的不安,还有的嫌恶,但是更多的是恐惧。
但是在她的马车靠近他们的时候,这些人都一一跪伏,向她行礼作揖。第三亲王的领地上很大一部分都是人类,血族只占很小一部分,而普通人类对于血族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舞台上的场景飞速变化,日月在空中迅速的交替轮换,很快,时间来到了一年后。
“呼,终于处理完了。”紫色短发的小小吸血姬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左边是一沓厚厚的文件,里面是领地的税收还有作物的收成报告,以及一些纠纷和上诉。
公主袜包裹下白里透粉的小脚丫在空中耷拉着,阿塔尼斯无力的趴在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能是上一任的第三亲王将自己的大部分精力投入到魔法上的缘故,这片领地交到阿塔尼斯手上时可谓百废待兴。但是在阿塔尼斯的努力下,第三亲王管辖的领地比原先更富饶了。
一切都改变了,再也没有人捉弄她,嘲笑她。亲王宫殿华美的玻璃窗上一尘不染,身边每天都会有许多人聚在她的身旁,夸赞着她。
她跳下座椅,踩着地上舒服的羊毛毯子,走到窗边,突然间听见了窗外有人发生了争执。
“喂,你怎么搞得,连桶水都端不好!”
“呜呜,对不起,女仆长大人,我这就......”
“你明天不用来了!要是让阿塔尼斯大人看到,你可就得掉脑袋了!”
阿塔尼斯皱了皱眉头,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这种残忍的印象到底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她激活了房间内的传送法阵,下一秒便出现在宅邸大门前。
“狄安娜小姐,不要苛责她了,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下不为例。”
“是,阿塔尼斯大人。”眼前的女仆深深的向她鞠躬行礼,就像一年前她刚到领地时候一样。
逃过一劫的小女仆也赶忙低下头,声音颤颤巍巍的说着感谢的话。
阿塔尼斯向前一步,想要扶起这位吓得不轻的小女仆,但是她的举动吓得这位小姑娘直接跪在了地上。“对不起,阿塔尼斯大人,您尽管责罚我,但是请您放过我的家人......”
阿塔尼斯走出大门的阴影,还想说些什么,在她抬手的一瞬间,小女仆便被吓得昏了过去。胸前的赤血金徽章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无论自己做什么,这种恐惧都无法消除。阿塔尼斯收回自己的手,回过身去,回到自己的宫殿中。
这片领地属于自己,自己不属于这片领地。
幕布再次拉起,灯光逐渐暗淡。德古拉感慨道:“作为一位领主,她可以说是尽善尽美,整个血族都很难找到第二个像她这么负责的亲王。她还是这样,孤独,坚强而高贵。”
一阵寒风吹过,剧院中的温度突然下降了许多。灵霞在手上燃起一撮狐火,周围的温度才慢慢回升。
幕布再次拉开,被侵蚀的灰白色背景板上,浅浅的刻蚀着一串若隐若现的文字,【第三幕,橱窗】。
夜幕降临,大雪漫天,寒风像刀子一样舔舐着少女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肤,少女披着一件几天前从强盗手里抢来的粗布大衣,在风雪中艰难的行走着。逃亡的第一个月,阿塔尼斯从瓦兰帕公国来到了洛夫联邦的边境。
在风雪中她看到了一丝光亮,柔和而朦胧的光在远处闪烁着,点亮了少女心中的一丝希望。按照地图上,她即将抵达边境城市塞勒姆小镇。
眼前的景色逐渐清晰,风雪中,一座小镇静静的伫立着。
身上的钱不多了,自己临走时过于匆忙,并没有带很多钱。她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就剩下那个赤血金徽章了。但是那个徽章一旦被他人看到,她的行踪就会暴露,不能拿去换钱。
阿塔尼斯瘦小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尤为孤单,衣衫早已被湿冷的雪花侵透,冷得她瑟瑟发抖。她的脚步在积雪上留下浅浅的印记,艰难地在被寒冬吞噬的小巷中前行。
小镇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街角几盏昏黄的魔法灯笼依旧燃烧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出的雪花如同星星般在空中飘舞。阿塔尼斯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鼻尖和耳朵早已冻得通红,她抬起头,望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家餐厅。
餐厅的橱窗透出温暖的微光,宛如另一个世界。透过蒙上雾气的玻璃,阿塔尼斯看见三位衣着得体的女孩围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火光在壁炉中跳跃,将整个房间照得温馨而明亮。一位绿色短发的女孩正兴高采烈地讲着什么,惹得对面的两位女孩一阵哄笑。
吸血姬停下了脚步,鼻尖微微颤动,凝望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目光落在那只喷香的烤鸡上,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声。她将冻僵的小手按在橱窗上,试图感受那份温暖,却只触碰到冰冷的玻璃。
就在这一瞬间,橱窗内的火光忽然间微微闪动,仿佛在欢迎她进入这家餐厅。阿塔尼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但很快,她便低下了头,剩下的钱不够她在这样的地方消费。她慢慢地从餐厅旁走过,融入那片无尽的风雪中。
在她离去的背后,那家餐厅依旧灯火辉煌。窗外的雪却下得更大了,仿佛要将这个世界彻底掩埋。阿塔尼斯的身影在风雪中逐渐模糊,只有那微弱的脚步声还在隐隐作响,仿佛一首孤独的冬日挽歌。
橱窗内的灯光有些刺眼,橱窗内是欢声笑语,橱窗外是寒风呼啸。
幕布再次拉上,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幕了。“明明是五阶的强者,还是真祖的血脉。但凡她想用暴力来抢夺别人,她也不会落得这样可怜的地步。她还是这样,坚强,高贵而孤独。”
德古拉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高处没有办法分辨他的表情,他缓缓的走上舞台,再次拉开了幕布。
“那么,让我们给他几个选择吧。”
德古拉打了一个响指,聚光灯打在舞台的左边位置。在风车旁的小木屋内,一位男孩坐在桌旁。戴着眼镜的父亲捧着一本魔法书,手把手的教他使用清洁魔法。母亲在厨房做着饭,偶尔和父亲拌嘴两句。村中的孩子来敲门,邀请男孩和他们一起去林中冒险,孩子的父亲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男孩开心的和朋友们一起向村口奔去。
舞台的中央,第二道聚光灯落下。热情的村民们簇拥着年轻有为的血族领主,他们一起在村中架起大锅,摆着晚宴,庆祝着领地的丰收。村中的小孩子亲手编织了漂亮的花环,在家人的鼓励下将花环送给了比花更美的小领主。在这场晚宴中,没有高低贵贱,领主和村民们手拉着手,围着火堆,唱着欢快的歌谣。
舞台的右方,第三道聚光灯落下。紫色短发的吸血姬坐在温暖的橱窗中,笑盈盈的看着身旁的好友吹嘘自己的恋爱经历。她们四个是冒险中结识的伙伴,在完成了一项十分困难的委托后一起在餐厅中聚餐。然而在她的意料之外的是,服务员端上来了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还用番茄酱画着一只可爱的小蝙蝠。原来同伴们这次聚餐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给自己庆祝生日。一旁的绿发少女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笑嘻嘻的和朋友们唱着不着调的生日快乐歌。
“那么小姐们,你们觉得她会选择哪个世界呢?”舞台前方亮起一道聚光灯,打在跪坐在舞台上的阿塔尼斯身上。“鄙人觉得,阿塔尼斯小姐可能会选第一个世界,毕竟这就是她孤独的起点。”
“是吗?”艾尔跳下二楼的看台,轻轻落在剧场一楼空荡荡的观众席上,一脸笑意的看着德古拉。“看来德古拉先生要输掉这场赌局了。”
“我觉得她会选择第四个世界,她会选择现实。因为这里还有等着她回家吃饭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