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办法了,就算“医术不精”,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唔喵!”
林月夜先是把床单掀起盖住月饼遮挡,引得她唔喵怪叫,把它卷成粽子,以免出来捣乱。
她大步流星迈步来到门前,低声轻咳清清嗓子后朝外侧推开已经生锈有年头,未必还有防盗作用的防盗铁门。
然后...
——一张戾气纵横而显老态,不修边幅的偏胖大妈脸就映入了林月夜眼帘。
“......”
不是哥们。
你们班长长得是不是稍微着急了点?这看着得至少也有四五十岁了吧!
“班长...?”在外人听来,林月夜的声音是那种软绵绵没有力气的病秧子形。
但大妈挑了挑眉,显然不吃这套,她有些不耐烦地迈步走进小屋,不容分说就坐在了那张不太结实的椅子上,看起来是相当的不耐烦。
“班长?我还炊事员呢,敲门这半天才开,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干什么都不利落?”
呃...
应该,并不是班长。
林月夜站在门口回身的时候也在做出思考,现在这状况,应该是在班长还没到,这是不打招呼不请自来,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人。
看她这态度,以前的林月夜应该认识,不是头一回见面。
这没关系。
林月夜有着万能的试探法,缓解聊天压力好助力。
“您...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前些天碰面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消息也给你发了。”外边天热,大妈用胳膊抹了把汗,也是温度给她本来就暴躁的性格添了把火,“房租的事啊,下周你的合同就到期了,你是多花这个钱,还是不租了搬走?你自己说考虑几天给我个话,我看你也没收拾东西啊?”
懂了。
这说话语气,这高高在上,这地主精神。
是出租屋的房东吧,催租的。
刚才林月夜已经扫了眼手机上的地图。
这地方,离淇海一中很近,向阳通风,租金也不算高,属于性价比很高的类型,是以前林月夜精挑细选的结果,小是小了点,但财力有限啊,现阶段是没有必要多费精力再去搬家换地方的。
林月夜思考的时候就像个可怜的受气包,让房东大妈一时间咂嘴皱眉没有继续追问。
——虽然林月夜本人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在低头思考事情。
心中有了定论,林月夜轻启樱唇,淡淡回应道。
“我想续租。”
“你确定?”大妈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意外,她呼哧呼哧站起身来,指着这周围也不知道是在指什么给林月夜看,“你要是续租,你就得连租三年,租金翻倍,这些话我可都说在前边了。”
“?”
你还要点脸吗你?!
林月夜心里那小小的火气一下子就点燃了,她可太知道有些房东看人好欺负就狮子大开口的嘴脸,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妈这种嘴脸,吃人不吐骨头的漫天要价。
可即便是生气状态的小受气包,说话也跟压着八个调委屈兮兮的,这都是天生的,没法改。
“为什么,我...现在高二,很快要考大学,租不了三年了。”
“你还要考大学?!”
我为什么不能考大学?!我成绩不是挺不错的吗?
突然。
林月夜在房东大妈那刻薄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别的情绪。
那是犹豫,意外,有些欣慰,但同时也是担忧着什么而不打算松口的固执。
要是以前,林月夜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是因为变成女孩子变得更感性了,观察更仔细了...?反正这种透彻的感觉挺神奇的。
而就是通过这些微妙的情绪,结合最近林月夜的一些事情,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这房东,莫不是怕我再来一次自杀,死在她的出租屋里,觉得晦气。
真要那样,她这房子就得原地变成死过人的鬼屋,死于怨念的高中生美少女的灵魂在此盘旋,以后要是再想往外租,那把房租降到一半也未必有人敢过来。
所以她刚才,才会反问那句“你还要考大学”?意思大概就是,你之前不是郁郁寡欢要死要活的吗,怎么突然又要考学了?
“反正这事没得商量!”可最终的犹豫过后,大妈眼里嫌麻烦的那部分情绪占了上风,她摆摆手做出拒绝的态度,“反正你要是续租,你就得出三年,房租翻倍,我又不是针对你,谁不知道今年钱不好挣。”
“......”
坏了。
她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一了百了。
短促的头脑风暴,在林月夜今生变得敏锐许多的脑海里酝酿着。
现在,该怎么做?
要是以前的她,绝对会压不住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据理力争,极力阐述自己已经没想自杀的现实,试图用自己的立场去扳正对方的思想。
但,以前这样做的时候,几乎结果全都是收效甚微。
以前林月夜不知道为什么,“讲道理”难道不是为人处世的有效手段吗?
有时候,还真不是。
不知为何,现在林月夜的头脑,竟是无比的清晰。
既然对方过来咄咄逼人,就代表她一开始就抱定了某种想法,你在这种情况下据理力争,无疑就是在给她逆向证明,她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因为只有矛盾的人才会去争论,有争论,就有问题,会越发地让找事的人坚定自己原本的想法,解决掉矛盾,也就是驱赶这些他们信不过的人,图个清静。
如果说连身为男孩子时候的脾气都没有了,连强硬的据理力争都无心去做的话...
我现在变成这副样子,还拥有什么呢...?
拥有什么?
某种灵感的耀光,一滴思维的清泉,坠入少女的心涧深处,激起与过往截然不同的新思路。
【你这副样子,连吾看了都不忍心骂你,当然,吾该骂你还是骂你,哈哈哈。】
对呀月饼...你刚才说的话,你该骂我还是骂我。
但是那是因为你够屑,而且知道我的底细和内心。
可如果是那些知晓林月夜过往确实足够悲痛的陌路人呢?
比起和他们内心中强硬的部分宣战。
反其道而行之,会不会也是一种...
“林月夜?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我也不是逼你,我现在可没多收你一分钱是吧?说白了吧,签合同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这房子有别的用,不想租了,你要租就加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呵,确实,对你来说撵个麻烦走是小事。
但对我来说,无家可归,风吹日晒是大事,可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往后的几秒钟,已经越发坚定要赶人走的房东大妈,万万想不到事态会如何变化。
那仅仅是因为林月夜的眼眶里,在短暂酝酿之后,突然多了一层朦胧的泪雾。
脸上多了一丝“原本有了活的想法,却在此时又有了死的心思”的,对人生的无奈苦笑。
湖畔杨柳,古人笔下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哀伤之女子,这样看来,其实也就不过如此了。
“嗯,我会走的...不给您添麻烦,就算您不说...我也会主动搬走。我知道的,您是担心我还跟以前那样想不开,寻短见,虽然我自己觉得最近已经调节得还算好...嗯...但是您说得对,我不该自己觉得,我还是不该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