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瑾随口发牢骚的话,恰巧被林月夜听在了耳朵里。
哪怕她刚才走的稍微快一点点,都可能会错过最后她这句无心之言。
林月夜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是夏慕瑾的说话习惯,字字句句都清晰可闻,每个字都听得清楚,这让林月夜很难说服自己是听错了状况。
可如果没有听错...
难不成还能有这么离谱的巧合?
林月夜止步回头露出些许的惊讶,这个表情出现似乎在夏慕瑾的预料之外。
“嗯?月夜同学这是改变主意了?”
“不...”林月夜这次主动踱步回来,心里有某种迫切想知道些什么的驱动力。
毕竟,也许事关自己。
“班...不,夏同学,请问你刚才说的关于你家最近的事情,能...能否细说一下?”
“我家里的事情...?啊呀?这可真是稀奇...月夜同学为何会对我的家事感兴趣呢?”
“我...”
一时语塞。
确实,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讲,林月夜似乎都没有立场询问夏慕瑾的家里事。
就在她努力思考一个能继续套出些话来的借口之时...
她看到月饼在踮起脚尖,举高双手交叉,拼命给林月夜指向窗户外边。
窗户外边...?
去思考方位,那应该是操场的方向。
刚才穿过操场来到这里,一路上看到了什么?
——食品安全心中记!
原来如此!月饼,关键时刻还得是你啊!
【人类人类!你看到那边升起的炊烟了吗!学校食堂开始起锅了!】
“......”
无心插柳柳成荫,仙人指路不如猫,也罢,反正这事,无关初衷,记你一功。
仅仅一瞬间。
原本还在愁眉苦脸思索对策的林月夜,在明确对策后,立马就换了一副样子。
很诚恳,很谦逊,眉眼间光圈流转,纠结片刻后轻启樱唇,一举一动,简直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天使。
“夏同学,其实是这样的,我现在...已经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么软弱,我想尝试重新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我知道这会很难...但是我会拼命试一试。”
“好事呀,我当然也支持~”说着“支持”,但夏慕瑾突然阴沉下来的眼神似乎并不像这么回事。
趁着她还没说什么别的,林月夜迅速整理思路继续说道。
“我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好多条幅。我还听到有很多同学在说,最近我们学校里因为食物中毒死掉了一个学生。我总觉得...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就像跟大家不是在同一所学校念书一样,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吧,刚才听到夏同学说到这件事,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说的会不会是同一件事呢?”
“哈。”夏慕瑾就像是故意的,也像是在较劲,突然反问了这么一句,“月夜同学既然这么想了解,那为什么不去问班里的同学呢?你不是每次都对我敬而远之的吗。”
“因为愿意和我说话的...可能也只有你了。”
“......”
这将是,绝杀。
林月夜顺着心里能说什么也就将就着说了。
她心里还是挺忐忑的,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低着头,现在说完了,抬头一看。
——夏慕瑾的手,正慢悠悠举起探向距离自己脑袋前方,仅有分毫之差的距离。
“呃...”
干...干什么!
又想打我吗!
抬头直视到漂亮手腕后方的夏慕瑾时,对方的眼睛微微睁大。
但神情却没有因为这异常的举动而有丝毫的变化。
她不动声色将抬起的胳膊收回,嘴角压不住弧度,颤抖着嘴唇,突然将脑袋瞥向一边,最后是噗嗤一笑。
“噗...月夜同学果然很可爱啊~啊啊,不行...话说这可真像是朋友之间才会说的话呢...感觉还不错,嗯嗯,既然月夜同学这么信任我,那我要是什么都不跟你说,就显得没有‘诚意’了对吧~”
不不不...所以说你从一开始说的到底是什么‘诚意’啊。
过程有些曲折。
但好在,林月夜还是成功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信息。
夏慕瑾左手托着右胳膊肘,眨眨右眼,似乎是在提醒林月夜——她可以说,但只说一遍。
“大家都说我是夏家的独生女,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呢。”
“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位吗...?”
“嗯,我似乎是曾经有过一位兄长,因为夏家早些年经商不善...动荡过一段时间。从我出生开始,我的父母就不太和睦,那时候我跟着母亲,那位兄长跟着父亲,要是按理来说,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们就该重新碰面了,但很可惜,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兄长,似乎不是很好运。”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林月夜心里紧张的七上八下,她不会听漏现在的任何一个字。
“对。”夏慕瑾稍稍仰头看着不高的天花板,眯起眼睛,“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绑架,好像是绑架犯是为了在夏家衰颓的那段时间趁火打劫吧?他们也没想到当时的夏家筹措赎金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中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等到夏家跟那些人交涉的时候,我那位可怜的兄长就已经失踪了,这些事情,我也是听说哦?”
“那这个人...就是我们学校里最近死掉的那个同学吗?明明你们都在同一所学校...”很难觉察得到,林月夜本来就偏低的声线,在这时似乎又低了几分。
“你们?”
“我们。我最近...这不是没来上学吗。”
“哈,那确实。”
虽然是家里有着血脉相连关系的兄长死掉了,但从夏慕瑾的状态来看,并没有伤感可言。
正如她所说。
既是素未谋面,又何必感怀自乱呢。
“这真的是灯下黑啊...夏家找了他很多年,当时他被拐走的城市,其实已经远离了淇海,当年夏氏集团的总部也不在淇海,对方把他拐走的城市,也很远很远,夏家之后搬过来,万万想不到他也会跟到这座城市里。”
夏慕瑾叹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按照那些人.贩子的做派,夏家猜测,他估计是被卖到了哪户人家。可问题是...他居然是出现在了孤儿院,还是淇海市的孤儿院,当时走访的人也去过那里,却是走马观花,毕竟那不是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们也没觉得那里会有什么发现。哈...不知道他是怎么到那里去的,真的是很多很多的巧合纠缠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他死掉之后,因为是孤儿,按照流程做了DNA检测,恐怕直到现在也没办法发现,他一个人,就在淇海市,苦苦生活了那么多年。”
本来,夏慕瑾是没必要跟林月夜说这么多的。
但是,她或许是心里也有些感慨是想说吧。
说是一点都不在乎,虽是没有伤感,但那毕竟好歹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所以比起说给林月夜听。
有些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而且...也没想到,他改名易姓,连‘夏’的姓氏都没有留下,而是叫作,‘泠卿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