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没有出乎小月夜的预料。
本来，一个在学校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可怜，就不该乱打听事情，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家事，就更是本该与她无缘。
但真的很抱歉。
已经死过一回，这辈子哪怕这张脸是彻底不要了，林月夜也不想继续做别人固有印象里，那个“什么都不该问”的可怜虫了。
“人类，你现在的表情很坚定哦？”
“是啊，我觉得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因为我知道，自己这副弱小的身体该怎么样才能迸发出巨大能量了。
无论是房东事件，还是在学校里面对夏慕瑾的时候，林月夜其实都用了同一招。
那就是茶的艺...
咳！那就是语言的艺术！
以柔克刚，刚柔并济，另辟蹊径，别有洞天。
小月夜捧起手机，这次她的心态已经趋于稳定。
打字的时候手也没有在抖了。
毕竟她知道，她现在打下的每个字，都事关自己未来的人生走向。
【因为他是夏慕瑾同学的哥哥。】
【平时多有受到你的帮助，我没有钱，没法像夏同学你们一样一掷千金。我也没有体力，经常会生病，也没有办法用别的方式回报你的帮助。慕瑾同学今天能注意到桌上那些药瓶，我很感谢，平时都没有人会在意我如何如何。】
【我也希望这能是我自己改变自己软弱性格的开始吧，我也不想辜负慕瑾同学的一番好意。】
【上午在学校听说了你哥哥这件事，我深感遗憾。】
【慕瑾同学即便说对此毫不在意，但我认为你是一个热心的人，至少对我的帮助是很大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力所能及，带给你一些反馈。】
【比如，去参加你哥哥的葬礼，供上一纸白花。】
言尽于此。
林月夜还想着要不要最后发个表情包收尾，但翻了一圈，林月夜的表情包收藏就只有那些可爱喵喵头，发出去显得不合时宜，还是算了吧。
对方沉默，也可能是还没看手机？反正这回，迟迟没有回复消息。
月饼叼着雪饼探头观察：“这又是哪一计？”
“真诚的计。”
“？”
“你不懂。”林月夜直接拿过她手里另一块雪饼，像个谋者，“她在意的，无非是我经常提到‘她哥哥’而不是她，所以她可能是有种被忽视的感觉。但我现在这样说就不一样了，我的说法是‘我提到你哥是因为你’，这给足了别人关注感，称呼也慢慢从生疏变得熟络，没有人能挡得住这糖衣炮弹。”
“你这么干，就不怕这富婆对你变本加厉啊？你不是说她现在就对你有图谋不轨？那要是继续发展，还不得图谋有轨啊。”
“不会用词就别用，呵，我不那么认为，你是觉得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厉害。”
月饼竖起大拇指，而后变回黑猫的样子，伴着那一整袋的雪饼幸福缩回了墙角。
你看见了吧，只有这样，才能养得起猫。
与此同时，夏慕瑾的消息回复也来了。
【原来如此...月夜还真是不开口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容易撩拨人心呢...嗯，这样就代表我之前提出的‘交换’，现在你算是接受了，对吗？说真的，我现在真的很开心哦？也许该说感谢的，是我才对。】
嗯嗯，对对对，我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
小月夜频频点头的捣锤小脑袋，突然悬停。
并，冷汗直冒。
嗯...？
我有说过，她提出的【条件】，我接受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接受了？！
不是，我对你称呼变化那是我的计划，你对我的称呼怎么也突然不加“同学”了呢？！
不待林月夜进一步试探，夏慕瑾的下一条消息，也是今晚的最后一条，已然到来。
【后天上午十点，淇海东路八号仪夏别墅区，家里会对我那倒霉兄长举行送别仪式，到时候如果月夜觉得想法还是没有变化，你就过来吧，我会在宅邸门口接你。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先不聊了，时间也不早了，月夜晚安哦？】
居然是自顾自地结束对话！
林月夜已经打出一半的【不是】停留在她的预备输入框里。
手指一颤，看着对方压根没有留给自己继续辩驳的空间过后...
她默默删除了已经输入的内容，发了最简单的一字回复。
【好】
那不然呢？
现在能去参加葬礼已经是目的达成了，要是继续说岂不是画蛇添足容易坏事？
但问题是...
“月饼救我！”
“啊？”月饼窝在床角都快睡着了，但像是对林月夜的呼救有所预料，“你不是说，你现在强得可怕吗？这才过去几分钟。”
“你积蓄点那什么神力，到时候一块跟我去见夏慕瑾行不？我自己好像会被暗算啊。”
“来，手机拿给吾用一下。”
“手机...？”
还以为月饼拿手机是有什么妙用。
她最近摆弄手机已经经验见涨，那叫一个熟练。
熟练打开手机的录音机功能。
用喵爪点开播放。
林月夜自己强的可怕的声音，由此而出。
【呵，我不那么认为，你是觉得情况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晚安，人类。”
“......”
放完录音，猫咪就酣然入睡了。
但林月夜总觉得...她的“晚安”，有着两层含义。
其一，今晚安眠。
其二，此生多艰。
林月夜瘫坐在床沿，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勇敢的一步，迈的究竟是对，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
隔天的淇海一中，高二一班。
林月夜甚是没有无精打采。
她真服了。
睡在地上也不行，月饼会翻身从床上掉下来，给她的肚子施以拥有重力加速度的肘击。
昨晚不是不知道那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吗？
得，现在她知道了。
无论如何都要搬到大房子，哪怕是风险极高，也总比继续住在小屋子里被月饼砸死要好得多。
月饼站在整个人都蔫了的林月夜身旁踮起脚尖观察，刚才她已经凭借隐身在教室里走了一圈，此时回来向林月夜汇报道。
“人类，今天说你闲话的好像变少了诶？”
“大概是因为昨天夏慕瑾整的那一出吧...她带着我出门，又送我回来，故意让班上人都看到，没人敢再造谣了，可问题是...我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你不觉得今天上学路上避着咱们走的人，变少了很多吗？”
“吾觉得那可能是今天你迟到了。”
“别打岔，我的直觉告诉我...嗯？！”
“你咋又开始怪叫！”
“嘶...你先别说话...这都是啥？”
林月夜无意间低头。
在自己的桌洞里，突然看到一堆昨天还不在这里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本以为是什么针对自己的恶作剧。
但实际拿出来一看...
好像是一堆信封。
五颜六色的信封。
当林月夜诧异把那堆信全都拿出来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
——全班至少一半的人，都猛然低下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