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死亡的第二日,当晚。阿尔杰的家中。
梅恩、海伦、玛格丽特坐在木桌旁,梅恩和海伦一边,玛格丽特坐在梅恩的对面。阿尔杰给梅恩和海伦端来两杯热红酒,玛格丽特一杯苦艾,自己则也拿一杯热红酒坐在玛格丽特的旁边。
海伦已经恢复了精神,粉发扎成了双马尾,正小口地啜饮着银杯中的红酒。因为龙晶的效力,阿尔杰已经完全伤愈,他轻轻抿着热红酒,脸上泛起潮红。
玛格丽特容光焕发,笑靥如花。她用小金匙从银罐里拈出一块方糖,轻盈地放在盛装苦艾的银杯上,对着方糖鼓腮一吹。暗红的火焰点着了方糖,熔化成粒粒分明的糖粒,落入苦艾酒中,散发出令人愉悦的芳香。
“哈哈,阿尔杰就光顾着看玛格丽特了。”海伦揶揄道。
梅恩露出会心一笑。
“你不喝红酒吗?”梅恩用心音向玛格丽特问道。
“不喝,喝自己的洗澡水酿的酒很奇怪诶。”玛格丽特在心中答道。
梅恩一脸黑线,“果然,是你常在这里的山泉里泡澡吧,酿酒的泉水才有这种味道。我在酒馆第一次喝到这里的红酒就该想到。”
“不好喝吗?”玛格丽特突然神情认真地盯着梅恩,开口问道。
“还不错···· · ·吧。”梅恩硬着头皮,咂巴咂巴嘴,赶快绕开话题,“咱们还是听你讲故事吧。”
玛格丽特抿嘴一笑,“好呢。”
玛格丽特讲起自己在登陆沃恩格大陆后的经历。
自从登陆沃恩格大陆后,玛格丽特游历各地,收集传说的宝物。在一百多年前,她爱上了一个名为安德烈的牧羊少年。这个少年后来有一天背叛了玛格丽特,对她倒戈相向,带领西斯廷教国的十字军,想要抢夺玛格丽特的龙晶,但玛格丽特将十字军重伤后逃走了。
而玛格丽特元气大伤,就来到金带山中隐居,并施以结界。整座山头遍布金炎,由她用血之侍控制的花妖把守着。她暗中守护着红泉镇里的五代人。当地的人都传闻山上居住着神灵金带山神,他们也会向着山头祈祷。直到九年前,玛格丽特爱上镇里一名叫做阿尔杰的孤儿。她为他做了长生祝祷,送给他金牛腕甲,教他龙语,狩猎,战斗。玛格丽特有天在红鹿角酒馆喝偷苦艾酒,不想里面混入了辛辣的曼德拉草,玛格丽特恢复了龙身,击杀了几名起了贪欲的冒险者,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方便问一下,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海伦面色坨红,倚靠在梅恩的肩上,“新的冒险者可能很快就会来了。”
“往提洛帝国的北方去吧。那里更适合龙类隐藏,我会继续恢复实力,回头还有一笔账要和西斯廷教国算呢。”玛格丽特目光灼灼。
梅恩探询的目光投向阿尔杰。
“姐姐去哪,我就去哪。”阿尔杰倔强地说。
“不如两位往后就住在我的领地,梅格领吧?”梅恩诚恳的目光扫过玛格丽特和阿尔杰。一方面是出于朋友之谊,另一方面也有招募两人的意思。玛格丽特的战力自不必说,阿尔杰也是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虽然因为实力差距过大败给了威廉,但有玛格丽特悉心教导,假以时日也有望成为一名黄金阶之上的强者。如果能将这两位招至麾下,梅格领的战力也将大增。
魔王不会事事亲力亲为,爪牙是极限支配之道。这可是上位魔族间流传很广的一句话呢。
“很安静呢,适合喝酒,打猎和谈恋爱。”说起梅格领,海伦脸上马上浮现幸福和回味的表情,在玛格丽特看来,没有什么比这表情更有说服力了。
“还有一对一调教,” 梅恩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哎哟,海伦你掐我干嘛?想到什么了?”梅恩的目光转向海伦。
“变态,不理你了!”海伦面色潮红地扭过头去。
“好吧,那我们明天就启程。”玛格丽特略一沉吟后说道。
“到了这里就吹响魔笛,和我的管家沃尔特联系,他会安排好一切的。”梅恩将一管乌鸦头的短笛推给玛格丽特,再将一张提洛帝国的北方地图摊开,在其上一点,莹莹的蓝点浮现,正是梅格领的所在。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也该出发去皇立魔法大学了。”梅恩拍了拍海伦。
海伦突然抓住梅恩的手臂,一脸不高兴地嘟囔着,“这次可不许跑那么快了。”
“好嘛。”梅恩笑道,“人总要下定决心的啦。”
说完这句话,梅恩意味深长地望向屋子的角落,一道只有梅恩可见的黑色倩影正静静地倚靠在墙边,若有所思。
红泉镇里,午夜的钟声悠悠地回荡在寂寥的夜空。
一个装潢颇为考究的旅店内,一间宽敞的套房内,明光水晶都早已熄灭,房内一片漆黑,静默如谜。
地板上忽然有幽蓝的光焰浮现,十二支呈多边形排列的蜡烛全部燃起,幽幽地照着中心的一口近两米高的棺材。地板上是鲜血划成的魔法阵,粗粝的线条勾勒出邪灵的符号。
蜡烛燃起的瞬间,鲜血仿佛有了生命,溅在半空中凝聚成许多蛇形,又全部钻入棺材的表面,就像投入水中般激起层层涟漪,之后再不见一丝血痕。
蜡烛也熄灭了火焰,黑暗又笼罩了房间,只余袅袅余烟。
一只修长的手猛然推开了棺材,棺材板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棺材中的威廉意识还有些模糊,动作也显得很是僵硬。他还有些不太习惯复活后的身体。
“这个梅恩到底是什么来头?贝蒂没有试探出他的真实实力,我也没能看出来· · ·”威廉感到有些恍惚。对了,贝蒂人呢?按照最坏计划,我如果被杀,她应该守在棺旁等我复活呢。
原来威廉早在猎龙行动前,为以防不测,提前布下了吸血鬼特有的复活仪式,并安排贝蒂为他护法。威廉没想到在与梅恩一战被杀,竟真的借助仪式复活了。
幽暗的房间里,忽然又有一道翠绿的火焰燃起。
一柄短刀精准地刺穿了威廉的喉咙,威廉顿感无数的虫蚁咬噬着自己的神经,他的脸因痛苦而几近狰狞。
贝蒂冰冷的面庞出现在威廉的面前,静静地俯视着威廉。贝蒂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一种反向支配威廉生命的感觉。
“快住手!你也会死的!”威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腹语发声。
“不会的,你施加给我的苦殉魔法已经被梅恩解除了。”贝蒂脸微微一红,随即恢复冷漠,“就在两天前。”
梅恩可能真的是魔王吧· ·· ·威廉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该死的是你!你竟敢背叛我!”“午夜之子”变态般的回复力已经开始生效了,威廉直视贝蒂的双眼,暴起发声,瞳孔中红光暴闪。他想用吸血鬼的魅惑魔法来控制贝蒂。
贝蒂好像突然陷入恍惚,用左手抽出另一柄短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威廉如释重负地笑了。
但下一秒他却笑不出来了。
贝蒂左手的短刀停在了颈边,她对威廉露出了微笑,“这招对我不管用的,因为你的血早就是我的血了。”
贝蒂又将左手的短刀全力送入威廉的眉心,又一道翠绿的火焰燃起。
两道翠绿的火焰交叠,将威廉的身躯连同棺材一并燃尽了。
威廉再也没能发出声音。翠绿的火焰中,隐隐有血雾蒸腾。
贝蒂怅惘地盯着眼前的火焰,喃喃自语,“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三天后的清晨,法兰特王国西境,某处城堡内。
宽敞的居室间,银发红瞳的中年男人靠在银狐皮制的沙发上,手执一支高脚玻璃杯,杯中是鲜红的液体,其间酒的醇香也难掩血的浓厚腥气。
一阵悲怆的颤栗忽然袭向男人。玻璃杯在他手中碎裂,血酒也洒落在地。
男人轻声念道:“吾血之血,复归于吾。”
对着空气沉默良久后,男人一声长叹,“伊芙若是尚存一息灵魂,一定会原谅我的吧?毕竟威廉已经回归他的父亲了。”
居室内复归沉寂,空气中唯有光尘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