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上。
“设正整数a, b满足ab+1可以整除a2+b2，证明 (a2+b2)/(ab+1) 是某个整数的平方。”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像是个英语老师似的。
文字被字母和数字所替代，黑板上的符号像是多年前已经失落的文字。
张一鹤看着窗外，对于数学课他完全没有兴趣。
作为一名待定的文科生，他偏科严重，语文成绩能够排到年级前十，数学成绩有时甚至是个位数。
“呼。。好困。。”
他最终决定，还是把这宝贵的时间用来看书的好。
在拿出小说的瞬间，透过窗户，能看到穿着体育服，将头发绑成马尾辫的卡特琳娜。
她和身边的金发女生一起，围着操场的塑料跑道奔跑着。
她们身后的大多数同学被远远甩在身后。
“是。。在进行什么比赛么。”
张一鹤来了兴趣，虽然和卡特琳娜关系微妙，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法律层面的家人，
在经过一个弯道之后，卡特琳娜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感觉那家伙有点。。奇怪？”
和平常不同，卡特琳娜在学校之中总是表现的十分温柔亲切，但是现在，她却像一个随时都会被风刮跑的风筝。
“嗯。。？”
卡特琳娜停在原地，阳光照在她的后背，银色的头发闪闪发光，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抬起头，看向教学楼方向。
也就是几秒之后，她突然失去平衡，倒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
“糟了！”
张一鹤猛地站起来，突然的呐喊让整个教室为之一震。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赵磊，脸上总是带着阳光般笑容的赵磊在此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大概他也没想到以张一鹤的性格能够做出这样的行为。
“交给你了！”
张一鹤说出的每个字几乎都是满格的音量，说完立刻跑出了教室，留下完全不知内情的老师和同班同学们。
一阵风过后，赵磊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用站起来的时间思考着应对的方式。
“老师，张一鹤同学家的煤气阀门忘了关。”
尽可能的，让每一个字听上去都是实话，那阳光般的笑脸再一次出现，大概是意识到此时更应该严肃，他才收起了那比肩艳阳的笑容。
“哦。。我知道了。”
老师没有再说什么，班内的其他同学也只是笑了笑就再一次投入到那无聊的课程之中。
哪里有人在意。
张一鹤跑出教室，以自己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跑向操场，自言自语着。
“可恶。。中午那家伙只吃了泡面。。。希望只是低血糖。。。”
他有些后悔，从户口本的角度来说，卡特琳娜已经成为他的妹妹，而作为哥哥，自己应该更加关爱她才是。
“等着我。。马上就到了。。。”
十几节楼梯几乎是直接跳下去的，楼道中发出好几次鞋面接触地板再加上重力发出的响声。
“她怎么了？怎么晕倒了”
“好可怜，大概是学习太累了吧。。”
“应该帮她一下吗？不过已经有人去叫老师了。”
学生们将卡特琳娜围拢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展现自己的所谓正确的观点，没有人伸出援救之手，甚至还有人正在拍摄视频。
“让一下——！”
张一鹤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做出现在这样的行为，大声叫喊，挤进人群，像是个毫无素质的插队者。
他不小心撞到了那个站在卡特琳娜身旁的金发女生，来不及说抱歉，径直来到她的身边。
“卡特琳娜——！”
他来到她的身旁蹲下，卡特琳娜身上的体育服几乎被汗水浸湿，本就白皙的肌肤在现在成为了惨白色。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艰难的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称为“哥哥”的男生。
“你。。”
“好了，你先不要说话！”
张一鹤将手伸向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好轻。。。”
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身材高挑的她体重却非常健美，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赘肉，张一鹤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哇——”
“快看快看——”
人群发出惊呼，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意外，他们或是她们讨论着张一鹤与卡特琳娜的关系，谣言也在张一鹤和她离开之后达到顶峰。
“喂。。你快把我放下。。我已经。。”
“闭嘴，现在不要说话。。说实话我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你先忍一下。”
张一鹤咬着牙，刚才的行为让他回想起来就会感到脸部发热，而抱在怀里的卡特琳娜，体温也在慢慢升高。
在人群的注视下，两人出了操场，消失在教学楼的转角。
卡特琳娜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好像在笑？
金色长发的女生看着远去的两人，自言自语着。
Verzeihung。
（德语：请原谅。）
“嘶。。。”
酒精的气味已经足够难闻，刺激性的液体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当事人的表情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
“抱歉。。”
“你道歉干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她看着蹲在床下，正在给自己膝盖上药的张一鹤，嘴角微微上扬，而且没有被他发现。
刺痛感削弱，一种温暖的感觉传遍全身。
膝盖在摔倒时蹭到地面，手也有不同程度的呲伤。
“应该保护好你才对。。”
张一鹤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伤口，他第一次彼此之前还是陌生人的人感到悲伤。
“哦？还以为，你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呢。”
她看着蹲在自己双腿之间的张一鹤。
“我看你是不疼啊。”
算是对她的回应，张一鹤趁卡特琳娜没有准备好，就将酒精涂抹在她另一侧的膝盖。
“啊呜——！？”
野生动物般的嘶吼传遍整个学校，卡特琳娜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我自己来。”
她想要抢走他手中的棉签和酒精。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会再弄疼你了，抱歉抱歉。”
张一鹤很想笑，但是面对一个刚刚昏倒又受了伤的女孩子，他还是尽可能的憋了回去。
“哼。。”
脸上不悦但是身体倒是很诚实，卡特琳娜将抬起的腿又放了回去。
“小心我把你的照片发到网上啊。”
“我错了我错了。。”
那张照片的威力毋庸置疑，张一鹤蹲在卡特琳娜房间的电脑桌下，在她的两腿之间。
“呼。。呼。。”
她的呼吸渐渐加速，看向窗外。
“你，没感觉到很热么。”
卡特琳娜的脸朝着窗外，眼神却落在医务室角落的张一鹤。
“是啊，今天这天气。。”
他也看向窗外，午后的太阳威力很强，每一寸地面都快要被晒化。
下意识的躲避她的视线，原因大概有两点，一是她的坐姿，那里总是若隐若现的。二是医务室内弥散的香味，硬生生的将医务室中那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压制。
“走吧，待在这里好热。”
“你的身体。。”
“已经好了。”
卡特琳娜站了起来，裙摆终于盖住了三角形的区域，张一鹤也松了口气。
“要去我的秘密基地么。”
“秘密基地？”
“嗯。”
“不会是天台吧。”
“喂，你这样总是揭穿别人会没有朋友的。”
“哼！”
卡特琳娜像是伤口被突然喷了酒精一样突然加快脚步走出医务室。
“诶。。。喂，等等啊！”
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校舍中心的小型花园，登上铺着黑色大理石瓷砖的楼梯。
卡特琳娜失去了踪影。
“啊。。那家伙到哪去了，短跑运动员么。。嗯？”
他自言自语着准备转过墙角，却听到了同样焦急的脚步声，以为是卡特琳娜，就决定吓唬她一下。
埋伏在转角，等待着她的出现。
“吼——！”
“啊啊啊！！！”
来人不是卡特琳娜，而是一个金色长发的女生。
她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生。
“啊。。！对不起对不起！”
几秒之后张一鹤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搀扶那个结结实实坐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的女孩。
“干什么啊。。。你。。诶？是你。。”
女生抬起头看着他，好像认识他一样。
“你。。是？”
“不认识啊。。。”
女生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我说，不要随随便便在走廊里吓唬别人啊。。真是的。。”
她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重力的影响下遭到撞击的臀部有些发痛发麻。
“实在不好意思。。我其实。。”
“你把我当成别人了吧，那个银发的女生？”
“你。。怎么。。”
“那个银发的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吗？”
“当然不是。。是我的。。。妹妹。。”
“妹妹！？怎么可能！是真的吗？！”
金发女生被张一鹤的发言惊到，不可思议的再一次打量他的全身上下。
“当然是真的了。。。”
张一鹤想要赶紧打发眼前的女生，继续寻找生气逃跑了的卡特琳娜。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嗯嗯。。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将手放在胸口，纤细的身材不算丰满，但也是赏心悦目。
“张一鹤。。”
“我叫做伊丝卡·王，来自D国，和你妹妹一样，都是国际班的学生。”
她轻轻提起短裙的裙摆，行礼的方式就像是公主一般。
“你好你好，但是抱歉。。我其实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个先告辞了。。”
“我知道的，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下次再见，张一鹤，我记住你的名字了，Tschüss（再见）——”
伊丝卡·王露出灿烂的微笑，加上那金色的发丝，让整个走廊的亮度上了好几个台阶。
她踏着轻巧的步子，时不时回头，冲着张一鹤展现那不亚于赵磊的刺眼笑容。
告别金发女生之后，张一鹤在学校之中继续搜索着卡特琳娜的身影。
“那家伙。。到底去哪里了。。。嗯？”
无意间的抬头，张一鹤看到走廊窗户之外、对面教学楼的天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银色的秀发随风飘逸，她看向远方，眼神有些失落。
好像，只要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情绪低落。
“卡特琳娜——！”
张一鹤爬上楼梯，撞开通往天台的门。
她只是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刚才抱歉。。我不应该说你没有朋友什么的。。只是。。”
“只是什么？”
她的肩膀微微颤动，侧脸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长长的睫毛。
“只是。。。有些嫉妒吧。。。”
“嫉妒？”
卡特琳娜完全没有料到张一鹤的回答，整个人转了过来，黑色的校服短裙也随之起舞。
“。。。。”
张一鹤来到天台边，俯瞰着未来三年生活学习的校园。
“你难不成要跳下去。”
“当然不会啊。。至少在有女朋友有钱之前不会轻易跳下去的。”
“哦吼？女朋友对你来说比钱还重要嘛。”
卡特琳娜用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嘴唇，刚才的运动加上没有摄入水分，让她粉红色的双唇开始干裂。
“当然，有了女朋友，两个人一起奋斗更好吧。”
“弱者的发言呢。”
“是吗？不是有句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么。”
“那只是对于男生来说吧。”
卡特琳娜双手抱在胸前，满脸的不悦。
“听你的，都听你的，咱们该回去了吧，下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在张一鹤前往天台时，下课铃已经响起，愉快的时间过的飞快。
“在回去之前，能告诉我，那个金发的女生和你什么关系么。”
“嗯？金发的。。啊，你是说伊丝卡？”
“连她的名字都知道了啊，不愧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
卡特琳娜眉头一皱，生气的程度明显加了几分。
“不不不，我根本就是几分钟前才认识她的，以前连见都没见过。”
“吼——是吗？当着妹妹的都能肆无忌惮的撒谎么，真是小看你了。”
“所以说。。。你难道认识她吗？”
“当然！伊丝卡·王。。”
卡特琳娜的表情突然变得可怕，像是诉说着自己多年宿敌的名字。
“知道吗，那家伙，是我最大的敌人，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感到她的真正实力，哼哼哼，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从这方面下手么。。。”
她一开始还是在和张一鹤交谈，到了话语的后半段，就彻底变成自言自语。
“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卡特琳娜走到张一鹤的身边，冲着他的脖子抓去却在半途中停了下来。
“呵呵。。”
她的笑变得诡秘，用手指尖掐着张一鹤领口处的金色发丝，像是对待什么脏东西一样将发丝扔到地面之上，用脚狠狠的碾压着。
“哥哥。”
再次伸出双手，她贴近了张一鹤的身体，两只手放在他的领口处，整理着发生偏差的领带。
“哥哥，晚自习结束之后，咱们要好好谈谈呢，你说是吧？”
她和他的距离不过十厘米，身体几乎就要触碰到一起。
「谢谢大家的支持——午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