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风车穿过错综复杂的魔界森林,跨过深不见底的山谷,历时15天的车程最终在到达魔界的边界地带后结束,此地正是魔界六大魔王之一的南岭魔王所管理的地带——峻岭都,其城镇名为万顺府都城。
放眼望去,所见之处皆是人山人海,大大小小的集市遍布各地,热闹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城镇,与之前歌白所见的魔界景象可谓是大相径庭,那一份独属于魔界的萧条也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下风车后的歌白,望着这样的景象也不禁内心感慨万千起来;明明都生活在同一片大陆上,原来山的那边竟还有这般自己未曾见过的繁荣景象。
此刻的歌白宛如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一般,对着周围魔族早已司空见惯的画面,内心既感到新奇也莫名的觉得不适应起来;而另一旁的库里则是一脸平淡,仿佛这样繁荣昌盛都与他毫无关联一般。
“还真是繁荣啊,这个地方。”
“之前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吧?唉,别对这抱太大的期望,毕竟繁荣是一回事,物价高又是一回事。”
“诶,这里买的东西都很贵吗?”
“是啊!”
说完,库里便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随即就拉着歌白跟上人流进入了城镇之中。
“话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啊!总感觉你下一秒就要倒了,超吓人的喂。”
“你还不是,刚离开的时候整天就摆个臭脸给老子看,然后就继续唉声叹气起来,你不嫌烦我都烦。”
“那个是因为刚离开家不适应嘛!不过你那个时候倒是蛮有精神的,难不成...这几天的车程给你坐出病来了?”
“怎么可能嘛!像我这样老练的冒险者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累倒?我做过的委托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别一天天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离长大还早得远嘞。”
“是...是嘛....那还真是冒犯倒您了!”
歌白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仿佛是在刻意地调整着这样的语态与库里交谈,而库里看到这一幕,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要他说,歌昼真的在礼貌这一块教得太过差劲了,歌白的语气完全就没有一副尊重长辈的样子,不过虽然说这些事情令自己超不爽,但就算自己内心有万般的怨气,自己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毕竟他背后的人物是自己几条命都不够她处置的歌昼...
一想到这里,库里内心即将溢出的怒气随即就又被自己一口咽下。
还是早点把这个瘟神送走吧!真是让我身心俱疲啊...呜呜,果然还是久棕最可爱...
接着库里这个大男子便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而看到这一幕的歌白也不禁感叹道。
“这就是痛苦的大人吗...还真是喜怒无常啊!”
而一旁的库里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仿佛是一个在赌气的小孩子一般,自顾自地流着眼泪,接着不一会,无数双视线便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好啦好啦,你别哭了周围那么多人呢!”
歌白捂着嘴在库里耳边小声说道。
“今天中午的饭钱我给行吧,你快别哭了。”
直到此刻,库里哽咽的声音才逐渐消失在了周围,但周围路过的魔族依旧不解地望着这一切,毕竟像库里这般体格的冒险者,实在让人想不到究竟有事情才会让他这般泪如雨下;更何况他一旁的人族小孩,更是让在场的众魔族感到了无比的诧异。
“那两人一看就是从小乡村来的,真可怜啊....”
“这是队友战死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喂喂,你们快看那是不是人族的小孩啊?”
身边传来了路过魔族的窃窃私语,虽然歌白对这样的议论声感到了莫名的不舒服,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面对着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议论,本就是外乡人的自己也只有默默地承受着这些
随即两人便匆匆从人群之中逃离,最后在一个小巷之中落下脚步。
“差点就被盯上了,外乡人的身份真的很引人注目啊!”
“那可不是...”
库里带着不知所以的哭腔说着,面对着这样的状况歌白略显尴尬地回以了一个笑容。
“差不多行了吧?你都哭了一路了...”
库里没有做出回应,接着歌白咳嗽两声后,随即便摆出一副教育晚辈的姿态说道。
“咳咳,你可是男子汉啊!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还是不是独当一面的冒险者了?”
可接下里,气氛突然严肃,就连库里也抛掉了之前的那一幅哭腔说道。
“像我们俩这样乡下来的,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感受到那种深深的窒息感了!”
“是吗?臭乡下的吗,还真是遭笑啊!”
歌白有些无所谓的回应道;毕竟从出身起就一直如此这般地生活着,对此也早已习惯,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和那些市人一辈子里有什么交集,往乐观点想就是世界这么大,总有一片是自己的容身之处。
“魔族排外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反正咱也和他们没交集,只不过是过客而已。”
“切,一想到这里就生气...”
“怎么,你们魔界内部也有地域歧视?”
“嘛!差不多的意思就是了,不过倒是你,总是一副不求名利不闻尘世的样子呢!你们人族都是这样的?”
“不清楚这些...”
“你还真是对什么都无所谓啊...”
库里稍微有些无语地回复道。
随即两人便往海岸地区走去;不过其实也可以选择直接坐风车去下一个城区,但后来库里说外乡人可能会被区别对待,所以可能会花掉一部分无意义的钱财,于是歌白才决定徒步前往。
“我说,为什么你们魔界还会有地域歧视啊!”
“你问题还真是多啊!”
而歌白则是无视掉了他的回复继续说道。
“我看书上说,你们魔界应该已经统一了4000多年了吧?这么牢固的国家按道理说你们名族向心力应该还蛮强的吧!但今天从你的话语中完全感受不出来...”
“那些都是哄人的话了,只不过是明面上的统一而已...”
“什么意思...没搞懂你在说什么。”
“就是统治方式上的问题了,与其说是统一,其实更像是几个魔界的国家组成了一个联盟而已。”
“联盟?”
“你还不知道这些吗?4500年前原本还是一团散沙的魔界在一名魔帝的力量下得到了统一,但之后的统治方式依旧是选择了像之前那般各个统治者分别统治各个地区,直到今天就演变成了六魔王。”
“这样的话不会有魔王想要造反吗?”
“当然有,只不过造反的几乎都被杀了,魔界藏着的王牌你知道吗?被称为数王之首的北原魔王,是从开国前就协助魔帝统一魔界的魔王,镇压过无数叛乱,抵挡过无数次人族的战争,一直以来所树立起的威望早就让他的名声在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已经没有魔族会傻到去挑战他了,可以说就是他撑起了魔界的半壁江山,魔界的稳定一大半功劳都和他脱不了关系,就这样的民族英雄,你会想去杀了他吗?”
听到这歌白不禁瞪大了双眼。
“难道他不会想要...”
还未等他说完,库里就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就是那样的忠心,因此魔族们才会欣赏他,认可他,拥护他,这下你明白了吗?”
“这...”
一瞬间歌白竟说不出话来,脑袋里竟是不可思议,同时也是对这位贤明君主的无比佩服,毕竟伪善一时容易,但是时间确实检验一个人最好的标准,对此歌白也不准备再次否定这位魔王。
“这样吗?这样啊!”
用绝对的实力和威望换来长久的统治吗?确实不失为一种很好地统治方式,只不过弊端也很显而易见就是了。
这样想过之后,歌白便没有过多追问下去,但是这样地区歧视的区别对待依旧还是让歌白很不爽,但自己也没有什么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就是了。
接着两人在来到了海岸城区后天色也已暗下,而且因为最近商船需求量变多的原因,要坐上船似乎还要再等几日,于是两人便来到旅馆居住下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嗯?外乡人...”
“前台,还有房间吗?”
库里率先发问道,而柜台前的女性魔族则是先打量了两人一番,接着便在看到歌白后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等等,人族?”
“是的,人族。”
“人族的话,或许有点麻烦...”
魔族的话语开始扭扭捏捏起来,而库里则若有所思起来。
果然人族外乡人的身份在这里受的限制很多啊!
接着魔族女子又继续发话道。
“看你的装饰是冒险者吧?能出示一下您的冒险者证件吗。”
女人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屑,似乎冒险者在这个地方就是天生的底层人民,但这些对于摸爬滚打多年的库里而言,却没有像歌白那样躁动,而是依旧冷静地继续与魔族谈判着。
“这样,行了吧!”
“四阶冒险者?原来如此,请问您要住几晚?”
“那个,我旁边的人族和我是一起的。”
“我明白我明白,那个就不用您操心了,我们这里会帮你处理的。”
“我也是冒险者,前台小姐。”
“你吗?怪不得穿着魔袍呢!”
魔族后半段刻意地小声说道,只不过依旧被两人所听见,气氛也莫名的尴尬起来。
“你就别为难他们了...”
此刻一位身着黑色豪华服饰的男子从两人身后走出,一头金发彰显出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气场,让人一眼就能感受他是一名贵族,同时那双黝黑的双角也时时刻刻警惕着歌白不要疏忽大意。
“啊!格莱大人,十分抱歉,小的这就退下...”
那名魔族说完,在得到名为格莱的魔族的点头示意后,便匆匆跑出门外离开了房间。
“两位真的十分抱歉,请你们原谅我们员工对你们的冒犯行为...”
“那个...请问您是...”
未等歌白说完,库里便先一步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看到两人这样的反应,男子则是习惯性地笑了笑,随即便开始自我结束起来。
“我叫格莱,是一名商人兼贵族,这个旅馆就是我旗下的一个业务,该怎么说呢?”
“等等,你说你是格莱?”
库里忽然大声惊呼道,随即才后知后觉道自己的不敬行为。
“真的十分抱歉打断您说话,真的十分抱歉。”
“额!啊哈哈哈,没必要没必要,不用搞得那么严肃,我和你们一样最初都是从想法来的土农民...”
此刻格莱的话语突然变得接地气起来,顿时气氛也变得柔和起来。
“啊?”
“总之先随我上楼吧!我会为你们安排好房间的。”
说完,两人便在不知所措中跟随格莱上了二楼进入了一个房间。
“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二人想必是从其它地区来的冒险者吧?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想必十分劳累了,今日先好好休息吧!”
望着眼前热心肠帮助自己的贵族,歌白不禁陷入了沉思,面对着身为前辈所告诉自己的和此刻自己面临的现状,开始让歌白感到矛盾起来,他实在想不通眼前的贵族葫芦里究竟卖了些什么药,为什么会帮助库里口中受到歧视的外乡人,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帮助了自己这个异族人?
而面对这样状况的库里也不禁不解起来,这样的状况他也是初次遇到,但格莱这个名字却让库里若有所思起来。
没有姓氏,就是纯粹的格莱二字,这样的名字绝对在魔界之中再无第二者;此刻的库里万般确信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曾听说过那位格莱。
“真的十分感谢...”
“不不,这并非什么大事,反倒是我的突然闯入,让二位十分困惑吧?我懂,我懂。”
说完,格莱便将视线落在了歌白身上,随即便打算推门离去。
“那个...您为什么会帮助我们?”
几乎是一瞬间,歌白用话语拦下了即将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的格莱,随即转身之后的格莱,接着习惯性地露出了笑容,最后和蔼地说道。
“人族的好奇心还真是重呢!怪不得人族总是能做出一些让我叹为观止的东西...”
“诶?什...什么?”
“哼哼,该怎么说呢?帮助你们或许是出于自己之前的出身跟你们一样都是从乡下来的,所以想要多帮助帮助你们?”
面对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说服在场的两人,但歌白也清楚。
自己和他只是一面之缘,既然在这个问题上难以启齿,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过多追问,毕竟这样做很有可能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虽然觉得有些白眼狼,但是对于眼前贵族这莫名其妙的善意,有必要刻意地去防备一般,不为什么,只是因为自己信任库里告诉自己的经验。
“这样啊!”
“时间也不早了,就请二位在次好好休息吧!有更多的问题我们明天慢慢道来。”
说完格莱才终于消失在了房间,当他将房间的那一扇门拉上之后,两人紧绷的神经逐渐舒缓下来。
但之后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这个放着两张床的狭小房间里开始整理起了两人的行李;微弱的灯火在房间里摇曳着,屋外的皎洁的月光洒进屋内竟也添了一份冷清的氛围。
躺到床上的歌白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不禁觉得心里暖暖的,但与此同时内心矛盾也开始促使他开始思考起这一切来。
果然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吗?不不,那个只可能是个例吧!也或许是,想要谋害我们?
但只要这样开始思考后,歌白就会开始自嘲起自己把自己的身价抬得太高了,自己真的值得人家这样去做吗?或者说世界上真的有人会闲着干这些吗?就算自己确实在黑市里很值钱,但在大城市里理应安保会更好吧?那这样做的风险呢!
虽然无法确认他究竟是出于善意还是什么其它目的,但总之还是听从库里的建议谨慎一点吧!
“喂!睡了吗?”
“还没呢!”
“在想今天的那个贵族吗?”
“emmmm....差不多吧!”
“这样吗?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很神奇吗?贵族帮助平民。”
“是啊,但更让我感到神奇的是自己见到了格莱这个人。”
“什么意思?”
“他是魔界的明星人物,你不知道吗?”
面对着这样的回答,歌白不禁震惊起来;明星级别的人物,也就是那种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吧?起初自己以为只是一个无名贵族,到头来原来是大人物啊?
想到这,歌白就更加笃定他的善意,因为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应该不会故意地去往自己身上抹黑吧?就像库里今天和自己说过的那名魔王,他已经得到了数万人都未曾触碰到的高峰,也就没有必要让自己摔下去吧?
随即一股莫名的安心感便涌上心头。
“那还真是不可以思议啊!能遇到这样的大人物。”
“魔界相当多的产业命脉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这样的高度恐怕是我这种无名商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啊!”
“那人这么厉害?”
“那不是,不过更厉害的还是他的事迹,他也是靠这个才在魔界家喻户晓的。”
“平民出身吗?”
“你知道了啊!他是魔界为数不多从平民阶级跳跃到贵族阶级的魔族,而他做出事业对魔界影响太大,因此也被普通家庭标榜为了孩子的目标,可以说是商人这个行业的顶尖者了吧!”
库里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而歌白却没有再做出回应,对于这样的人物自己也只能用佩服来称赞他;能定下目标的有很多人,但能走到最后的却寥寥无几,那自己的旅途又究竟能走到哪里呢?
虽然这样在内心向自己发问道,但其实在自己也早就有了答案;自己并不喜欢追名逐利,也没有什么特别强的国家荣誉感,甚至说自己连自己究竟归属哪个国家都不清楚,那最后也只有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吧?
不过是一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族而已,就不要妄想自己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了,但似乎自己的目标就是那样难以到达...
“喂库里,那个贵族还真是有毅力啊!这么艰难的道路他都能走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会我们这些普通人就不行呢?”
“你是傻子吧!就是因为他们能做到这些事情因此才会被世人所标榜啊!不是天生就能做到什么,是自己做了什么才重要吧?”
“自己...做了什么吗?”
“人的一生不要给自己上太大的包袱,虽然我知道你是从未来来的,但终究只是一位孩子吧?人族一生本就短暂,就更不要因为许多先天的东西而束缚住你,我也不求你能改变世界什么的,但起码你要先好好生活下去,这样才不会辜负歌昼还有久棕啊!”
“要先努力活下去吗?还真是令人深思的道理啊!”
“是啊!毕竟在成为英雄之前,首先要先成为一个更好人。”
要先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此刻这句话不知为何深深地烙印在了歌白的心中,或许是因为自己发自内心地认可了库里所告诫自己的话语,潜意识中自己竟然发话问起自己究竟怎样才算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又该如何努力?
问题如潮水般朝歌白袭来,随即便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吗?”
随着这样自言自语过后,他视线陷入了迷茫;这是他旅途以来思考的第一个问题,也是自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后首次思考关于自己的问题。
好好地活一次吗?或许这样也不坏,或许这才是旅途应有的意义?稍微试着去感受一下生活的温度似乎也是一件不坏的事情,这样的旅途起点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