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战车前跃似洪流,萧萧朔风四处奔流,难以回首,只待春秋共。
“前面就是永康,下命令吧,大人。”
江阚凝视着不远处拔地而起的城墙,悠悠张口。
曹茗整整衣冠,拔出随身佩剑,遥指高悬城门楼上的帅旗。
“杀!”
众将士握紧手中利刃,操长戈,舞红缨,一声令下,三军征伐。
听,旌旗裹挟秋风,横扫长空,携千军万马的壮志豪情,侵蚀天幕。马蹄下是厚土,而飞起的凡尘在身后未能企及,只是干瞪眼,徒然落下。
看,白羽,箭锋,寒光,刃上四溢流彩,辉映在漆黑盾牌,倒影在士卒亢奋的眼眸中,眼神中迸发出的不只是愤怒,还有希望,更有国家大一统的气派。
乌泱乌泱奔袭,铁器相击,溅出自数年前起兵的火花,突刺,拔出的红色染料,溅满了整块黄土色的画布。
曹茗立于高坡之上,俯视整个战局。江阚则不知去向。
她依旧记得那年,因为隐瞒里中因为贫困而交不起税的一家,那户人家被处死,里长——那时江阚已经当上里长——也被牵连。
曹茗也是在那时起义,以前朝遗民的身份。
曹茗问他。
“会赢吗?”
“会赢的。”
那时,江阚眼里闪着光。
“我的父母会有下落吗?”
他愣了一会。
“会有的。”
—————————————————————
围攻近半个月,仍旧未能拿下永康城。但死伤超过两成,同乡出来打天下的人牺牲大半。
曹茗默默为他们蒙上白布,就地掩埋,点燃三根香,插在黄土之上,紧紧攥住佩剑,没有做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这边基本上毫无进展,而钟离卿那边阻击敌方增援的压力越来越大,已经快到崩溃边缘了。”
回到营帐,曹茗排出几封军信,摆在江阚面前。
“有钟离卿的消息吗?”
“有一封。”
曹茗从信堆中翻找出来,递过去。
“啊,他们跟敌方短兵相接。在距离永康三百里地的彭泽,四万人,那小地方,连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将阻击线铺开。”
“是啊,这封信还是他们刚刚遭遇的时候传过来的,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欸,对我们的盟友有点信心嘛。”
“也是,挡住增援,也只能靠他们了。”
曹茗叹了口气。
“死伤这么多,而我们现在还只拿下了外城门,还有内城,街巷,乃至于皇宫,我们面临的磨难多着呢。”
江阚摸了摸早就准备在袖子里的地图,眼前仿佛看到了,从战场上救回来的伤员,在当地随军医士的治疗下,用锯子截去腐坏组织,没有麻沸散,只靠他们的毅力,那哭喊,让人心碎。
唔,尽管场景见多了,但还是于心不忍,呵,也许这就是妇人之仁吧。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哭喊,那是伤病营的方向。两人望向那边。
江阚在手心里摩挲着地图,终于下定决心,将它打开,放在桌子上。桌子后的墙壁上,挂着曹茗的佩剑。
“你看,我最近带着人去抓了几个舌头,这是根据他们的描述画出来的图。”
“嗯,是。但这图我们都有,但没办法啊,随着我们一次次进攻,敌人也在压缩防线,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机可乘,但越打越吃力,最后就像今天这样,僵持住了。”
“所以,我们要换一个打法。”
“怎么打?”
“心理战。”
“你不要告诉我现在你要进去劝降,哪有这时候进去的。现在正是战场白热化的时候,双方互有胜负,谁也不服谁,你现在去不是找死吗?”
“不不不,此言差矣。经过多方盘问,我发现对方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势力盘根错节,当地城防,临时征调的刑徒,抽调来的其他地方的军队,他们都有各自的领袖,噢对了,还有个临阵换将的狄洛。”
“你不觉得,这就是又一个绝佳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