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攻城,此时已是冬天。
虽不比北方皑皑白雪,但树木素裹银妆,也是一副美景。地上依稀有着落叶,雪霜还没来得及覆盖,便轻飘飘地飞去,任谁也追不上,留下的只有斑斑雪泥,留给鸿爪慢慢挖掘。
是夜,留下来盯着西门的曹茗的将士,趴在草丛里,紧了紧盖在身上用作伪装的黄布。
“啊切,天气凉了。”
“是啊,弟兄们都去东门和北门了,希望他们进攻顺利。”
“啊,但愿吧,只要进城后能喝口热酒就行。啊,真想,再喝一杯啊。”
“呵呵,那你就想吧……好了,别白日妄想了,又有斥候出来了,该上了。”
众人不再言语。
只见一匹快马奔驰而出,顺着官道背驰,时不时看看四周,深怕从草丛里冒出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他停下来,扯动缰绳,让马停下来。
“什么嘛,一个人都没有。我看就是之前的人贪生怕死,一溜烟就跑了,把自己的使命都忘了,成了逃兵。”
“哼,酒囊饭袋。回去就上禀大人,言出实情。诶,已经嘱咐过了兄弟们了,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出城吧。”
“而我,呵呵,还得在这鬼地方守着,人的命运啊,如此不同。”
“嘶,还是有点冷啊,算了,抓紧时间回去吧。”
他下马将一株小树苗折断,想着带回去,权当是出来的见证。
突然,一阵异响传入耳朵。
“谁?!”
他环顾四周,却不见什么奇怪景象,只是枯藤老树,入冬的凉意浸入衣裳,引人不住颤栗。
正当他即将上马。
“嘿,你在干什么!”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樵夫,忽然冲了过来,一手夺下他手里的枝条,一脸心疼地哭诉着:
“这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它?”
他一时被搞得有些懵。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你说关我什么事!难道树苗不是生命吗?我看你就是缺乏同情心,你这个厚颜无耻之徒!”
“不是,你谁啊,你是我什么人?”
“家人们,谁懂啊,遇到一个虾头男,无语。”
ヽ(・_・;)ノ
她抹了抹眼睛里不存在的眼泪,眼里一阵凌冽的光闪过。
“喂,你怎么还不动手?”
一声扣弦,冷箭出,泼洒出的红色花朵,在这片苍茫大地上,无比显眼。
“说实话,我还是不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梦。”
一人从地上爬起,抖落身上厚厚的一层落叶。
“哎呀,不需要懂啦,你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好了。”
南宫梦心说,谁叫我是个穿越者呢,诶,这就是穿越的烦恼吧,没有人懂自己说的话噢。(⑅˘̤ ᵕ˘̤)*♡*
不过,我不是也乐在其中吗?远离了职场,不用应付老板,不用面对同事的臭脸,不用应付老板家下派历练的傻儿子,不用面对修改了二十一版的计划书,可惜,不能享受摸鱼的快乐了。
“好吧好吧,那赶紧把他的尸首收拾干净吧,我们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躺着。”
埋伏的人踢了踢那颗被利箭洞穿的头颅。
那双眼睛依旧闪烁着不解的光亮,但很快,它将随着黄土的坠落,掩埋在地底之下,关于死者的名姓,那就留着给后人考究喽。
至于考不考出来,南宫梦就不知道了。
嘿嘿。
南宫梦将土地踩实,再次回到埋伏的地方,有一嘴,没一嘴地唠嗑,没有一点身处战场应有的自觉。
“你说,江大人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呢?就这样布置着疑兵,还就只有我们几个人。”
南宫梦回忆起她第一次与江阚的相遇,嘴角上扬。
“谁知道呢,那么有趣的人,想必呆在哪个粟老鼠妙妙屋里思索吧。嗷,不用介意,这只是一种比喻而已。”
“那好吧,静观其变。”
那人从怀里摸出一个馕,掰成两半,一份自己吃着,另一份递过去。
“谢谢——”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那人只有用馕堵住。
“停,你那死动静我是不想听了。”
“哼,不说就不说嘛。”
两人一口一口将馕吃光,南宫梦摸了摸行军带。
“好吧,食物快吃完了。等一会我去本营里拿一下,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任务。”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我先跟其他埋伏的人汇合了。”
南宫梦骑上刚才缴获的战马,稍微熟悉了一下,便纵马奔驰,前往大营。
马踏飞燕,趟过小溪,冬日慷慨地撒下光辉,柔和的风穿过细长的发丝。
“哈哈,刀光剑影,鲜衣怒马,这才是穿越者的标配啊!”
死人的事情在战场上见多了,南宫梦也渐渐习惯了。第一次捅人的时候,还是曹茗亲自看着的呢。
南宫梦回忆起那日的情形,依然记忆犹新,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我那时只想着混口饭吃,见他们在招兵,就加入了。
那时正在处决犯人,曹茗让我们几个新兵试试手,我畏缩在后面,等其他人都完了,我还下不去手。
曹茗大步流星,来到我身旁,让我抓紧了刀,趁我不注意,把我向前一推,刀直挺挺的插入那人的胸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那是我第一次尝到鲜血的味道。
那几日我浑浑噩噩,还是江阚帮我做的心理辅导。
她把自己关进被子里,不停的说着: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江阚估计也是对我有些失望吧,隔着被拍拍我的背。
“你家在哪,我们可以给你发路费的。”
我失神的望着他,突然掀开被子,把他拉进来,把他压在身下。
“你有办法让我回去,对不对?”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到那种生活里去!”
“不,我要回去,这里太可怕了,我没有爹娘,在这里根本生活不下去的。”
“血,好多的血……”
哭泣着,啜泣着,我把头埋进江阚怀里。
现在想来,真是丢人,让人脸红。
后来他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一句:
“没关系的,军营里的大家都可以是你的家人啊。”
“你看,每次开饭的时候,看你瘦弱,多给你打点粥的李大爷,不就是你的家人吗?”
“或者,带你训练的曹茗是你的姐姐啊,不是亲的,胜似亲的。”
“亦或者,我们义结金兰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毕竟我已经哭晕了过去,职场老白见谅啊。
现在能够这样恣意洒脱,想来也多亏了江阚,知道她受不了军阵的枯燥无味,让她当了亲卫,现在只不过被临时调到斥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