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火渐渐被扑灭，百姓缩在自家屋子里，不敢吱声。
狄洛端坐在指挥所里，墙上挂着她的佩刀。四周是残垣断壁，满是被火炙烤过的痕迹
曹茗无视断墙，推开已经没有隔绝作用的门，静静地看着她。
“你怎么还活着？”
狄洛手撑着桌子，没有言语，上下打量着曹茗，过了一会，才张口。
“我想在我临死前，看看把我打败的人是谁。反正皇上已经走了，这座城已经没了守的价值，我在这，只是为了帮皇族擦屁股罢了。”
“好，那么我问你，你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吗？是金陵，还是南波，亦或者是潮海？”
曹茗踢开地上烧黑的木头，拔出墙上的佩刀，插在桌子上，那桌子还有着当初的裂口。
狄洛看看桌角。
“可真是讽刺啊，当初我在这起誓，发誓要坚守城池。结果，几个月就被人破了。”
“回答我的问题。”
曹茗蹙眉。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那我换个问题，洛茗在哪里？”
狄洛摇摇头。
“我不清楚，我当初还怀疑是不是她投靠了你们，才导致我兵败。”
她看看站在曹茗身后的顾清颜。
“没想到，是你这个南冠，毁我大计。”
顾清颜握紧手中的刀把，闭上眼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江阚上前一步，敲了敲佩刀的刀刃，发出清脆的啼鸣。曹茗让出位置。
“不要把自己的过错算在她一个人身上。你们的援兵被堵截，城中百姓被征收，商人离心，将帅不合，哪一条都是要命的。”
狄洛点点头，如释重负地靠在曹茗刀上。
“所以，我们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那我还有个问题。”
狄洛支起身。
“你们明知皇族已经逃离，为什么还要打这座城？”
“哦，你能问出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你目光有些浅显。”
江阚摇了摇头。
“谁说我们是奔着皇族来的？作为国度那必然交通发达，地处战略要地，具有极大价值。”
“有皇族我们还不打呢，面临的压力太大了，搞不好我们有打消耗战的风险。”
“不过，幸亏，你们那皇上抽风，胆小如鼠，连打都没打就跑了，哼，真玷污了她祖辈的风采。”
“好，好，好。”
狄洛连说了几个好，仰头对天，眼前似乎浮现了皇上的身影。
“你知道吗，你们起兵时是雍王风离当政。雍王残暴，人尽皆知。但已然她身死，继位的是大公主，我是跟着她长大的。”
双眸熠熠生辉，面似媚兔，让人倾心。翩翩起舞，如春风沐浴下的嫩草，如夏风轻抚下的菡萏，如秋风轻吻下的琳琳金海，如冬风拨弄下的雪。
皇上可真自私，把一年四季占尽，把四季美物阅尽，还让其他人怎么活啊，柠檬般的味道弥漫在空中。袅袅歌声，炊烟一般的升起，让人听得心安，看得更是如痴如醉，沉浸，其实在声音响起之时，就开始了，不仅醉了众人，更醉了这世间。
“她善于歌舞，书画，却唯独不善于从政，可那群老东西却簇拥着她，来到了她本不该达到的地位。”
“呵，但是她一直尝试着，试图治理朝政。看着房里烛火燃尽了一根又一根，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永康这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她做的一切努力，最终都是石沉大海。”
“所当你们打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把他们送了出去，一方面是安全考虑，另一方面则是一个机会，一个重启的机会。”
“所以啊，我不允许你们诋毁皇上。”
狄洛猛地跃起，迅速拔起桌上的刀，本想砍向曹茗，结果发现太远，砍不到，于是刀锋一转，砍向离自己最近的江阚，做困兽最后的挣扎。
江阚睁大了眼睛，瞳孔扩张，嘴唇颤抖，想说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
冷箭出，一箭封喉。
狄洛闭上眼睛，心中放下了什么，安详地睡去了。
哐当一声，她手中的刀落地。
伴随着她倒下，众人提起的心，也回到了胸膛。
南宫梦躲在暗处，手上还保持着扣弦的姿势，冷汗直流，一动都不敢动。
顾清颜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去拉开江阚与狄洛的距离，踢走地上的刀，拔出自己佩刀往狄洛胸口捅了几刀。
曹茗回过神，冲过来抱住被推开的江阚。
江阚大喘气，脸色惨白，往曹茗怀里缩缩，寻求着那么一丝安全感。
过了半晌，他看着曹茗凝重的表情。
“怎么了？我不是还活着吗，干嘛这副样子。笑一笑，好嘛……”
江阚伸出两根手指，想把曹茗嘴角拉上去，结果不知是过于惊吓失去距离感，还是手上无力，手没分开，直接捅进曹茗嘴里。
江阚干笑两声。
“哈哈，我怎么这么笨，还是大场面见少了。我一直呆在后方，没在前线，这还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赶忙抽出，江阚挣扎想挣脱怀抱，却被曹茗紧紧拥入怀中，抓住他的，说什么也不放开。
“好了，让人看着像什么样子……避嫌，避嫌懂吗。”
见无济于事，江阚转头看向南宫梦：
“姐，来把你师傅拉走。”
南宫梦如行尸走肉般走近，但没有拉开曹茗，反而来到另一边，抱着江阚，白团团直接把江阚闷在里面。
“唔，没被刀死要被你们憋死了！”
南宫梦闻言，换了个姿势，但还是没让江阚出来。
江阚也放弃了，不再动弹。
此时顾清颜站在一旁，有些羡慕，但没有参与其中。
“这人怎么处理？”
曹茗面无表情：
“随便你，直接扔路边吧。”
江阚趁着她们不注意，像条泥鳅一样滑出来，站起身。
南宫梦还想把他抓回去。
“别，你再这样我可不认你啦。”
南宫梦伸出去的手停住了，不甘地缩回去。
江阚制止了顾清颜拎着狄洛，把她扔在路边的行为。
“修坟，命令三百人素缟，守灵。”
“忠君之人，当礼遇之。”
怕曹茗反对，江阚又添了一句。
“行。”
顾清颜吩咐李朵，挑了三百人着素衣守灵。其他人进城修整。
至于之前劫的金银细软，本来打算用来贿赂的，现在看来派不上用场，就发给将士，让他们在城中休息。
江阚特别吩咐：
“不准强抢民女，不准打家劫舍，不准烂醉。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我们还得在这里长留呢。”
江阚本来还想独自带人去宫殿里，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还没带走的，结果被曹茗堵在门口，直接把他推回去。
曹茗低着头，把江阚按在墙上。
“答案……”
江阚不明所以。
“给我你的答案。”
她回身锁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