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家时，杜明诀每年都会给云家姐妹庆祝生日，一年当中只有这两天过得很特殊。
他们把红木座椅从自己的房间搬走，到当天小寿星的房间里集合。
豪宅中，灯泡的光亮穿过数面玻璃，经过无数次反射增强，照亮偌大房间的每个角落。
直视每盏豪华顶灯的时候，眼睛都会不自觉地眯成一条缝。
他们坐在双层蛋糕周围，演唱起“祝你生日快乐~”，吹灭蜡烛，在一片漆黑中许愿。
直到熄灯时间都会聚在一起，嬉笑聊天。
每次聊到兴头，打闹起来时，门外的佣人便会敲门提醒他们：
“注意点！杜老爷不允许这样！你们私下聚会也要注意礼仪，尺度，不然我就报告给杜老爷。杜少，您太宠着她们了。”
为这值得欢庆的日子，添上几分严肃与无奈。
云沐15岁那年的生日，杜明诀记得很清楚。
当天所有人都没看到过她，杜明诀和佣人们急得像陀螺，在宅子里转悠着，就是没找到她。
直到当晚“蛋糕”送到，蛋糕盒比洗衣机还要大。
杜明诀不记得自己订过这么大的蛋糕，疑惑地打开箱子。云沐突然从里面跳出来，吓得他一屁股摔在地上。
云沐边喊边起身。
“蛋糕到啦！快点点蜡烛，在我的头上，看到了吗？‘15’岁！”
她身上稀稀拉拉的到处都是蛋糕的碎片，头上顶着块最大的，上面插着“1”、“5”两根蜡烛。
仔细一看，她几乎只穿着内衣，黏滑的奶油顺着她光滑的肌肤淌下来。
云荷看到妹妹这样，连忙用身体挡住她，“沐沐！你在搞什么！好脏，你身上都被蛋糕弄脏了！”
“云荷姐乱说，我的身体和蛋糕都是干净的！快点吃啦，身上黏黏的，吃完就会清爽了！明诀少爷，我手里有草莓，帮我清理一下手指吧！”
就在杜明诀犹豫着要不要舔她伸来的手指时，佣人开门走了进来，生气地骂了云沐。
多亏杜明诀护着，说是自己的主意，才让佣人打消了报告给杜云起的念头。
16岁、17岁，每次她过生日都会惹出点事出来。
于是在佣人们口中，云沐成了“受少爷偏爱的小恶魔”。
回想起来，正是因为她的胡闹，那三次生日聚会才显得无比出彩，让杜明诀记忆犹新。
“偏爱”这点，杜明诀无法否认。
每次看到她穿着围裙炒菜，提着女仆装的裙摆打扫卫生，帮忙吹干头发，更换枕套。
内心总会涌现出一股想要疼爱她的念头。
即便放到现在，杜明诀看着她在夕阳下发红的小脸，听着她略带侵略性的话语。
那股念头也没有变质。
“晚上我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什么事什么事！？晚上，你一个人处理？哥，我和云荷姐是哪里让你不满意吗？”
云沐借玩笑来表达不满，装作板起脸，加大抱住杜明诀的力气。
“好疼...我没有不满意。对了，我听说云荷今晚想试试自己做菜...”杜明诀撒了个谎。
“啊！？那不行，必须要赶紧回去了！你早点回来，晚点家里说不定就爆炸咯——！”
一听云荷要做饭，云沐吓得小脸煞白，一溜烟就消失在了马路尽头。
注意别被人发现啊。杜明诀担心地想。
当天晚上，他到深夜才回家，云沐已经回了宿舍。
云荷不知为何脸色很差，问杜明诀晚上去了哪里，没有得到回答，于是整晚都在嘀咕：
“弟弟长大了...对沐沐说谎，还差点夜不归宿...做姐姐的要怎么办——好担心，好担心...”
杜明诀打算向她道歉，刚躺进床上柔软的怀抱中，却被满身的疲劳感拖入梦乡。
……
第二天一早，云沐就从窗户闯进来，凉鞋的绑带都没绑好。
“快起来啦！！我们去哪里逛！？”
“市中心，人够多也够大。要去吗？”
杜明诀正坐在床边看书，已经换好出门的衣服。
云荷也不例外，侧躺在床上不停打着哈欠，嘟囔着：
“明诀真偏心~传言一点都不假，沐沐要被宠成大恶魔了——”
“你们居然醒了！我还想看看明诀哥的睡脸，准备来点恶作剧呢！”
“既然要庆祝，就认真对待。毕竟是我宝贵的青梅竹马。”
杜明诀看云沐的脸上略带失望，补充一句。
没想到她绽开笑脸跨坐上来，小脸蹭着杜明诀的胸口，连手里的书都被撞得掉在地上。
云家姐妹在情绪高涨的时候都喜欢肢体接触，以前在杜家时还没发现，这对姐妹的习惯竟如此相似。
杜明诀现在还认为，这只是两人表达兴奋的行为，与感情无关。
直到走上市中心的街区，云沐还紧紧挽着杜明诀的胳膊，蹭着他的胸口。云荷紧跟在后，话里满是酸涩。
国庆假期，人潮变得更加汹涌，杜明诀泰然自若，他已经克服人群带来的恐惧。
方法并不是像夏初苓那样，把别人看成人偶。而是将他们的行为，当作是过度兴奋的表现，也就习以为常了。
有几次险些撞上别人，云沐都拽着他灵活躲过。
云荷就没那么幸运了，不适应人潮的她不停撞到别人，疯狂点头道歉。
每当这时，云沐都会大声嘲笑，杜明诀则像往常一样当和事佬。
仅仅是来到普通人都能来地方逛街，三人就能获得几倍于过去的快乐，逛着朴素的店铺，走进拥挤的商场。
不久后，他们逛完杜明诀感兴趣的书店，看到旁边有家不起眼的服装店。
“要去看看衣服吗？”杜明诀提议。
“衣服？哥哥会对服装感兴趣？啊，我可以陪你去更衣室休息，就我们两个！”
云沐坏笑着，稍稍撩起衣角，云荷连忙拽住两人的衣角，劝说道：
“出来逛街就很危险了，不可以做伤风败俗的事情！”
“我没说要做那种事啊，云荷姐想到哪去了？”
“算了！随便你们。”
服装店老板是个瘦瘦的男青年，看到杜明诀就打招呼。
“欢迎！现在就要取吗？”
云家姐妹面面相觑，都摇摇头表示疑惑。
杜明诀上前，说着“可以，辛苦了。”，从老板手中接过一个礼盒。
礼盒很漂亮，系着带有蕾丝边的丝带，上方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正面开口处的丝带缠在一起，做成了类似锁的形状。
杜明诀将礼盒和剪刀一起递给云沐，她一脸茫然地捧着礼盒，手足无措。
“看正面，从锁梁的部位剪开试试看。”
“嗯，好...”云沐的动作像机器人，拿剪刀抵在“锁梁”上。
“咔嚓”，丝带一下子散开，开口的弹簧弹开盒盖。
里面躺着一件黑白色衣物，开口有张小纸条，写着“生日快乐！——致云沐”
“这是，生日礼物吗？”云沐的声音开始发抖，迟疑着拿起那张纸，“我可以把衣服拿出来吗？”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为何不能？”
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杜明诀轻声一笑。
她提起衣领，衣服在空中延展开来。
是一条黑白连衣裙。基底纯白，领口系着黑色领结，腰间的蕾丝腰带在背后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黑白相间的裙摆上，还有可爱的格子印花。
“是女仆装？不对...是平常的衣服，平时也可以穿——”
云沐樱唇轻启，仿佛还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这衣服看上去像女仆装，但其实只是添上了些女仆装的特征而已。
“呃...老爹把你赶出杜家，是事实。”
杜明诀小心翼翼地组织起语言。
“但我不承认，所以你要是想回到我身边，我随时欢迎。现在就算要反抗老爹，我也愿意...”
“送这条裙子，是想表达这个意思。还有，19岁生日快乐，沐沐。”
他说完，再度看向云沐，却发现她的脸颊淌着一行泪，呜咽道：
“明诀，对不起，我一直都那么自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