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大家族的意思是？”
没开灯的房间里异常阴冷，杜明诀逐渐适应黑暗，看到季桃就坐在身前的桌上，害怕地紧抱着自己的身体。
“本来学校是不允许招这么年轻的导员的。但拒绝杨芯后，学校就莫名受到来自社会各方的压力，不得已才特别允许她入职。”
“父亲和兄长不知道她的目的，观察你的同时，也一直在注意她的行为。发现她在正常工作，只是有些怠工的倾向。”
“不过就在几天前，她通过班主任邓筱，和你接触了。”
季桃也许是觉得冷了，蜷缩起双腿，穿着长筒白丝袜的脚踩在桌沿上。
这时杜明诀才发现她离自己很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是的，因为我没尽到生活委员的职责。”
“那次她与你的接触十分自然。”
“校管理处询问过邓筱，得知她对你的照顾也只是因为你看上去很贫穷且孤僻，她与这件事没有牵连。可以认为，你见到杨芯是个巧合。”
“一开始父亲还没那么重视。不过那天晚上，杨芯还向父亲申请了让你获得永久进入某幢女生宿舍的权利，迫于压力，父亲同意了。”
“...同时也代表着，你和杨芯一定有关系。”
杜明诀眼前，季桃身穿的白裙与白丝就像裹着一层纯净的白光，不停驱散黑暗，让他得以理清思路。
杨芯，或许真与自己有关系。
因为那天，恰好也是夏初苓在社团碰到白辰，自己决定远离她的时候。如果杨芯没有带自己去女生宿舍，也不会发生之后的乱子。
杨芯的目的，很可能是推动自己与夏初苓的关系，但为什么？
“那个乱来的导员，居然真的向校长申请过吗？”
“是的。因此兄长怀疑她是你的同伴，现在也一样。我们猜测她，也许是杜家派来监视你的人。”
“不可能！老爹绝不会选择派人监视我，而会立马把我绑回去！”
“更不会允许她，让我和普通异性接触。在老爹眼里，普通女性都是毫无价值的劣等人，沾上就是给杜家历代祖先抹黑...”
杜云起的角度来想，杨芯的行为是不可理喻的。所以杨芯不可能是杜家的人，云荷也否定过这一猜测。
那么杨芯是谁？难道真是哪家的千金？杜明诀感到心慌，语气也激动起来。
“啊哇哇...杜同学，你冷静点。”
“父亲和兄长的想法无法改变，但是我相信你。现在出于自保，父亲让我和你保持距离。我把这些告诉你，要是被父亲知道，肯定会很惨。”
季桃垂下双腿，俯着身子，险些就要从桌上摔下来。杜明诀连忙扶住她的膝盖，白丝的质感粗糙但温暖。
“我没有怪你，也不会背叛你。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会多注意杨芯的。”
“嗯嗯。谢谢你扶着我...那个，很害羞。”
杜明诀连忙收回手，尴尬一笑，满怀歉意地轻声说道：
“既然这样，我...会跟夏初苓保持距离。我不想把她也牵连进来，她是无辜的。等到风波停下，真相大白，我...”
“这样是不行的，你一定要多在她的身边。父亲和兄长已经盯上夏同学，可能会考虑让她离开学校。”
“为什么？她就是个平凡的学生！是小镇穷苦出身，甚至不愿意接受镇长施舍的，普通的女孩子，她根本没有攀附有钱人的念头！没必要在她身上多想不是吗？”
一提到夏初苓，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冲击着杜明诀的理性。他控制不住地为夏初苓辩护起来，同时又无比自责。
“...如果，我没有和她接触就好了...”
“杜明诀...”季桃伸手，轻轻抚摸着杜明诀的脑袋，“这些事都是必然发生的，你没有错。”
“为什么会盯上她？”
“我们不能找你，也不敢与杨芯坦白。你身边最亲密的人，除了我和你的女仆，就只有夏同学。父亲想破头也不会认为，杜家少爷会选择一个普通女人...她的嫌疑很大。”
“我才不想当什么少爷！如果我看不上普通女性，早就和千金联姻了！更不会单身到现在...”
杜明诀明白，不管现在如何叫喊，也无法改变大家族对自己的世俗想法。
他的话语，连父亲杜云起都说服不了。
他根本没有争取到任何选择的权利，只是不停地被迫应对各家千金的攻势。
于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滚烫脸颊上，有两道冰凉的触感。他不曾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哭。
“我知道，杜明诀...我都知道的。有些事，我们都无能为力。”
季桃从桌上跳下，弯下腰抱住杜明诀的脑袋，那股好闻的浓郁香气涌进杜明诀的鼻腔。
“如果我不是少爷就好了。”
“如果我也不是大小姐...是不是就能普通地邂逅你，坠入向往已久的爱河呢？有些事，是没办法的...”
“咔哒”，随着按压声，房间变得明亮。
慕容铃缓缓走向两人。
“话就说到这。季大小姐，再这样下去，季少爷或老爷可能会过来。您要为自己的安危着想...”
“我知道，都说我知道了！”
季桃少见地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话，不舍地放开杜明诀，穿上鞋子。
慕容铃为杜明诀递上纸巾，让他擦拭泪水。
“我会尽量给夏同学说好话，想办法说动父亲的。”
“杜同学，虽然我会嫉妒，但之后你要多陪在夏同学身边。她也是我重要的社员，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见面，偷偷地。”
季桃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仁至义尽，杜明诀没办法再多要求她做什么，只是点点头。
“下次再见。我会给你带谢礼的，多谢你提醒我。”
“嗯嗯，这也是书中所说的因缘。杜明诀，我不后悔遇见你，无论有多大阻力，我都站在你这边，下次见——”
听到她温柔的告别后，杜明诀离开学生会室，或者说是学生会的某个小杂物间。
他扭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导员办公室，气得浑身发抖。可不管杨芯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该再与她多接触。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夏初苓的身边，寸步不离地照看她。但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加深季家对她的怀疑。
如今云沐不受控制，季桃又无法反抗季家，杜明诀只能依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