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两天的经历也该让你明白了。你身上的这套情侣装,加上那顿饭,要努力工作多久才能得到?”
魏幽梓指了指夏初苓身上穿的衣服,歪过头。
“以后我只要努力打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夏初苓的回答无比强硬。
“努力打工?要知道,杜少和我要是想,一天三顿都能去那样的餐厅就餐,比你这套衣服贵几十倍的服装,天天买也没问题。而你就算有些存款,又能以这样的标准过几天?”
魏幽梓叹了口气,从白皙的脖子上取下一串项链放在桌上,上面的那颗比手指还大的宝石,泛着漂亮的紫光。
“这串项链,价值近百万。你还有杜少戴的那项链,就算有一万串,也换不到一串我戴的这个。现在我可以随便把它送给你。”
夏初苓看着那颗巨大宝石,咬紧牙关。
百万,日结工作需要做多久才能赚到呢?
就算是一百万,也至少要干15年吧,这还是按全年无休来算的。
从昨天到现在,巨大的割裂感已经让夏初苓深感自卑。
她以为十万省省能用一辈子,而来这里后,光一顿饭就用到近4000块。
桌上的这一串项链,是普通人的整个青春。
“我...我不要。”夏初苓全身都在发抖,“你是在侮辱我和明诀的感情!这就不能用钱来衡量!”
魏幽梓叹了口气,把项链拿了回去,此时夏初苓却轻笑一声。
“对你来说,百万也挺多了吧!还要拿回去。”
“既然你已经拒绝,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至少,你应该同意让杜少回去见见他身患绝症的父亲。”
“...他要是和我说,我怎么会不同意?”
“这可由不得你,我要亲自向杜叔叔确认,杜少现在,是在离家出走吧。”
“……”
夏初苓低头盯着光滑的桌面,她无论怎么做都违抗不了魏幽梓。
“不愿意说也没事。我去洗漱一番,然后就去见杜叔叔。除了杜少外,他最宠的就是我了,呵呵——”
“随你!”
夏初苓趴在桌上,若有所思。
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开始透着暮色。
魏幽梓总算洗漱完毕来到客厅,她扎起双马尾,卷曲的辫子如龙卷风般垂至胸口,比之前多了些活泼。
“夏小姐,在我的得到结果之前,你就暂住在这里吧。我会叫手下照顾你的食宿,回见。”
看着双眼无神的夏初苓,魏幽梓丢下一句,毫不犹豫地打开房门。
接着却呆站在门口,问道:
“你们是?”
“魏小姐,放弃抵抗吧——这宅子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就等你出来呢。”
她的身前,站着一个身穿女仆装的高个少女,周围则全是保安公司的人。
“是哪家人这么大胆!这里是沪申市,怎么能随便包围私宅!?”
“你真以为我们毫无察觉啊,还是...你有什么误会?那么,请你把夏初苓小姐带出来吧——”
魏幽梓一下子明白过来,不过她没想到杜明诀会为了一个普通女人,如此大动干戈。
* * * * *
距离杜明诀按下按钮后,仅过去五分钟左右,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便亲自出面驱散人群,提前闭园。
出现在杜明诀面前的,竟是他一直当做是“姐姐”的少女——云荷。
她的身后跟着几个西装男,像是刚从本地保安公司调来的人员。
“云荷姐?你怎么...不对,快点,帮我找到夏初苓!能办得到吗?”
“明诀...杜少,遵命。我大概了解过情况,已经找人去调查周围监控,肯定能找到她。”
“快点,找到以后,我要马上过去!”
“太危险了,她就交给我们处理。”
云荷脸色发灰,穿着比之前大一号的女仆装,胸口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
杜家的女仆装都需要提前订制,这代表着,云荷很早之前就和杜家有过联系。
杜明诀怎么也想不到,云荷一直在骗自己,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你还想违抗命令吗!?我说我要去见她!”他强调着。
“她大概率是被魏家千金带走的,暂时不会有危险。要不是老爷亲自下命令,我也想让您去见她...不好意思。”
“什么意思!老爹全都知道了!?”
“……”
“这事之后我会找你问清楚的!现在是老爹亲自叫我过去的?”
“是的。”
运动会之后,杜明诀就已经在怀疑杜家的事,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才没感到很意外。
问题是,杜云起是从一开始就发现自己在南正大吗?
“那走吧...”
他猜测杜云起不会再把自己关进豪宅,要是真想关,自己早就被抓回去了,不至于现在才动手。
但他又不觉得杜云起会这么开明,任由自己在外面“不务正业”。
无论如何,现在也只能去了。
他和云荷一起坐上车,司机立刻踩死油门,开上异常空旷的道路。
“明诀,对不起,姐姐没办法把事情告诉你。”
“这么说,老爹早就知道了吧。”
“嗯。”云荷点头,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汽车一路穿过市中心,开上通往海边的小路,杜明诀住的豪宅就在海边别墅区的最深处,占地面积最大的那一栋。
走进偌大的院子,排列整齐的花丛依旧修剪地方方正正,池塘清澈见底,中央的小广场干净地不沾一尘。
如此大的院内,几乎看不到活物,这个季节,就连蜻蜓蝴蝶都不会出现,水里也没有养一条鱼。
踏进双开的别墅大门,“欢迎杜少回家!”,佣人们整齐地向他行礼。
两个贴身女仆上前帮他脱下鞋袜,擦脚,换上室内鞋。云荷先一步换完,笔直站在他的身侧。
这一切都如此熟悉,他的内心笼罩起一层阴影,仿佛从这一刻开始,自由已是奢求。
乘坐直梯到达顶层杜云起的房间,云荷帮忙敲响房门,对着门铃报告着:
“老爷,明诀来看你了。”
“咔嚓”,房门解锁,云荷压下门把手,引着杜明诀走进房间。
房间很大,有着很大的书柜以及一张两人长的办公桌,内侧是一张用床帘遮蔽的大床。
只见一位高大婀娜的女性守在床边,她穿着颜色较深的女仆装,样貌身材与云荷无比相似。
她正是云家姐妹的母亲——云姿淑,负责贴身照顾杜云起的生活起居,年近40风韵犹存。
“云姨好。”杜明诀简单打了招呼。
“是,杜少,好久不见您又成熟了几分。我家荷女对您好吗?”
“她对我很好。”
云荷见了母亲,一直低着头不看她,一句话都不说。
“这孩子像我年轻的时候,呆呆的,没给您造成麻烦就好。”
“老爹...我爸怎么样了?”
云姿淑叹了口气,掀开床帘挂到两边。
杜云起躺在床上,面庞看上去比几个月前要衰老了许多,他在云姿淑的扶持下勉强起身。
浑浊的双眼看着杜明诀,直摇头。
“明诀,你向往的生活体验,还顺利吗?”
“如果没有被你发现的话——”
“云荷,我应该吩咐过你,谨慎行事。”
杜云起缓缓扭头看向云荷,目光中带着些责怪。
“抱歉,杜老爷。事情实在复杂...”
“不怪云荷姐,她一直在尽力照顾我。爸,倒是你,根本不必瞒着我!谁要在你的监视下过什么‘平凡’生活啊!”
杜明诀拦在云荷身前,对杜云起抱怨着。
无论是云荷还是云姿淑,甚至是不远处的佣人们也都惊得睁大眼。
过去,杜明诀是不会用这种口气和杜云起说话的。
“谁说过我允许让你过‘平凡生活’了?你之前所经历的,是‘社会体验’课程,人情世故是无法单纯依靠授课掌握的。”
杜云起也不生气,被儿子责问后,眼神反而锐利了几分。
“最开始我出逃,入学,住宿,随侍人员,都是你安排的吗?包括一直瞒着我的事。”
“是啊。没有我的安排,你怎么会过得那么顺利?”
“我本就不需要过得太顺利!”
“这点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已经尽可能为你的想法让步,你还在奢望什么?这段日子里,你违反了不少我定下的规矩吧。”
杜云起板起脸,即便面貌有些衰老,生气时的五官依然端正,气势如虹。
“早知道我就违反更多了!这样你就会提早把事实告诉我。”
“我是不是还要庆幸!你还没在外面私生下什么野种,不然影响杜家的存续,我可要遗臭万年了!你这个——咳——咳咳!”
杜云起用力锤着床铺,气得直咳嗽。云姿淑见状连忙拍起他的背。
“野种?你太小看普通人了,他们和我有什么差别...”
“行了行了,荷,你也劝劝杜少。”
云姿淑推了女儿一把,云荷匆匆上前,轻抚杜明诀的后背。
“爸,你这是怎么了?”
闷着一股气的杜明诀,现在才发现杜云起的状态很差,问道。
他险些疏忽了,自己也是来询问关于绝症的事的。
“小病,还用不着你来管。我就不该让你和贤儿去什么大山毕业游,害得贤儿丢了命。”
果然,杜云起生病的原因一部分是受了杜贤去世的刺激。
“什么病?”杜明诀小声问。
“杜少,您有权利知晓。老爷患有肝癌,您离家后不久第一次发病,检查后发现病情已至中晚期...”
云姿淑不顾杜云起伸手阻拦说着,“这样,老爷才会加快培养您的进度,请您不要再任性了。”
“肝癌?早些时候没有检查出来吗?”
“早期没有任何症状,老爷又爱逞强,想着处理完工作亲自指导您的‘社会体验’课,忙于工作不去体检。”
“姿淑!少说点。”
“抱歉。”
杜云起轻喝一声,云姿淑便闭上嘴。
杜明诀愣在原地,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心脏汇聚,变得无比沉重。
——老爹真的得了绝症,其中一定也有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