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末，不少课程都接近尾声，在学校闲逛的学生少了很多，大家都在准备期末考试。
杜明诀多出不少空闲时间，打算实现与云沐的约定。
他之前一直和夏初苓黏在一起，与云沐接触的时间，只有在女生宿舍的偶遇，和偶尔她来家里做饭的两三个小时。
最近云沐的态度明显变差了不少，整天鼓着脸，看到自己和夏初苓在一起，迟疑着不敢走近。
杜明诀之前答应过她，会抽出时间和她见面，如今一直不去见她，心里越来越过意不去。
于是今天，杜明诀趁着夏初苓在上大课，联系云沐在宿舍相见。
走进宿舍大楼，敲开学生会准备室的房门。
云沐反握着椅子，身子趴在椅背上，幽怨地瞪着杜明诀，叫道：
“你可算想到我了！快点坐下！”
杜明诀关上门，虽然不想坐到被云沐掌控的椅子上，但内心的亏欠感还是让他坐了上去。
“一直和夏初苓在一起，时间不太多...”
“哦！跟别的女人有时间，跟我就不行！亏我还考虑到你们以后...算了！反正我在你心里肯定不如她！你也别安慰我！”
云沐报复似地伸手掐着杜明诀的双肩，身子紧紧贴在镂空的椅背上，与杜明诀的后背贴在一起。
“对不起。明明你也一样...”
“就是！...不过，以后姐姐多少能拍点你的照片发给我...夏初苓和我比，对她不太公平就是了。”
“你说什么？”
杜明诀万分震惊，云沐居然会体谅夏初苓的感受。
“嘿！！”
“啊——疼啊！！”
云沐用力一掐，疼得杜明诀叫出声来。
“我，我又不是冷血的人...偶尔和你共情一下也不错！但是啊！你多少也该照顾照顾我的心情！一直理所当然地和夏初苓黏在一起，遇到我也就简单打个招呼，真欺负人！”
“对不起，现在我比以前有时间，会尽量多来的。”
“真尊贵啊杜少！说一句尽量多来，就完事了？”
杜明诀一脸无奈，与云沐重逢快半年，他已经想清楚云沐毒舌背后的意思，实际上就是在撒娇。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但不能越线。”
“切！我刚想着我们要不要久违地一起洗个澡呢！没办法，只能求其次了。”
“是什么？”
杜明诀感觉到云沐将下巴搁在自己的头上，甜美的气息不断吹来，突然有些慌张。
“这周六去我家！我要带你去见我爸！”
“你家...我还真没去过。好，我是要去拜访一下云叔叔，表达感谢。”
云家虽是杜家的附属，但只限女性，男性根本没有踏进杜家的权利，所以杜明诀从未见过云爸。
“好啊！但你只能和我一起去，夏初苓和云荷姐都不能一起来！你自己想好借口吧，比如‘我想出个轨什么的’。”
“我不会！你别乱说。”
杜明诀没有多想，云荷本来就是家里蹲，夏初苓和云家的接触也不多，她的要求不算无理。
……
周六当天，杜明诀借口家里有事，这才从夏初苓那脱身，来到约定好的公交车站。
云家在南正市郊区，只有一辆公交车可以到那。
和云姿淑相比，云叔叔的生活显得有些灰暗，每天在郊区做着棋牌室生意，只有晚上才开门。
在站台等着的云沐，一见到杜明诀就小跑过来，很自然地牵起杜明诀的手。
她穿着杜明诀送的那身女仆样式的连衣裙，扎着双马尾小辫，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花香。
这香气，仿佛有种吸引他人接近的魔力，好闻是好闻，闻多了就会有些迷糊。
杜明诀有点想挣脱，但云沐的手劲特别大，反抗也没什么意义。
两人手牵着手坐上公交车，云沐心情不错，嘴里哼着小曲。
顺着一道马路宽的河流往前，刚出城就能看到一旁稍显破旧的低层小楼，道路往前延伸，尽头是连绵群山灰蒙蒙的轮廓。
明明是午后，太阳却躲在云层中始终没有露脸。
公交车开进首末站后，下车的只有杜明诀和云沐两人。
杜明诀左右观察着，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也没感觉到任何视线，松了口气。
他到现在还保留着谨慎的习惯，就怕杜云起再派人跟踪监视。
无论是和夏初苓约会，还是和云沐在一起，要是被杜云起知道，都不太好。
云沐带头走进路边一处敞开式的住宅，面向马路的那面墙被砸开，里面放着两张麻将桌，上方用铁皮改成棚子遮风挡雨。
内侧的房门开着，走进室内，不大的客厅里又放着一张麻将桌，到此为止都算是棋牌室的店面。
左右两旁的房间才是云沐真正的家，她拿出钥匙，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里面是一张铺着粉色被褥的单人铁床，窗户用肮脏的破布遮蔽，打开灯，吊在空中的灯泡冒着暗黄色的光。
云沐坐在床上，拍了拍床示意杜明诀坐下，说道：
“我家这幅破样子，委屈你来。我被赶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房间也很不适应。”
“没事，那时...都是因为我没保护好你...”
“谁让你那时候就是个纯情小男孩，摸一下女孩子的身体就发愣！好了，都过去了！我也早就习惯睡这里了。”
杜明诀没多说，轻轻摸着她的头，听她嘴里发出一阵咕噜声。
房间四周的墙壁都是瓷砖，床对面的小书桌上方，还有一块被熏黑的痕迹。
这个房间应该是用厨房临时改的，上方角落还有留给油烟机软管的圆孔，里面塞满了破布团。
“我爸还没睡醒，他每天棋牌室都会开到凌晨，整理完店面，到早上才能睡。你先等一下吧。”
“叔叔辛苦了。等等，棋牌室应该很吵，你晚上能睡得着吗？”
“戴耳塞或者耳机就行了，有时候我会听摇滚，那样外面就没那么吵了。”
“听摇滚也能睡着吗？”
“厉害吧！”
“不，我没在夸你。”
“切！这房间怎么样！我以前在家每天都会整理，现在节假日回家也会大扫除！听说男性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都会闻到她专属的体香。”
杜明诀细细一闻，怦然心动。
这房间里除了与云沐身上相似的香味以外，还有股让人心动的朦胧淡香。
这股香味，一般在与云沐亲密接触时才能闻到，也许还真是她独有的体香。
“是有股好闻的气味...房间这么干净，真有你的风格。”
“毕竟我家事万能，有时候还会帮我爸打扫店面，客人都夸我呢！然后我就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心爱的人努力学成的——”
“呃...”杜明诀脸颊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云沐突然起身，抓起杜明诀的手。
“我爸起来了，去客厅吧。”
“嗯。”
两人来到客厅，只见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穿着针织毛衣站在门口，他头发很短，半边花白，五官和云沐很像，小而精致，不过下巴因太瘦显得有些尖锐。
从云家姐妹的诞生日来看，他和杜云起应该差不多大，看上去却像是差了十几岁。
杜明诀一见到他，心里便涌出一股酸涩，不由得弯腰致意：
“云叔叔，多谢你每个月愿意分出钱来接济出逃的我。都是因为我的任性...”
“你，你就是杜家的老大...不，长子？”云叔叔瞪大眼，难以置信。
“是呀！爸，我难得找到个机会带他来。”云沐得意一笑。
“云叔叔，我是杜明诀，杜家长子。”杜明诀自我介绍。
“别，别叫云叔叔，我原来姓林，名十弹，别叫姓，叫我十弹哥就行！”
“十弹叔叔...实在多谢。”
云十弹看杜明诀为难的样子，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抽出麻将桌下的活板，成了张大方桌。
“请坐，杜大少爷，晚点让我家云沐准备点饭菜，就在这吃吧！还是你嫌弃我这的环境？”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杜明诀慌忙摇头。
他还想不明白，以云姿淑拿的薪酬，丈夫过得应该不会太差，为什么现实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场面越是惨淡，杜明诀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
他想问其中内情，又怎么都问不出口，毕竟云家的家事，即便是杜家也无权过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