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闻元整理完知识点时，长长舒了口气，原本透过百叶窗间隙的阳光已经消失，室内的各个角落笼罩起阴影。
往办公区一看，仅有几盏顶灯还亮着，也许还有人没下班吧。
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快10点。
而旁边的柳晓余依然在奋斗，剪得很短的指甲下，手指都红通通的。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邵闻元说了声“抱歉。”，看到屏幕上显示的“1”，果断接下。
“还不回来？今天杜家给你安排的老师来了，第一天就拖延进度，你还真有闲心。”
耳边传来魏幽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对不起，在忙培训的事。”
“我知道，司机把情况告诉我了。”
“你要以公司为主要方向我没意见，但我必须说一句，公司怎么样你都能留下，学业只要不拿到结业和学位证，就不会结束。”
邵闻元看了柳晓余一眼，她稍稍抬头，好奇地看着这里。
“我知道，我分得清主次。”
“你和刚见面的同事，相处得挺愉快啊。知道就快点回家，菜都凉了。”
“我...”
“嘟——”
魏幽梓光速挂断电话。
邵闻元对着手机挠了挠头，有些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生气。
“家人打来的吗？”柳晓余问。
“差不多。对不起打扰到你了，要休息吗？”
“我的手指已经动不了了...脑子也很混乱，晕晕的，不能再继续了。”
柳晓余甩甩手，接着又不停拍着脑袋。
在邵闻元眼里，她倒是比描述的要精神一些，似乎已经习惯忙到这么晚了。
“你还没吃饭吧，家里做饭了吗？”邵闻元问。
“我一个人住，没事，点外卖就可以了。”
“冒昧问下，我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你看上去很年轻，一个人住吗？”
柳晓余理了理被自己弄乱的刘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是，我才刚满20，你也是？”
“嗯，差不多。刚满20，那大学...”
“没上，我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能到这里也多亏之前的经验，之前做助理的时候有接触过这方面。你呢？”
邵闻元有些意外，自己情况特殊，才边读大学边工作，而她却自己选择打工。
“我也高中毕业，但没有马上打工。会做一点日结工作，我...我有个异性朋友教我的。”
“诶——日结工很辛苦啊。亏你看上去还这么细腻，有点不经人事的样子。我低估你了，哈哈。”
柳晓余紧绷着的脸蛋稍稍放松，捂嘴小声笑着，脸颊上带着淡淡的酒窝。
邵闻元看到她昨天怼主管的样子，以为她是个不苟言笑的强势少女。现在一看，又觉得她其实比较保守。
昨天那是真的被逼急了吧。
“多谢夸奖。也是多亏那个朋友，教了我很多事。你，一个人回去安全吗？”
“没事的。谢谢你担心我，但我一个人会自在一点...”
“不行就叫家人来接你。”
“家人...不会来的。我是个独立者，不是有个流行的说法吗？新时代独立女性。”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邵闻元起身整理好东西，走到门口等待柳晓余。
“唐突这个词，很少用吧。我知道每个人都很特殊，但是你特别特殊，哈哈。”
“啊，我以后尽量不用。”
“没必要，你管别人怎么想干嘛？”
柳晓余挎着包走来，始终和邵闻元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人到楼下就分别了，邵闻元看着她独自走在街灯下的背影，有些担心。
——家人不会来，是什么意思？
想着，司机就开车来到他身前，为他打开车门。
邵闻元坐上柔软的后座，疲倦感瞬间涌上后脑，好久没在一天内学到这么多知识了。
柳晓余是第二次参加培训，都整理到这么晚，想必考核的难度不简单。
——明天可不能回去这么晚了。
他想着。
……
第二天一早，邵闻元刚来到培训室，就看到柳晓余在认真复习。
他已经提前大概20分钟来到公司，可柳晓余却来得更早，明明她昨天那么晚才回去。
“早。”
“嗯。”
简单的打招呼后，邵闻元也拿出笔记开始复习，直到杨梦走进培训室。
她依旧板着脸，手里拿着两张测试卷，拍了拍桌子。
“马上开始第一次考核测试！”
邵闻元已经在脑中把知识点简单过了一遍，颇有自信地点点头。
杨梦没多说，随手把卷子往他桌上一丢，发完就回到讲台后，死死盯着两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叫道：
“考试时间，半小时！”
邵闻元拿起试卷一看，只有薄薄一张，但问题却都是问答题。
半小时？光写字都不止需要半小时了。
也就是说，只能挑重点词句回答，尽量拿分。
确定思路后，他提笔开始读题，却发现题目所涵盖的范围无比陌生，又有那么点熟悉。
——真的是昨天所讲的内容吗？
他带着疑问，勉强动笔。
写完大半张卷子的时候，他斜过眼一看，柳晓余的卷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仍在奋笔疾书。
她是在努力把相关的知识全部写下来，邵闻元觉得，她就算把笔头写冒烟，手指写麻木了都不会停下来。
这样自己就更应该加油了。
他被柳晓余的努力所感染，加快写字的速度——
两人努力做题的同时，时间悄悄溜走，杨梦突然来到两人面前，说着：
“时间到！”
邵闻元还没来得及停笔，试卷就被迅速抽走。
柳晓余也一样，笔尖在试卷上划下一道很长的曲线。
“我还没...”她抱怨着。
“要继续写也行，成绩算作不合格。”
“没事了。”
杨梦拿着卷子，看了两人一眼便离开培训室。
柳晓余握着笔的手仍在抽动着，她的拼命，邵闻元都看在眼里。
“想太多也没意义，难得有休息的时间，放松下手指吧？”
“好，是啊，交都交了。”
“我知道一个放松双手的动作，要我帮你吗？”
邵闻元起身走过去。
“不行！别过来——！”
柳晓余突然尖叫一声，向后仰去，椅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对不起。”邵闻元道歉。
他没想到只是走近几步，柳晓余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事...我就是还没冷静下来...不是讨厌你。你可以做做看那个动作，我会照着做的！”
“嗯，好。”
他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摊开手掌开始动作。
这是曾经考完试，云沐教给自己的动作，本来云沐是做来缓解大扫除后的手部疲劳的。
久违地掰起手指，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云沐的样子，全身都放松下来。
这时，培训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两人吓得同时停下动作。
“测试结束，经过批阅，你们的成绩都是——不及格。”
杨梦抱臂走了进来，冷冷地宣告着测试的结果。
“啊——”柳晓余吸了口凉气。
邵闻元则紧紧盯着杨梦，她面无表情地放下笔记本电脑，说着：
“接下来继续培训，今天内容比较多，好好听着。”
“不对吧！批阅完的试卷可以再发给我们看一看吗？至少知道错在哪。”邵闻元打断她。
“因为每轮新员工培训的试卷都一样，公司会进行保密处理。你们只要知道成绩就行。”
旁边传来柳晓余抽泣的声音，邵闻元一拍桌子，起身问道：
“你在开玩笑吧？我们昨天复习到快半夜，今天把能写的都写了。”
“你有质疑，随时可以走人。”
“你...”
邵闻元皱着眉，考虑到柳晓余，以及剩下的两次机会，还是决定先冷静下来。
要是这次再冲动行事，就不知道魏幽梓会做些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