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闻元看着手上皱皱的信纸，不由得皱紧眉头。
“……我们不会再要你的钱了，也不会催你干不想干的活。回家吧，我，你妈妈，你弟弟都很想你，等你回来。”
信纸的最后，署了好几个名子，看姓氏应该就是柳晓余的家人们。
看完信，邵闻元扭头，发现柳晓余一直在盯着自己，眼里满是哀愁。
“我觉得，你的家人对你是真心的。不回去吗？”邵闻元问。
“我知道。爸妈吃到这次教训以后，有改变了。不过我不回去，以前他们对我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多真情？而且我长大了，我要独立。”
“你的压力也很大吧。”
“还行。而且...”柳晓余挪开视线，“有你在，感觉就能继续下去。工资也已经拿到一部分了...”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些自己不具备的东西。坦白说，我也希望你留下来。”
“你是说恐男吗？”她笑着说。
“这么说不就成了调侃？追究下去，倒也算是我不具备的东西。不过我看到的，是更强大的素质。”
邵闻元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自己过去也曾追究过独立与自由，但自认为做不到真正的独立。
而柳晓余是独自一人，穷困潦倒，得不到任何帮助，即便如此她现在也打算坚持下去。
这一刻，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身上有那种东西吗？你说得好怪啊，哈哈。”
柳晓余莫名被戳到笑点，抱着枕头在床上大笑着。
“真的有，只是不方便说。你可以认为我是害羞。”邵闻元解释道。
“有什么害羞的？说来听听说来听听！你这样子，就差打直球了吧，越来越像是在追我了。”
“也不算是。”
“好了，不算就不算！”
柳晓余坐起来，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她又捡起地上的袜子，往脚上套。
身上的黑色长衫让她看起来更加纤瘦，带着点不健康的感觉。
随后她抓着裤带就要往下脱，长衫下露出稍有些内凹的肚子。
突然，她意识到邵闻元还在房间，叫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你换衣服，是打算回公司？”邵闻元问。
“对啊，那个晚宴我去参加就是了，万一影响到我们转正，我会过意不去。”
“嗯，我先去门口等你。”
邵闻元来到室外，看着楼道窗户破碎的玻璃，莫名庆幸。
总感觉如果自己没有发消息给她，以后也许就见不到她了。
——这样子，会觉得伤心的吧。
......
晚上，邵闻元和同事们坐上公司的大巴车。
晚宴地点稍远，是当地一家知名大饭店，公司包下了几乎所有包厢，听上去豪气无比。
一想到公司是杜家的，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但这对于公司同事来说，还是很自豪的。听说晚宴是沪申市大老板出资的，纷纷猜测起这个“大老板”会有怎样雄厚的实力。
运营部算是大部门，占了最大的一个包间，几桌人在一起显得有些嘈杂。
杨梦和肖付也坐在隔壁桌，一答一合地说着话。
随着酒店喇叭中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晚宴正式开始。
柳晓余一直坐在邵闻元身边，刻意拉着椅子往他这里靠，一句话不说，闷头吃着东西。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喝酒聊天。
这时，杨梦作为主管，和助理肖付一起过来敬酒。
两人恰好站在柳晓余旁边。
“……谢谢各位的付出，让我们下个半年继续努力！”
杨梦说完祝贺词，一口喝干杯中红酒。肖付也不示弱，干掉杯中的白酒，脸颊通红。
同桌的同事们纷纷起身，作为回敬，各自喝掉杯子里的酒。
这点礼数，邵闻元自然明白，也起身喝掉杯子里的饮料。
可柳晓余起身，却拿着空了的杯子犯了难。
肖付敏锐地注意到了她，蹙着发红的脸，大声说道：
“杯子没点东西，怎么还站得起来！？不行，必须白酒倒满！”
“我...不喝酒的...”柳晓余吓得脸色苍白。
“那你是不尊重我和杨主管咯？这种场合，不喝点怎么能行！”
肖付叫嚣着，拿起桌边的白酒瓶就往柳晓余的杯子里倒酒，直到酒溢到桌上才停。
杨梦此时默不作声，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视线仿佛没有焦点。
柳晓余摸着酒杯，杯中液体泛起阵阵涟漪，她盯着那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液体，又看了眼邵闻元。
邵闻元刚想着要不要帮她喝掉，她却突然拿起杯子就往嘴里灌，双眼紧闭，眉头皱得差点连成一线。
“好！这才好啊，喝！喝完！”肖付叫着，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柳晓余喝完，连杯子都没来得及放，捂住自己的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第一次喝酒的人，是绝不会觉得酒好喝的，只会被呛得想吐，而她却干掉了一整杯白酒，该有多难受，邵闻元很清楚。
“主管，要是喝出事也不好，算了吧？”他对杨梦说道。
“你什么意思！”肖付见了，两眼直直瞪着他，“这点能喝出什么事！我从来没劝过你们杨主管别喝酒，她出事了吗？净瞎操心！”
杨梦用力一拍肖付的肩，“少说点！”
这下肖付才罢休，离开的时候还瞪了邵闻元两眼。
柳晓余瘫坐下来，难受地趴在桌上干呕着，邵闻元抚摸着她的后背，希望能让她好受些。
不久后，晚宴结束，大家各自回家。
邵闻元搀扶着柳晓余，她走路踉踉跄跄，不断吐着口水。
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她滚烫的体温，以及瘦骨嶙峋的僵硬触感。
两人走到公交站，她的情况依然没有改善，连说话都很勉强。
“不用逞强的，让我帮你喝，也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你还不习惯酒精...”
“那样！那样你不就难受了...而且，我不想影响转正...我要在公司继续做下去！呕——”
柳晓余夸张地挥起手，说话都有些大舌头，她已经喝醉了。
要换成平常，这样子亲密接触，她一定会暴走的。
“注意呼吸，不要断。”邵闻元拍拍她的后背。
“我知道！谁都会呼吸啊！你...胆子很大啊。”
“对不起，你一个人能走吗？”
邵闻元试着松开她，可她却伸长胳膊勾住邵闻元的脖子，赖着不动。
“不能啊...眼花，脚好像也不在了...”
“好吧，你忍忍。”
结果邵闻元还是支撑着她走上公交，两人坐在一起。
看来是要亲自把她送回公寓才行了。邵闻元想着。
这时，柳晓余缓缓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嘴里还嘟囔着,“好晕，好热...”
不久后，车快要到站，邵闻元提醒她一声，“准备下车了。”
却发现她已经在自己的肩上睡着了，怎么摇都摇不醒。
邵闻元只好背起她，一路把她背到公寓门前，用她放在牛仔裤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
直到把她放在床上，走出公寓的时候，她还睡得死死的。
“以后真不能让她喝酒...”邵闻元松了口气，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到。
——魏幽梓不是说会派车来接我的吗？
来到家门口，魏幽梓抱臂站在门外，一脸不爽。
“才知道回来啊！身上全是酒气和女人的味道！不说是晚宴，我以为你去酒吧鬼混了呢！”
“对不起...送喝醉女同事回家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就饶了你，进来吧！”
魏幽梓没好气地说了句，转身打开院门。邵闻元只好灰溜溜地跟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