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剩三天，其中工作日仅有两天，今天邵闻元来到工位，看到柳晓余和昨天一样盯着屏幕。
“早上好。”他鼓起勇气打招呼。
柳晓余没有回应，这次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昨天刚吵过架，这种反应也很正常，邵闻元叹了口气，起身下楼买来咖啡。
他把瓶装咖啡放在柳晓余的桌上，“注意休息。”，说了一句就开始上班。
那瓶咖啡直到快午休时也没被打开过——
看到柳晓余离开工位，邵闻元一咬牙跟了上去，看到她走进厕所，便在门口等着。
她出来时，看到邵闻元就在门口，突然加快脚步朝着电梯跑去。
邵闻元连忙追上去，和她一起坐着电梯来到楼下食堂，饭也不打，紧跟着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你很烦啊！”柳晓余忍不住说了句，盯着勺子里的饭，迟迟没有开吃。
“我还想和你做朋友，要是你讨厌，可以赶我走。”
邵闻元给她递上纸巾，刚才她跑得太匆忙，连纸都没拿。
“...无所谓，你跟着好了。反正饿的是你。”
柳晓余无视纸巾，大口把饭吞进肚子，吃完直接用袖子抹掉嘴边的油渍。
邵闻元依然跟着她走进电梯，回到工位。
下班时，邵闻元感到肚子瘪瘪的，他迅速收拾东西，等着柳晓余收拾完。
两人一起下楼，走到写字楼门外。
初春的室外，凉风阵阵，柳晓余拉起牛仔马甲的拉链，缩起上半身往公交车站走去。
邵闻元依然跟在她身后。
非机动车道前，柳晓余似乎决定投降，转过身来，栗色长发在风中凌乱，不时遮住她的眼鼻。
“行了！你不会饿的吗？”她叫着。
“很饿。但我想跟你做朋友，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之前我以为我们已经产生友情了...”
“你这样也太恶心了！都说了，你让我误会，就算你说是为了交朋友，那些事也太——容易让我误会了！快去吃饭吧，车来了。”
“那瓶咖啡，要是你愿意和我做朋友，明早就打开它！”
“我走了！”
柳晓余说完，跑过车道来到车站，很快就跳上了公交车。
邵闻元捂着自己瘪瘪的肚子，苦笑一声。
柳晓余的态度软了一些。这样厚脸皮的作战竟能取得成果，或许做人是该狡猾一些。
——工作日只剩下明天一天，希望她能变得和过去一样吧。
……
晚上上完课，魏暮按时来到房间，邵闻元起身将她迎进来。
她似乎带着某种觉悟，目光坚定，表情凝重，她的波波头现在看上去有点违和。
“邵妹夫，我已经说过，不会让步。就算你有喜欢的人，我也还是会支持幽幽的，请你早点认清现实。”
“暮姐，这次我不打算提那件事。单纯只是关心你。”
邵闻元把准备好的热茶水推到她面前，邀她坐下。
“关心我？我本身没什么可以关心的，你不如多关心下幽幽。”
“昨晚我和她打过电话了。她的状态还可以，那天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但是，我感觉你还有些不能说的苦衷，所以相对的，我很关心你。”
“那种事你去问幽幽好了，我已经没那么计较了。”
魏暮夸张地摆摆手，看着书桌后方厚实的窗帘。
“魏幽梓的手上，握着你的把柄，你才不能计较。要是真不想计较，你会直接拒绝，而不是叫我去问她，是吗？”
邵闻元用尽量轻柔的声音问道。
昨晚，他想起魏幽梓之前说过的，关于魏暮的话题，魏暮一定是有着与自己相似的过去，犯过一些错，才会像现在这么听她的话。
与其说是在赎罪，不如说，是被握住了把柄。
姐妹俩的感情，大概一点都不好。
“是，你没有幽幽说的那么单纯。我是很在意，但说出来又能怎么样？我不会离开这间房子，这座城市——我会一直等着。”
魏暮抿着茶，表情没有任何难过，只有隐忍。
“你和被迫来这里的我不一样，是自愿留在这里的。只有走出这里，事情才会有进展吧。”
“没有好结果的。”她慢慢摇头。
“不说又怎么知道呢？她对你做了什么？如果是我说的话，魏幽梓一定会听的。”
“不行！不能说给她听！你要是答应不会让她知道，我就可以告诉你。”
“果然...和她有关系。好，我不会说的，我以杜明诀的名字发誓。”
“杜...”魏暮睁大眼，“你是杜家的？我早就看出你不太一般，幽幽也不会对一个普通男人这么上心...”
“嗯，放心吧。你可以把所有事都告诉我。”
“这...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魏暮放下茶杯，乖乖将将手覆在大腿上，眼神闪烁着。
“小时候，我和大部分千金一样，被赋予责任和义务，剥夺自由。家里也给我安排了一个结婚对象，他嚣张跋扈，天天去风月场所，染上了好多病。我不喜欢他，但被要求去他家住...”
“那段日子，我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任他摆布。可能是看上去太悲惨，有个男佣人很同情我，瞒着他带我出去透气，带我体验平时体验不到的事物。”
“慢慢我喜欢上他了，偷偷发展成可以称作是爱的感情。但有一天，这段感情被他发现，我爱的人被赶出家里。不管我哭得多撕心裂肺，他也没有一点同情，骂我出轨，甚至天天用刀划我，作为‘惩罚’。”
“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从他家翻墙逃了出来，跑回魏家，求我的爸妈同意我和他离婚。但是我失败了，又被送去他家，受到的虐待越来越多。”
魏暮说着，解开上衣最上面的几颗纽扣，露出胸口。
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有着数道看上去就会毛骨悚然的疤痕，是用刀尖、刀身的各个部分割开，捣弄形成的。
有些医学常识的邵闻元看后都吸了口冷气，汗毛倒竖。
“之后，我干脆逃出城市，想要找到所爱的人，彻底脱离魏家，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可是，我怎么也逃不过家里的追捕。那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魏幽梓，我的妹妹幽幽。”
“她向家里的长辈提出意见，要以我永远都见不到所爱的人为惩罚，把我囚禁起来，不允许踏出家门半步。她知道，这样对我来说，要比被刀割受到的伤害还要深...我恨她，非常恨她。”
魏暮乖乖坐着，她浑身发抖，泪水不停从脸颊滚落，滴在她的手上。
“但是...万一她回心转意呢？如果是她，肯定知道我爱的人现在在哪，在做什么。要是我听她的话...她愿意告诉我，那也值得我去做——”
邵闻元给她递上擦脸巾，坐在椅子上沉默着。
本以为魏暮所经历的事，是和自己相似的离家出走，没想到竟如此沉重。
这样子，别说是说服她，自己就连同情她的资格都没有。
“我明白了，我不会要求你让步。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说。”
她扣好纽扣，摇摇头。
“我不是怀疑你，现在你也逃不出魏幽梓的手心，不要让我产生不该有的期待。说出来以后，我觉得心情轻松点了，谢谢你关心我，我该走了。”
魏暮起身，脸上的悲伤很快就消失不见，朝着房门走去。
“稍等，能否告诉我你爱着的人的名字，或者更多信息？我现在虽然没办法，但以后或许可以帮忙！”
邵闻元说着，找来纸笔追上去。
魏暮迟疑几秒后，匆匆写下一些信息，然后开门离去。
邵闻元反复回顾着她说的话，心里对魏幽梓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