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杜明诀就召集杜宅里的所有人在院子里集合,佣人们交头接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院中最高的树前,搂着季桃的腰,大声宣布:
“各位,父亲病情好转,昨日已经清醒,并接受探视!今天我就会带着未婚妻,和亲近的同伴前往医院。婚礼一定会在不久后举行,大家这段时间认真尽职,我先替父亲表达感谢,谢谢大家!”
众人听到这番话,看到少爷和季桃亲密的样子,流言不攻自破。他们纷纷大声祝贺,举手欢呼起来。
魏幽梓站在最前方,脸上带着微笑,其中似乎不带有什么遗憾。
云家姐妹也在不远处,悄悄聊着什么。
随着杜老爷清醒,迷雾散去,众人愉快交谈着,不久后便回到各自的岗位。
“你要去吗?”杜明诀来到魏幽梓身前。
“我本来就打算去。不用你邀请——”她哼一声,默默跟在后面。
季桃悄悄凑到杜明诀耳边,提示她是在为此而高兴。杜明诀不置可否,朝着云家姐妹走去。
中午前,他带着四位女性坐上专车,吃过饭后飞速赶往医院。
门口,肖海声的徒弟已等候很久,前来迎接。
几人跟着他走到二楼,这里灯光昏暗,四处都有做隔音处理,除了脚步声外没有任何杂音。
接着,在中间最大的房间前,他敲响房门,说道:
“杜老爷,有人来看你了。”
门缓缓打开,云姿淑脸上堆着笑,连连向众人鞠躬表示欢迎。
“杜少,看上去更加成熟了。老爷等你好久了,都快进来。”
即将见到老爹时,杜明诀却有点紧张,感觉到季桃更加用力紧握着自己的手,才迈出脚步走进病房。
最里面的病床外侧,收着一层层的床帘,杜云起坐在床的正中,因久卧病床而有些浑浊的双眸紧紧盯着杜明诀。
“小子,脸蛋是有点变化,那股稚气到哪去了?”他的嗓音低沉而扎实。
“爸,别开我玩笑了。你终于醒了——”杜明诀说着,眼泪竟不自觉地滴落。
“哈,你都多久没哭了。在一群女人中间流眼泪,也不嫌丢脸。”
杜云起的视线扫过他身后站着的女人们,语气中带着些戏谑。
此时,就连魏幽梓也被袭来的气场压制,没有出声,其他人也都一样。
云家姐妹好久没见到母亲,都凑到云姿淑身边,静静看向病床,欲言又止。
“在爸面前流泪,哪里会丢脸。你要是嫌弃我丢脸,就不要生病。”杜明诀逞强嘴硬。
“好,好。”杜云起点头,“没想到有天会被儿子担心——”
接着,他的视线转向站在后面的季桃,招手让她上前。
“抱歉,让你们久等。再一看,季小姐生得真是漂亮,没想到平凡家庭也有生得如此白净的女子。我会马上着手替你们完婚。”
“杜...爸,没关系的,再养养身体恢复一些也不迟。”季桃红着脸,低头行礼。
“乖女儿,真是好啊!”他听到季桃改称自己为“爸”,喜不自胜,勉强起身抚摸季桃的头。
季桃受宠若惊,连忙走近几步,让他坐回床上。
杜明诀见状也上前,“爸,婚礼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吗?”
“我住院前,就吩咐把婚礼放在最优先级,现在只等我出院,就能举办。肖神医说过,不出意外几天后我就能出院,回家休养。”
“好,你一定好好休息。”
“你能有如此变化,真让我吃惊。莫非是云沐云荷照顾得当,回去以后必定要奖励她们。”
他说着,目光转移到魏幽梓身上,不由得摇摇头,说道:
“魏家的千金,实在对不住。”
“杜叔叔,明诀既然没有选我,那也没办法呀。因为他——可是个死脑筋。”魏幽梓上前,双手提着裙摆,俯身行礼。
杜云起稍有迟疑,突然又反应过来,苦笑一声,“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父亲临走前曾拜托过我,我当时看你天生丽质,满口答应,只是现在明诀婚礼将成,怕是——”
“我既然提起,当然明白。您一向待我如生父,实在感谢。”魏幽梓再次低头行礼,嘴角藏着一抹微笑。
杜明诀听两人对话,像是在听谜语一样,一头雾水。看父亲没有提到自己的打算,就没有多问。
只是有一点在意,刚才说到魏幽梓的父亲临走,这个“走”是什么意思?
印象里魏家情况很稳定,不就是因为家主——也就是魏幽梓的父亲在背后经营吗?
难不成——
他摇头不再多想,魏幽梓怎么样,和自己的关系不大。
接着,大家在病房中聊着一些琐事,包括最近杜明诀管理杜家的一些插曲,还有关于南正大和季家的往事……
当第一缕火红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的时候,话题才逐渐聊完。
肖海声来到病房,提醒众人不宜再继续探视,于是杜明诀就决定回去。
临走时,杜云起却单独叫住他,有话要说。
他暗暗质疑着有什么事连季桃都不能知道,全身僵硬,有些紧张,静静等着父亲开口。
“明诀,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季桃。也明白大概率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不过,这事我必须要说。”
“是关于魏幽梓的?”杜明诀听后禁不住表现出厌烦。
“在你刚出生没多久,你母亲刚走那时,杜家曾有过一段难熬的日子,资金不足,事业将倾。当时墙倒众人推,各家都不愿伸出援手。唯有当时处在顶峰的魏家,愿意帮忙。”
杜明诀已经猜到接下来父亲要说什么,按捺住想反驳的念头。
回忆起过去,云家姐妹来之前,好像是有段比较辛苦的日子。
“后来,魏家家主出行时遭人暗算,魏家夫人不幸离世,家主也身负重伤。当时家主只有一女,且已无力再生育,眼看事业将尽,便联系上我,希望将女儿托付给我。”
听到这,杜明诀稍稍有些印象,以前是有个男的,经常坐着轮椅过来拜访,好像还特意来看过自己和弟弟,夸过几句好话。
而那时,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女孩子,像瓷娃娃一样冷淡又安静,所以印象不深。
想必那就是小时候的魏幽梓。
“很快,魏家家主在一次演讲中旧伤复发,因病去世。我暗中派人去往魏家指导那女娃,也经常乔装去魏家,支撑那女娃站出来继承家业,力挽狂澜。魏家才能稳居如今的地位。”
杜明诀惊得张开嘴。
怪不得魏幽梓这么厉害,原来小时候就担过如此重任,魏家的家主,竟然一直是她。
“你定已猜到,那女娃就是魏幽梓。我一向对她视如己出,也同样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另外,也好报答早前魏家伸出援手。”
“爸,你已经帮她度过难关,这恩还没报答完吗?”杜明诀忍不住开口。
“你有所不知。我与魏家来往密切,其他家族早就认为我们已属一家,就算对外宣告两家恩情已绝,有谁能信?”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魏幽梓成亲,两家合并,给外界一个说法?这逻辑完全不通,也不像你啊。”
杜云起轻叹一声,见儿子还没想通,稍有些失落。
“与各家交往,既讲道义,也求合理。杜家如今繁荣,更要做出表率,不能留一点把柄。那样是最好的选择。”
“背后还有其他原因吧,不如明说。”
杜明诀印象里,老爹绝对不会对自己解释那么多,直接提出强制要求,才更像他。
“你可知,魏幽梓在各家公子间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你?如她之后出嫁别家,对杜家有何影响?”
“这...”杜明诀稍动脑筋,立刻想通其中利害,“魏家事业受过杜家帮助,彼此的手段都心知肚明。要是被别家知道——”
而且最近自己还请她来帮忙,她现在对杜家事业的了解,也许比自己还要深。
要是以后出嫁,不仅会失去魏家,还会将自家的情报、手段及软肋拱手相送,具体后果会怎么样,杜明诀连想都不敢想。
“是,这正是背后的真正原因,你既已想通,我就不再多说。”
说完,杜云起拉下床帘,叫了声,“送客!”
仍在原地呆站的杜明诀就这样半推半就地被云姿淑带着离开病房,又在房间门口发呆好久。直到季桃上来查看情况,才牵着他回到楼下,坐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