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
“恩人这般放任她去吗?那好歹也是金丹中期的陆地神仙……”夜灵娥略有些疑惑不解。
洛璃看向那处战场,内心倒没有多少担心之色。
“我早说过,兰州一洞妖王只是个滥竽充数之辈,白瑾自有能力将之捉拿。”
夜灵娥颔首,不明觉厉。
不过见恩人并未担心小恩人安慰,她也便不去操这个心。
洛璃在一旁道出那话的同时,内心也有他样的思绪。
此时,她想起白瑾出手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师尊,此妖不除,吾心难安。”
那时,白瑾握了手中剑,切了口中齿。
洛璃明白其心情。
血屠千里,十万生灵。
洋洋洒洒八个字,道尽了多少悲哀离愁。
却不是妖人三言两语的几句,能让她这般愤慨。
白瑾忆起了活生生的例子。那夺人血肉的猫妖,荒野外的种花人,老河村中老弱妇孺齐跪仙师的无奈之叹。
妖物祸乱兰州,埋了多少血与骨。
当是贪嗔痴使妖作妄,有情意中无情人,黎民炊食易女郎,鼠辈做了庙堂王。
现如今,那妖王败了华胥,收不住贪念图谋兰州,妄图再炼血丹。
“此妖不除,吾心难安。”
洛璃反复念着此话,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硬要拉扯此事,其实此事本与她二人无关。
她也常说不要妄结因果。
瑾儿是位理性的女子,深以为有师尊在,一切不该自作主张。
这一路上,见着那些不平事,她只以不如师尊有识,谨听师尊吩咐,不便触那霉头来搪塞自我,将遗憾藏于心中。
其实洛璃知道,白瑾看不下去,一直都看不下去。
所以洛璃在老河村中才会对她说,忤逆本心多心魔。
若有善心,不该压抑。
纯良人有纯良事,不使他人眉眼低。
故而,在白瑾主动请缨时,洛璃没有阻拦,反而眉梢带喜。
有心性而无能,只是烂好人。
若能抬手间杀穿这片天,老娘就是圣人。
……
远处,妖王受古琴一击,身躯轰然砸落于地。
白瑾脚踩八卦高悬于天,却是讥讽出声:“陆地神仙就该待在地上,你去这天上做甚?”
“你…”妖王咬牙切齿,当即转动手中刃,舞了个急卷风。霎时间血煞翻涌,血旋如钻。
这钻头刃纹中翻涌起一具具骷髅头。头骨张开下颚,是凶煞之物要撕咬一切。
白瑾目光锐利,眉间出现一点剑纹,至刚至阳盘绕于剑身,宛若一轮大日烈阳,可使诸魔退散。
妖王内心一沉,在酝酿血钻的同时,暗中调来煞丹化身。化身运起敛息诀,潜藏于虚空。化身手中法宝蠢蠢欲动,只待突然偷袭一手,取下眼前这结丹女修的头颅。
妖王此刻全力出手,用出这等声势浩大的血煞功法,目的便是吸引那女修的注意。
白瑾抬起手中剑,纯阳气息盘绕于剑身,似一条游龙咆哮。
她似将注意尽数集中于妖王,要以这纯阳一剑,杀破血煞功。
妖王冷然心中笑,血煞钻汇于头顶,同时上空化身已接近了白瑾。
“小儿,莫要伶牙利嘴,手底下见真章。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否接下这血煞功!”
妖王大声呵斥,将血煞钻压缩至极点,悍然打向天空。
同时,煞丹化身手上法宝绽放出幽光,已是抬手斩向女修。
女修毫不察觉…
得手了!
妖王心中大喜。
……
妖王是个体面人。
它出生在一个妖怪家庭,父母皆是妖物。
或许自家祖上与妖皇一脉有过交集,让它可在前任妖王身边打杂,干着一记巡山的活计。
这一晃便是三十载。
三十载内,做只小妖,逍遥自在。它常念叨着做人哪有作妖好,神仙日子多难找。
日子还算惬意。
直至几十个年头前,先皇尚在位,那妖寨中来了群古怪修士。
修士与前妖王密谋,内容它尚不知晓,只知不久之后,朝廷军队围死山寨。
妖王被打杀,妖寨被屠了个干净,它这个巡山的小妖恰巧不在妖寨中,躲过一劫。再上山之际却见场妖间惨状…
那时,它方才知觉,即使妖王也有生杀予夺受之他人的那天。
逍遥快活的日子麻痹了一切…
此后,它暗中蛰伏,发誓要…
不对!
狼首大妖突然察觉到异常。
不对劲…不对劲…
此为何物?
死去记忆,为何突然急攻于我?
难道…
这是,
走马灯!
“轰!”
那至刚至阳的一剑,其威能远超出妖王预料。
血煞功之钻头为阳刚之气所溃,烈日焚山的一剑,轰击于妖王甲胄上。
它闻到这法器破碎声,而后便是撕裂的疼痛。
此时,它方才察觉,煞丹化身从未被调动,此时痴傻着矗立原地。
刚才看到的化身出手……是音律攻击下产生的幻觉!
妖王嗔目咋舌,身体已然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百丈远,撞倒树木,撞碎岩石,又于地上翻滚几十周后,砸落,吐出一口杂着内脏碎末的鲜血。
白瑾重新背负古琴,手提一口宝剑,飘然而落。
妖王双手伏地,身体血肉模糊。
但金丹中期修为,加之大妖体质,让它并未于这一击下殒命,但几乎没了一战之力。
它头悬的那颗金丹收入丹田中,金丹气力开始修复它的伤势。
结丹与金丹之间最大的差距,便在于丹田中的那颗丹。
结丹的丹只是纯粹的灵气,而金丹则蕴藏着大道法则。这也便是仙凡的差别。
它的血煞金丹,为它提供了旺盛的生命力,让它身负的重伤能在短时间内愈合。
方才若不是有这颗金丹吊住其命,也许真会看着那走马灯死去。
可…一个绝望事实摆在其面前。
哪怕它能短时间内恢复战力,也依旧不是女修的对手。
在那人面前,无非就是多了个耐揍的沙包罢了。
对妖王而言,长痛不如短痛。
该死……
天底下怎么能有如此强大的结丹修士?!
妖王挣扎从地上爬起,伤势的愈合让它能重新动用妖力,此刻准备好了最后的挣扎。
白瑾眉头微蹙,显然未料到对方伤势恢复的如此之快。
这便是金丹的体魄吗?
那边,妖王站起身以后,内心决然,没有任何言语。
它只是狞笑着抬起手中骷髅血刃,猛然扎入胸口!
霎时,鲜血化作血雾,被那把战刃疯狂攫取。
本不想提前使用这招…
但眼下让它不得不这般做了。
“这一式,本留给朝廷命官,但若能杀了你,也未尝不值。”
妖王狞笑着,抬眼看向白瑾,而后歇斯底里般大喊出声:
“请,妖,皇!”
“嗡!”
天际一声爆鸣声,煌煌威光自妖王身后开屏。
如虚如幻之质于虚空中构筑形体,一股无匹之威压如巨石,压在所有人心头。
那虚影不清容貌,黄金甲胄在身,威武凛然。
属于皇者那份无形无质的气场,竟让众人不敢直视于它。
这是,妖皇投影。
妖王最后的底牌。
自这投影出现第一瞬,白瑾便感到莫大压力,竟在瞬间生起一股苍白感。
看不穿修为……
这是一尊可怕的存在。
白瑾所见,那妖皇投影并未正眼直视于她,抬手间一道白芒闪过,似是随手挥死只蝼蚁…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叹。
“哎,揍了小的,来了老的,玩不起,不讲武德。”
洛璃轻慢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那纤细手掌只是屈指一弹,白芒如泡影般破碎。
“下次也不必这般麻烦,尽可直接叫上祖宗十八代,我看那群老不死的,抽不抽你这不孝子弟。对吧,妖皇?”
言语落下,那妖皇投影见到来者何人后,顿时虎躯一震。
而后,便见这妖皇投影顷刻间勃然大怒,抬起手来,
一巴掌抽在了妖王脸上,
将之身体打了个飞旋。
妖王骇然,哪能想到叫来的救兵忽然反打自己,那阴险气质顿时烟消云散,只余下疑惑与不解。
之后,便听见妖皇怒骂出声:
“孽畜,你可害苦朕了!”
言罢,妖皇投影拂袖而去。
只余下一脸懵逼的妖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