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洛璃刚一入此地,便听见一道腔调拉长的声音自一侧传来。
有位肤白貌美的蚌女开了壳,踏着浪乘风而来,她怀中抱着颗胸口大小的珍珠,珍珠有宝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方才,她强闯洞府不久,此女便启动了个转移阵,第一时间将洛璃传送至洞府深处。
洛璃并不惊讶,相反若没有这一出,她才会觉得奇怪。
“怎么,也没见你这蚌女在那门口立个牌坊,说‘洛璃与狗不得入内哈。’”洛璃见这位蚌中女,语气倒也熟络,没有半点生人初见的模样。
事实是,她与眼前这女妖的确认识,在百年前便是熟人了。
此女乃是那覆海大圣府中的灵兽,当初跟在大圣身边像个小丫鬟,给客人斟茶倒水,平日里覆海大圣不在府中,便由她来打理府中的常务。
记得这蚌女最爱抱着那颗她韵养了几十年的大珍珠,当初洛璃抢过一次,让这女娃娃哇哇大哭了好久,边哭边掉小珍珠。
她也看着乐呵,捡了眼泪化成的小珍珠便卖钱去了,完事才将大的还给她。
后来她一来这府中,总是挨这丫头一扫把,洛璃也乐呵没与她计较。
时间一晃,百年便过去了。
“今儿个来了许多客人,便不与你这坏东西计较。”那蚌女小手扒拉起蚌壳,脚丫子一蹬便从中出来,警惕着看了洛璃一眼,转身将那珍珠放入蚌壳中,盖好。
旋即,蚌女小手一挥,手上铃铛叮咚作响,一座蒲团一个茶几与一套茶具便出现于二人面前。
她一路小跑前后摆弄着,点了檀香,洗了茶具,取了茶叶,又摆上几份糕点。
“府中好久没有过补给,便只有这点东西,仙人将就着坐会吧。”
“……将就一词不该由我说出口吗?”
“坏东西!若不是大圣有交代,一定先请你吃扫把!”蚌女换了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只是皱起的小琼鼻也是那般可爱至极。
洛璃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那蚌女将目光移向眼前光幕,却见着几十道人影身处那光团中。
皆是中了迷音阵的外来者,白瑾也在其中。
“奇怪,今日除你外,怎么多是些陌生人?不过这么长时间,头一次这么热闹。坏东西,是不是大圣要回来了?”蚌女询问道,语气中带有几分高兴。
洛璃本在打量眼前那兔子糕点,闻言后身形一顿。
见了蚌女半响,有句话在嘴边,到底未能说出口。
蚌女没有留意,而自顾自说着:“不过,大圣不在,我得按规矩来。既然是陌生人,便要接受考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咱家洞府。”
主人家不再,她这个管事的自不得自作主张放陌生人进去,不过,那些人持有主人家的信物,也不好直接赶人走。
这本该是要联络主人以做定夺,但她家主人一去好多年未归,等人回信黄花菜都凉了。
蚌女不好做决定,便按处理外来访客的规矩来,先在幻境中见一见人品怎样,再引为贵客,招待入府中。
这一道关啊,叫问心。
……
迷雾散而人影现,白瑾环顾四周,却发觉师尊洛璃,与同入洞府中的众人皆不见了踪迹。
此地仅剩其一人在此,身处荒野内,面前是一道分叉路口。
那直道自远方山林间绵延,两排轨辙清晰可见,它们一路直通至此处,于路牌间分叉,散去各方。
而白瑾便立在道路之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残破旗帜。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音,她抬目望去,却见一快马拖着辆厚重车厢,一路扬尘,疾驰而来。
那车轮碾过车辙轰出隆隆鼓音,旋即,分叉口处传来几声呼唤,有人直叫人救命。
此时,一道信息醍醐灌顶般涌入白瑾脑海,她好似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脉落。
此乃是一道,马车难题。
却说,这西海土地上,有魔道修士肆虐,猖狂至极,一个疯子为追求极致着娱乐,向正道发起挑衅。
他自凡间抓了六名凡人,带到此分岔口处,一人绑在左路,五人绑在右路,而后操控一辆马车顺着车辙向凡人疾驰而来。
若置之不理,将碾死左侧的那位凡人。
而她白瑾,只是一名劳工,恰好路过此处,从路上捡到一面残破御兽旗。
这面旗帜并不完整,受那魔修扰动,挥一次只能使快马改道。
此时需要她在此刻,作出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幻阵?”白瑾挑起眉头,显然未料到这迷音阵会将她带入这类幻境中。
这可不像在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更像一种考验与考察。
“莫非这洞府中另有人在布局?”白瑾意识到这个可能性。
而就在她思索此事期间,远处马蹄声由远及近。
……
注意看,此人叫小帅。
他持着自己心爱的大宝剑跟随宗门众人前来此地,没多大野心,没多大志向,只求能得些宝贝,去换突破结丹所用的化晶丸。
小帅出身自耕农家,家室不显,靠着那一亩三分地也能过个不错的生活。
像他这种家庭的孩子,本是注定与仙家无缘。
直至二十年前,村里来了个妖祟,有仙人路过斩妖除魔,见他身具灵根,便给他这户人家指了条明路。
数月后,他怀揣着家里的希望,背井离乡,去往凌云宗成为杂役弟子。
他为人老实本分,也有农家人吃苦耐劳的性子,修行路上向来脚踏实地,二十年便筑基有成,虽不及天骄子弟,但已是相当不错的成就。
他这类无根无萍的修士比不上宗门里的世家,一切机缘便都靠闯,故而冒着风险前来这元婴老怪的洞府中,
而如此,他入这迷音阵不久,便面临一道挑战人生理念的大难题。
基本信息如灌顶般入了脑海,他很快便明白当前处境。
他手中的这面旗帜,决定着六条生命的生死。
这样一个重担便如此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太大了……大得他攥着旗帜的手都在发抖,思想陷入激烈挣扎中。
做视不理将一人身死,挥动旗帜将有五条人命…
该如何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