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道两旁的香樟树沙沙晃动，银色的宾利雅致穿梭在校园里。
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阳光明媚地洒落进在座椅上，所有一切都像是一场夏末的即兴旅行。
而参与本次旅行的两位主角分别是，肤色白皙的少女和黑发的男孩。
在一分钟以前，夏沭上了鹿之晴的车。至于为什么会同意跟着她走……因为对方给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会把他缺的那些平时分都补上。
“所以现在是要去哪？”夏沭问。
他没太懂鹿之晴想做什么，而且她今天对自己的态度蛮奇怪的，虽然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但好像……没之前那么有敌意？
鹿之晴目不斜视地看着面前的挡风玻璃，“本小姐说了，改造杂鱼。”
“我没有什么要改的。”
她微微侧过眼眸看了夏沭一眼，然后叹了一小口气，“杂鱼学长不会打扮的程度，在杂鱼中都算杂鱼中的杂鱼了。”
夏沭没有否认，他能明白鹿之晴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世界的男生基本上都很重视穿着打扮，虽然还不至于夸张到小说里那种，男生也遍地黑白丝穿裙子见怪不怪的地步，但细节上还是会有一些小心机。
比如看似简单的衬衫和外套其实都蛮突显身体线条，春秋的时候也常见在肩部和腰线做出特殊裁剪的打底衫，当然更开放、更自信一些的也会在夏天穿露腰短袖。
不过夏沭的打扮风格一直都比较朴实无华，以舒适和实用为主。按这个世界的观念看来，完全就是重度宅男宅女才会有的扮相。
“明明是男生但是完全不收拾自己呢。”鹿之晴话里有挑衅意味。
“我就这样……就好。”
因为有着上一世观念的缘故，这种程度的pua对夏沭来说完全不痛不痒。
而且虽然那些衣服没有很出格，但想想要是自己穿的话，还是有一点点羞耻感的。
这种感觉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或许是因为他有潮人恐惧症；或许是因为这种要展示自己优点的衣服，好像有那么点孔雀开屏的味道；也或许只是单纯因为，简单舒适、不惹眼的衣服穿起来才最有安全感。
但话又说回来，不打扮到和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其实也挺惹眼的了。
所以这样看来，上面又好像是自欺欺人，那么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其实心里一直都清楚的。
鹿之晴放缓了车速，侧过脑袋小小瞄了一眼夏沭，翠绿的眸子亮亮的，她说，“其实认真看的话，明明没有那么讨人厌的。”
“啊……？”
“本小姐说！”她踩下油门，车速瞬间提升，“其实你也没这么杂鱼中的杂鱼。算……小杂鱼吧。”
“好像没什么区别。”
“……”
“话说……你喜欢猫吗？”鹿之晴忽然换了话题。
“喜欢的。”夏沭如实说，一直以来他都挺喜欢的，但是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经济能力去养。
养一只猫猫要付出很多精力的，养了就要对一个生命负责，可他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一天天糊里糊涂的，最多只能在短视频里云养猫。
“我养了很多只猫，本小姐一直都觉得猫比狗要可爱。”她说，“猫其实没办法完全驯服的，它会任性，会有小脾气。”
“它不开心了还是会对你亮爪子，就算训斥了很多次还是会任性地爬上你的床，在上面美美的睡一个午觉，然后掉一床的猫毛。”
“虽然有些时候真的挺欠的，但是看到它在怀里打呼噜的时候真的又对它生不起气。”
“它们傲娇，但在你难过的时候又像能读懂人心一样，会过来蹭蹭你的手背。”
“那狗呢？”夏沭问。
鹿之晴摇摇头，“狗不一样，狗是被驯服的。”
“它们会摆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会低头，会摇尾巴，但这些都只是因为驯服过程中本能的害怕，它们因为害怕所以讨好。”
“本小姐身边从来不缺摇尾巴狗，不如说甚至看到就觉得讨厌。”
“所以本小姐更喜欢猫，它们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它们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
“所以！”鹿之晴的声音忽然小了很多，“只要自信一些，就不会那么像杂鱼了。”
夏沭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顾婉仪一直说他是小狗，说的多了他感觉自己真的很像一只会害怕，会低眉顺眼的小狗。
鹿之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总之，先把头发剪一剪。”
“刘海快遮完眼睛了，看起来笨笨的。”
夏沭点头说好。
二十分钟以后，鹿之晴真的带他去了美容院。
先是做了一整套完整的面部护理，虽然他皮肤一直都算干净白皙，但做完以后站在镜子前，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皮肤原来可以这么发光透亮。
之后美容师细心帮他打理了头发，鹿之晴在旁边一直盯着，鬓角和刘海的长度要剪掉多少，整体的头发要去掉多少发量，她好像比美容师还要专业。
剪完以后她站在夏沭身后心满意足地点头。
其实并没有剪掉多少，鬓角在耳垂上面一点的长度，刘海恰到好处的搭在眼皮，但整体看起来就是清爽了很多。
夏沭看着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陌生。
没有之前那种玉玉颓丧的感觉。
“好像……确实不太一样了。”走出门的时候，夏沭轻声对鹿之晴说。
“嗯哼，当然咯，因为有本小姐把关。”她应道。
外面的天空浮着絮状的云，像是有谁“呼”的一声吹散了棉花。阳光似蛋清一般温和地落下，四周的玻璃墙面被反射出晶透的色泽。
鹿之晴就穿着那身素白的裙子站在他旁边，裸露出的手臂纤细好看，肌色莹润白皙，扬起的嘴角带着骄傲。
今天的鹿之晴看上去并不讨人厌，诚实一些说，她今天很漂亮的，是那种明艳的美。
他就这样愣愣看了好一会儿。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手臂上传来那阵有些熟悉的触感。
“走啦杂鱼。”她说。
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城市大厦上方的一朵云悄悄移走，天空更蓝了一些。
鹿之晴侧过了一点脑袋，夏沭看到她宝石绿的眼瞳里，好像点缀着剔透的光。
亮晶晶的。
Shining Shini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