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商场的时候人流量渐渐多了起来。
是很有名的一座商场，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旅行必经的打卡景点。
放眼望去，室外有繁多的林木，规规整整的，营造出冷峻的森林感；室内的风格则古典雅致，以暖色调光线为主。
两种风格交错环绕，层次均匀，彷佛面包卷上色差不同的涂层，游客可以很方便地，在旷阔的室外和私密的室内切换。
不是第一次来，但也就来过一次。
这边的东西都贵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有很多重奢品牌和小众品牌的门店，上一次来还是陪顾婉仪在这儿吃饭。
一进门，夏沭就有些不知道目光该看哪里，展柜和橱窗其实都挺多，但对所展示出来的那些东西，他真的就是一知半解。而且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人流量其实并不算少的。
他本就不擅长待在人多的地方，加上还是这样陌生的环境。
虽然也没有多到拥挤的情况就是了。
一位着装得体的女士轻轻走到两人面前，看上去有些岁数，但精神面貌还是很好，画着标准的职业妆容。
她稍稍往鹿之晴的身边挪动一步，然后满怀歉意地说，“实在抱歉鹿小姐，如您所见，今天的客流量实在有那么些……超出预计，清场还需要多花一些时间。”
“还要多久？”鹿之晴淡淡地问。
“十分钟……”
“三分钟。”
“三分钟的话还是有一些……”女人低着脑袋，真切地说，“最快的情况也需要有七分钟……”
开玩笑，今天来了这么多位VIP级别的客户，这些人哪里有这么容易说请走就请走？十分钟清完已经是能想到最好的情况了。
她小心抬起一点视线，看到眼前那位大小姐的眉间似乎皱起不悦。
“一分钟。”对方说。
“实在抱歉……”
“算啦。”她看到眼前的女孩挥了挥手。
就在她刚松下一口气，以为能有充裕时间清场的时候，那位身着一袭白裙的少女轻盈地从她身边走开。
她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然后踮了踮脚，拿过墙壁上挂着的一把红色小锤子。
然后，如摁下自家门铃一般轻描淡写地，就这么轻轻砸响旁边的应急安全警报。
之后她走回了自己身边，把那个小锤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一分钟清场。”女孩的笑容干净。
但在她看来，这位看似白花一般的女孩完全不是什么可爱的小天使，非要说的话简直就是魔鬼！
她愣愣地待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逐渐远去……
……
……
哔哔作响的警报声中，鹿之晴拉着夏沭往商场更深处走，人流如潮水一般向身后退散。
只不过一小会儿，整座商场就没什么声音了，只有舒缓的R&B风格音乐在耳边流动。
夏沭看着悬顶的吊灯和四周的玻璃橱窗，忽然觉得这里好像不是一座商场，更像一间漂亮的私人博物馆。
他和鹿之晴现在就在博物馆里散步。
“要不要先去看香水？”鹿之晴侧过脑袋问。
“好。”夏沭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和顾婉仪接触的时间里，他就知道，虽然有些东西对他来说很肉疼，但对于她们来说真的就是随便到不能再随便的东西。
或许比自己在小卖部里买一只铅笔来得更加简单。
而且对她们来说，很多时候其实不是价格的问题，而是千金难买一个乐意。
如果一味礼貌的拒绝，其实别人并不会开心，拒绝别人在自己身上花钱，其实也在无形中否定了别人的心意。
两人来到二楼的一家门店，是某个他说不上名字的品牌专柜。
店员戴着白手套，分别递给了两人十张印有“Hermes”字样的试香条。
“杂鱼的香水有点难选。”鹿之晴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陈列在柜中的玻璃瓶，又问，“有什么喜欢的味道吗？”
夏沭想了想，然后鬼使神差地说，“青一些的味道。”
因为他忽然就想到第一次见蓝冰柔的时候，她手腕间散发出的植物青绿和柠檬的味道。
或许还有那晚上，她那杯鸡尾酒上的青柠皮装饰？
“雷区呢？”鹿之晴问。
“皮革……还有动物感的香水。”
皮革真的好容易晕，虽然他并不容易晕车，但闻到皮革的味道，总是会让他有一种在车上吐了的感觉。
至于动物香……总让人感觉有些残忍，还有带着不加掩饰、赤**欲望的感觉。
他看到鹿之晴就这样歪着脑袋，思考好一会儿，然后让店员拿下一只展台上的香水。
碧绿色的磨砂瓶身，黑色的瓶盖像是一顶戴在头上的绅士帽。
喷头被轻轻摁下，虽然还离着好一些距离，但还是能闻到微苦明亮的橘子皮味。
不是那种夏季饱满多汁的橘子，更像是还未完全熟透的青橘。
夏沭接过试香条，更细致地嗅了嗅，这次酒精感已经挥发的比较好了，香水本身的层次更加明显了一些。
第一个感觉是苦，好苦，像是一口全咬在了微皱的橘皮上。
这不是一个富有水感的橘子。
接下来好像能闻到酸涩的柠檬和微辛的绿色植物木茎。
或许是鼻腔适应了这种陌生感，最开始中药一般的苦味没有那么强烈了。
最后闻到的，像是在温暖阳光的烘烤下，所有苦涩的味道都在隐隐回甘。
是一款很不错的味道，香味本身并不浓烈，但好像藏着饱满的情绪。
又或许只是因为……有点想到了自己？
自己以极其憋屈的方式重生了，穿越了，但是生活好像并没有因此过得更好。
最开始闻到的那个味道好苦，真的好苦，比自己的命还苦。
但是其实并没有觉得抗拒，或许是已经对苦味麻木了？
一直以来他都努力让生活过得更好，努力地学习，努力考一个好学校，做各种各样的兼职减轻家里的债务压力。
或许当还清的那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会变的更好。
真的能像刚才闻到的一样苦尽甘来……
夏沭忽然觉得心头有些酸涩，很小声地开口问鹿之晴，“这只香叫什么名字？”
“嗯……”鹿之晴在他手腕上喷了一泵，“虽然有橘子味，但本小姐觉得它真的不像橘子树啦，像一个很治愈的橘子温泉。”
“它的名字取得很棒。”
“橘绿之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