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这样吧。”鹿之晴低头喝了一口饮料。
对方说出了刚刚那句话以后，这个空间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很私密。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的时候明明感觉没有什么，但点明以后就会不由自主在意起来。
这里这么安静，静到好像都能听到他那杯饮料里气泡轻微破裂的声响。
鹿之晴移动一点视线，看到他也别过脸喝着饮料，看上去好像……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什么啊杂鱼……
果然真的……喜欢本小姐？
不然怎么老是一副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之前总和自己作对或许也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这样看来他如此倔强的原因好像也解释的通了，在玛丽苏小说和漫画里，平平无奇的男主为了引起女主角的注意，最方便的理由就是“有趣”。
这家伙也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才故意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吧。毕竟别人可都是在听说了她的身份以后就很快屈从了，偏偏只有他还像头犟驴一样。
所以砸伤他以后他连续好几天没来上学，或许也是因为太伤心难过，觉得自己没有希望。
不过明明都还没表白过就退场，未免也太过不堪了。
所以鹿之晴才决定要好好收拾打扮他一番，让他说出心里话再痛痛快快的拒绝。
音乐缓缓播放，接下来的几道菜分量都不多，两人吃的很快。
在快要吃完的时候，鹿之晴感受到旁边夏沭的视线，侧过头，刚好与他的眼睛对上。
他的眼睛明亮，带有那么些愣愣的、无辜的感觉，颈部和肩部的线条骨感纤细，身上浅蓝的薄衫在光线下隐隐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喂……怎么了杂鱼。”鹿之晴下意识挪开视线。
“真的感觉……和平时不一样。”她看到夏沭轻轻的笑了笑。
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吧。
他的笑容很浅，嘴角只是弱弱的扬起，却轻盈得好像一羽缓缓飘落的白色羽毛。
“莫名其妙的。”鹿之晴撇了撇嘴。
“是莫名其妙的。”夏沭跟着回了一句。
他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就是觉得这样的氛围尤其轻松，明明这样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不过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吃一顿午饭罢了。
而且明明他还和鹿之晴之间有些芥蒂，到现在也没有好好说清楚。
可感觉到轻松是真的，觉得愉快也是真的。
不久前他还和顾婉仪在一起吃早餐，可那顿早餐并不让人感觉愉快；前几天他还在和蓝冰柔一起吃晚饭，那天晚上开心吗？是开心的，可是又好像并不那么令人轻松。
和蓝冰柔一起吃饭的时候好像就会想很多东西，还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有幻想很美好，可幻想多了心里也是会沉甸甸的。
今天这顿午饭就完全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像……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和朋友一起吃了一顿午餐。
对，好像，因为鹿之晴能算是自己的朋友吗？
不知道。
对朋友的概念一直以来都很模糊。
说到底该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朋友呢？会一起吃饭，能吵架拌嘴，会互相分享好吃好玩的事情，闲的很无聊的时候会百无聊赖地找对方聊天，这样就能算是朋友了吗。
如果只有自己觉得是朋友，对方觉得还没有到这种程度，那这样的关系又算是什么呢？
或许和刚刚的那句话一样，莫名其妙的。
夏沭喝下一小口苏打饮料，不再去思考这些绕来绕去的问题。
鹿之晴趴在吧台上，然后又很没形象的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要不要喝咖啡？吃完饭好像有一点点困。”
“好……我刚刚看到这家店好像有在做咖啡的。”
“这里的不是很好喝啦。”鹿之晴把一只手指搭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儿，“附近好像有一家新开业的咖啡馆，刚好可以去试一试。”
“走吗？”她问。
“好，刚好也吃完了。”
十分钟以后，两人来到了不远的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开在江岸，下车的时候能闻到迎面吹来的暖洋洋带着潮腥味的江风。
店门口立着一对爱奥尼科式罗马柱，一推开门，慵懒的爵士乐声便流入耳畔。
鹿之晴和夏沭在一楼的位置落座。
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无论是用圆形和十字错落开来极富空间感的吊顶，还是花纹繁复的拼花地板，都透过从玻璃自动门外射入的光线呈现出浅淡的明黄色。
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描绘日出时分森林景象的油画，脚下铺着一张羊毛白的手工地毯，氛围淡雅舒适，刚刚室外腾腾的热气似乎在瞬间一扫而空。
一位年轻店员来到两人身边介绍店内的活动，是新开业的促销活动，内容是情侣点经典款式的咖啡第二杯会有半价。
“两位需要吗？”
“不需要！”
“不需要了……”
两人异口同声。
鹿之晴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夏沭，他没有转头看自己，说话时候的表情没有半分犹豫。
不是，这杂鱼可以说的这么果断的吗？
明明……自己的猜测应该没有错的才对。
店员礼貌地告退。
不过一会儿，两杯咖啡端了上来。
鹿之晴点的是馥芮白，夏沭点的是冰美式。
“杂鱼你很喜欢苦的东西吗？”鹿之晴捏起杯耳，小小饮下一口，“香水选的是苦的，咖啡也不加奶。”
“我乳糖不耐受。”
“那没办法了。”鹿之晴看起来有些得意地摆了摆手，似乎为他感到有些遗憾。
“所以喝这个真的会觉得好喝？”她问。
“能喝……”
其实夏沭真的觉得有奶的咖啡会更好喝一点，但只要加奶肯定要拉一下午肚子。而且其实跟着顾婉仪喝了几次黑咖啡以后，他慢慢觉得无糖无奶也能硬喝下去。
“那就是不好喝。”
“据说摄入甜食会更容易感到开心一点的。”鹿之晴抬起手指了指他，“你——或许就是甜的东西吃太少了，才老是一副苦瓜脸。”
“开不开心和甜食好像并没有联系。”
“有的。”
“什么？”
“甜味会给人带来幸福感，很简单直接的幸福感。”
“刚刚吃饭的时候你看起来很开心，本小姐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笑。那时候喝的饮料里就有加糖哦。所以你看，甜味就是这么简单能让人开心起来的东西。”
话音落下没多久，鹿之晴像变魔术一样从小包里拿出一根棒棒糖，然后用白嫩纤细的手指缓缓撕开包装，琥珀色的圆形糖果晶莹透亮。
从外面照进来的光线白得似蛋清一般寡淡。
还没等夏沭反应过来，那枚糖果就已经含在了他的嘴里。
很甜，像一口吃下一个糖分爆表的橙子炸弹。
眼前少女的指尖还停在棒棒糖的末端，她的脸颊泛红，缓缓开口，“实在觉得很苦的话，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好受一些，不如……吃一点点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