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揣着母亲藏起来的银行卡和一张火车票,柳妍来到了这座她完全不熟悉的城市。
与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小县城完全不一样,一切都是没见过的东西。
但这些她像是完全看不到一样,又像是被另一个人牵着一样,非自己意愿般地走向大学。
事实上,她确实被一个“人”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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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柳妍变得沉默寡言。
女孩拒绝与一切人交流,除了偶尔想起母亲最后的话才会做些东西果腹,其他整天就是呆在自己的房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家没有存活时才会选择去到最近的超市,以最微弱的存在感,买自己能提得动的最大数量的食物回家。
也许是自己一个人呆久了,渐渐地,柳妍开始出现幻觉——她总是能看到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在房间里徘徊。
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飘飘,看起来十分清秀。
她总是微笑着看着柳妍,像在安慰她,可一旦柳妍尝试伸出手触碰,又只是穿过空气,像是幻觉一般。
那是一个简单的夜晚,躺在床上角落的女孩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眼神空洞,躺在床上,直至熬不住昏昏沉沉才会睡过去。
但与往不同的是,这次她在失去意识前,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
当柳妍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充满阳光和绿树的公园,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正是她和母亲最后散步的那个公园。
柳妍环顾四周,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慌张。
这时,她听到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朝她走来——正是柳妍房间里徘徊中的那个。
“你好,我知道你现在很好奇,但你不要害怕,我是你的影子哦。”
女孩语出惊人。
“影子?”
“你可以称呼我为柳熙,我一直在你的内心深处,陪伴着你度过每一个时刻。看到你这么难受,人家也很难受,帮不了你,而现在,我终于有机会来到这个真实的世界来帮你啦。”
看着面前这女孩,柳妍有些懵,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这应该是在做梦,便不再过多怀疑什么,而是仔细打量起面前这可爱的人儿。
面前这人顶着一张和柳妍一模一样的脸,一样高,一样清瘦,一样留着长发,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柳熙欢快地牵着女孩的手,拉着她在公园里逛了起来:“你也说说话嘛,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可无聊了,今天你好不容易到这里,一块聊聊么。”
如果不是家里出了那样子的事情,正值二九年华的柳妍大概也会是这样一样的阳光的女孩,可现在她只是听着柳熙在那一个人叽叽喳喳,没有回复一句,只是寻了个长椅,坐那儿静静享受着这很久没经历过的阳光。
哪怕是在梦中,哪怕明天还是要醒来,但这温暖的阳光没人讨厌。
她依旧是渴望着这阳光的,可被自己锁住的人很难离开那狭小的屋子。
“别介啦,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来笑一个嘛,不要整天愁眉苦脸的,那就不漂亮了,妈妈之前让你漂漂亮亮的是让你这样的么。”
柳妍第一次对面前这人有所回应,猛地抬起了头。
这话触及到了柳妍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女孩怔怔的看向自己身旁的这个女孩子,她有些好奇怎么她会知道母亲之前的话,但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许就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想必她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柳妍这般猜想着。
就在柳妍脑海里想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时候,柳熙勾起了女孩有些杂乱的头发,露出那张清秀的小脸,没有任何边界感地伸手拉起柳妍的嘴角。
“啊拉,这不是蛮好看的么。来,笑一个嘛。”
可结果显然,柳妍还是像之前那样,没有过多理柳熙,只是轻轻拍开了少女得寸进尺的小手。
不推开,鬼知道她等会儿想怎样捏自己的脸。
见自己这样行为没有效果,柳熙像是泄了气一样,可很快又振作起来,握起拳头对自己打气:“看来有点难办啊,对付另一个我,我一定有办法的。”
在被柳熙扯了一晚上后,随着一路阳光透过没那么严实的窗帘照到女孩脸上,柳妍缓缓睁开了眼。
在她自己都没有感觉的情况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没有人愿意一个人独处,哪怕是自闭症患者,也会幻想着会有人来拯救,她当昨晚只是一个梦,梦到有人来拯救她。
可现在,梦醒了,一切又将回到之前,还是她一个人。柳妍转身打开手机,已经十点多了,这次起的有些晚了。
“啊啦,小妍妍你醒啦。”
昨晚听了一夜的声音再次传入女孩耳中,并且这一次与之前没有实感仿佛不一样,柳妍感觉自己被人从床上的蛆状强行拉了起来。
女孩有些呆滞地看到面前这人儿。
“诶嘿,这是傻了么,晚上我们不是聊了很久么,虽然只是我自己一个人讲,小妍妍你好不讲人情,这就不理我了。”
柳熙在女孩眼前摇了摇手。
“柳熙?”
这是在那之后,女孩第一次张开口说话,目前这情况有些超出她的认识了。
“嗯!是我,怎么样,惊喜么?”
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何,柳熙强势闯入了女孩的生活,将不情愿的女孩拉到阳光下。
虽然柳妍开始讲话了,可也只是在被柳熙烦了无数句话后才慢慢接受这人进入自己那荒芜的生活,却也比一个人呆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要好许多。
令柳妍奇怪的是,柳熙好像只能被自己看见一样,别人都看不到她,但自己能真真实实看到女孩,感觉到女孩的触感,一切像是真实的。
就像现在这样,她被柳熙拉着走到了大学门口,这即将改变她的地方。
九月,夏日的毒辣没有任何怜悯地将它的矛刺向天空下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