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我的手机铃响了,我拿出一看,是老爸。
“喂爸,我上我妈的车了。”我一阵摇晃,车路两旁的行人对我露出一种说不清的目光。
“昂,我不饿……”我扶住车拦,耳畔的风声和车鸣声让我有些听不清电话那头在说啥。
“我们现在就回来,你把饭做好吧,先这样,我这听不太清楚,挂了。”
“哐嘡”一声,我坐在车上,被弹起十来公分。
是车辆经过减速带时往上弹了一下,而且屁股下面是块硬铁皮,弹得我屁股青痛。
“妈,就不能开慢点吗?”我努力抓着车拦,生怕把自己给甩下去。
“哎你可别瞎说啊,你老妈我一直是这个车速,而且也不快啊,也才四十而已。”老妈拧着油门,丝毫不担心坐在后面我的感受。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从我们身旁经过,里面坐着的一个小孩哥指着我天真道:
“妈妈你看那个姐姐坐着三轮车哎。”
车类的妇女呵斥了小孩哥的行为,随后对我投以歉意的目光。
我笑着摆了摆手,内心不免还是有些尴尬。
这便是我不太愿意让母亲来接我的原因,坐在这上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羞耻的,毕竟这车是专门拉猪的,在三轮车后面敞篷的车厢拦上面还能好看到一些干瘪的猪翔……
我看着臀下这辆令我记忆犹新的三轮车,心中一直感慨。
七年,整整七年!
你是一点都没变。
这让我不由得佩服这辆三轮的顽强性。
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多,我们依旧在乡村道路间穿梭。
近年来,国家大力发展乡村振兴,现在这偏僻的乡下也是通了路。
不得不说,党就是好,现在这乡下条件是越来越好,唯一的不足就是经济还是跟不上,留在乡村里的年轻人还是太少。
这些老爸以前常在电话里跟我唠叨,我即使远在外地,也能知道家乡发生了哪些变化。
我们在人烟稀少的山林里转来转去,耳畔又响起了熟悉的虫鸣声,路上老妈和我聊着我大学里的趣事,还有家里的事。
她没有急着聊我今后的打算,以及便利店的事。
我看着母亲的背影,她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但气质也还是不减当年,我妈是个实打实的美女,当年是,如今也是。
记忆中,她好像一直是这个样子,连现在头上的白发都只阴约能看到几根。
我一路上和老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便回到了我的小家。
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家是很久以前就盖上的新房,这是一栋普通的农村混泥土房,一共二楼,由于家里还有爷爷奶奶,所以二层楼是完全有必要的。
我扛着着我的行李箱,刚没走几步,母亲就笑骂道:“哎你,放下来……女孩子家家的,跟个假小子一样!”
我没理她,依旧大步走着。
“有没什么外人,再说了,到我自己家了,我想怎样就怎样吧?”
我制止了母亲帮我扛箱子的行为,我力气其实挺大的,箱子还是有些重量,不忍心叫母亲帮我。
从车路下来要走一段小路才到我家,果然许久没回来,再加上天黑,周围的路况让我有些感到陌生。
母亲在后为我打着灯,不就听到了狗吠声。
我们的家在村子边缘,周围只有一两户是我们的邻居,他们听到狗吠后从家里出了,然后很惊讶的得知我回来了。
我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他们的称呼就是“伯伯”,“伯娘”之类的,因为村里没几个年轻人。
他们热情的邀请我们去家里吃饭,我与母亲笑着一一谢绝。
老爸已经过来迎接了,他接过我肩上的行李,然后我走在我的前面,一只大黄在我不远处对我一顿狂吠。
五年没回来,家里已经换过很多狗了,对它而已,我是一个入侵者。
老妈在一旁撵狗,我也没那个心思去引逗它。
我回到了那个记忆中的水泥房,看着院坝外那多出的电线杆,与记忆中的画面已经不相符了。
家里的奶奶出来迎接我,久别重逢并不是像电视剧中那样还得来个抱抱,然加点里哭戏什么的。
奶奶招呼着我进屋吃饭,屋内爷爷正坐在桌前动起了筷子。
坐下后一开始的氛围还不错,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果不其然后面的话题全部围绕在我身上了。
“你怎么就回来了?”爷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语气有些重。
奶奶在一旁为我夹菜,也是用质疑的语气替我回怼了爷爷。
“人家就回来不得啊?”
爷爷被奶奶怼了有些气愤,他不在言语,板着脸在那里吃着饭。
老妈圆润着话题,她也是知道这事迟早要说,而且她不觉得这事不能说,家里人也就爷爷对这事排斥。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头还是不太放心,现在这社她们这些年轻人竞争压力也大,就让她在县里开家店,一来隔得近,二来也轻松。”
奶奶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她也想回来,回来就回来哇,一定要在外头啊?”
爷爷没说什么,只是只顾自的吃着饭,但脸上却是没有一点喜悦,而是说不尽的不满和排挤。
一旁的奶奶见状也是有些生气,她呵斥一声:“什么样子,摆给谁看啊!”
爷爷将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放,在将身前的碗往前一推,碗向前移动了几公分,他扭头,沉声道:
“我吃饱了,去他哥那儿……”
爷爷走了,他走的很利索,没有一点犹豫。
奶奶见状也是不再收敛脾气,对着爷爷走的方向就是一顿数落,也不知爷爷听着没听着。
老妈在一旁劝导,老爸沉默地往我碗里夹菜,说那是他的拿手菜,让我尝尝。
我默默的吃着碗里的菜,对刚才的冲突也没多大感想,这是以前我在家是常有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对于我这个家,关系很复杂,只能说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子,情况或许会好很多。
可惜我是一个女娃。
爷爷重男轻女,大伯家多了的小孙孙,一个男孩,我的爷爷自然成了曾祖,他本就偏爱大伯家,自然对我的到来没什么好脸色。
用我们这边的方言来讲:看到我就胀眼睛。
奶奶在一旁还在怒骂爷爷,她安慰着我,让我别往心里去,自己想干嘛干嘛,管那个老头子做什么。
我嘻嘻笑笑,我才没有往心里去,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这晚饭也就过去了,期间大伯母过来看望了下,便在院坝里与我谈论许久,说什么怎么不早点告诉她们我回来的消息,大家一起聚个餐啥的。
我作为小辈,还是一个无能的小辈,没工作,没对象,跟我同辈的堂哥都当爸爸了,我在这场交流中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基本都是大伯母问一句我答一句,绝不多说一句话。
一些难堪的问题父母也会圆润的替我作答。
后来大伯父也来了,他是来叫大伯母回去的,他又跟我寒暄几句,说堂哥还在外地工作,暂时回不来。
我也是醉了,我回个家没必要都要来看我吧,我是什么稀缺动物吗?非得跟我唠几句。
我不知道大伯父一家是怎样看我,但我想风评肯定不太好。
农村是这样的,消息传的很快,但我想应该是爷爷传的。
毕竟一开始知道的人都是家里的,而大伯家其实与我们家的感情不太好。
农村其实也挺复杂的,并不想小说中那般质朴善良。勾心斗角,你欺我骗,还有最恐怖的舆论压力。
还好我们家在村子边缘,不然惊动了全村,我今晚上就要被你一问,我一问,然后再被调侃,再被比较……
没办法,我是咱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但如今却混成了这样,当年风光的后果今朝怕是要来偿还。
我现在也算知道当年项羽为什么不肯过江东了。
不过我哪能跟他比啊。
后来夜已深,今天也该结束了,以后……我的消息可能要传遍全村了,不过我也逆来顺受了,混的差是这个样子。
我回到了我许久不见的房间,里面的床铺是崭新的,我已经很久没回来,房间里一直是老妈在打整。
不过我的东西她是不会乱动的,房间里是一尘不染,东西也和我记忆中到差不差。
我躺着柔软的床上,右手边是窗户,窗外是一片寂静。
再往床头看,是一排排红彤彤的奖状,什么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都是学习有关的。
以前不懂事,觉得那奖状挺好看,现在觉得无比刺眼,我起身,反手就将其全部撕下。
撕完后顺眼多了,我又躺了下去,脑海里浮现今天的情景,奶奶有些衰老了,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
但身子骨依旧健朗,她已经七十五了,在同年人中也算显年轻。
其他人都差不多,没太大变化,唯一让我陌生的是爷爷,他憔悴了很多,也衰老了很多,他比奶奶小两岁,但却比奶奶还要显老,据说是生了一场大病后就不如从前了。
不过我一直对他无感,见到他的模样时心里是最没有波澜的。
我闭上眼,今天也就落下了帷幕。
清晨,蚊子在我耳边飞来飞去,昨晚甚至还有飞蛾光临我的枕边。
在吃过早饭过后,我就让老爸开着他的摩托带我来到了县城,一来是要买些东西回去,二来是去看看已经租好的那间房子。
我们商议过了,在家种地还是不行,他们认为我靠地搞不出什么名堂,就让我老老实实开店。
其实种地只是我跟圆圆吹的牛,我就是奔着开便利店回来的。
老爸其实是有一辆轿车的,不过被一个和老爸要好的叔叔借走了。
老妈待会也要来,现在她还在洗那个三轮车,她说以后这车就是我的了,还叫我好好待它。
开玩笑!谁要你这个三轮啊?我拿它去运猪吗?
我们在县里的超市里逛了许久,期间也与老爸聊了很多,他说其实挺对不住我的,从小就离开我去外地打工,没有给予我很多陪伴。
小时候也对我严厉要求,对着我严厉打骂,他说他那时候还是对我太严格了,这让我在除学习外都没有一点擅长的,也没什么兴趣爱好。
我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爷爷总会对着我的试卷一阵观看,之后一些打叉的地方他会拿鞭子使劲抽我。
我那时候小,但又不敢哭,只能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母亲见状后心疼不已,和爷爷大吵一架,爷爷就大骂母亲,把她家里人全都问候一遍。
那时候的爷爷火气是最大的,母亲气不过,拉着我就往外婆家里跑,还说要和老爸离婚,她再不要待在这个家了。
后来是老爸连夜从外地赶回来,费劲了很多心思和时间才解决了这事。
爷爷看不起老爸,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要问我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逐渐酿成了老爸和大伯分家,然后爷爷看不起老爸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