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欣,可以聊一聊吗?”文雨芳坐在床头,看着对面那张床上背对着自己躺着的雨欣,她轻声询问。
文雨欣没有说话,她蜷缩着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雨芳任由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叹息着,她打开了雨欣头顶上的那个吊着的风扇,风扇咯咯的转着,声音虽在安静的环境中很响,但听久了也就有助眠的效果。
她们租的房子窗向阴凉处,阳光照射不到,但也难抵酷热,空调买不起,就只能用吊扇。
雨芳还是想和她好好聊一聊,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直到雨欣那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姐,我很累,想睡一会儿。”
“嗯……好。你睡吧。”雨芳也不再言语,她在床头坐一会儿之后也躺下了,之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或许是许久未睡过午觉,文雨芳睡得格外的沉,她好像在做一个梦,梦里一个很帅很帅的男生在亲她,之后他还轻轻的抱住了她,而且手很不老实的在文雨芳身上摸来摸去。
“嗯……”文雨芳轻哼一声,她的脸有些发红,她迷迷糊糊中总感觉自己身上被什么人给抱住了一样。
她感到后背有些热,好像有个人在贴着自己。
嗯!
她猛的惊醒,然后就发现了自己身后果然有人,她一转头,原来是雨欣。
雨欣闭着眼,呼吸很均匀,不过不知是不是在真睡,而且或许是因为热,雨欣现在……是一丝不挂的状态。
嘛……也正常,以前家里没有风扇,老家房间又不够,雨芳就和雨欣还有二妹雨玲一起睡在一间床上,三个人挤在一起很热,那时候年龄又小,就是全部脱光睡的。
不过现在年纪也大了,再裸睡的话难免有些尴尬。
雨芳看着雨欣的睡相,竟有些羡慕起来,或许是三妹,她做的农活与家务活很少,基本都是雨芳和二妹雨玲在做,所以雨欣的皮肤比雨芳好的不知多少倍。
雨芳的皮肤有些发黄和粗糙,而雨欣就完全不同了,皮肤光滑细腻,听雨欣说,她也只是每天洗点洗面奶而已,雨芳也试着洗过一个月,但没啥用。
她们四姊妹中,雨欣是生的最好的,不仅脸蛋好,皮肤也好。
而且,现在就连身材都快赶上雨芳这个大姐了。
雨芳把头转了过去,她看了看时间,五点多了,待会又得做晚饭了。
吊扇依旧在上面咯咯的转着,雨芳已然没有了半点睡意,这时雨欣开口,打破了只有吊扇咯咯作响的屋子。
“姐……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啊?你醒了。”雨芳听着雨欣的声音很清晰,不像刚苏醒的样子,或许她很早之前就醒了。
“嗯……我觉得,你人很好啊,长得漂亮,学习也好。”
“是吗。”
雨欣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是那个小胖骂你什么了吗?”
雨芳背对着雨欣,她猜到雨欣的反常一定和那个小胖有关。
“如果是那个小胖欺负你了,你一定要说出来,不要什么都憋着,有什么事情姐姐我替你解决啊!”
雨欣苦笑一声,“不,姐姐你误会了,我和他真就是小打小闹,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是吗,可是你今天很不对劲。”
文雨欣没有直接回答雨芳这个问题,她却反问一个与当下话题不相符的问题:
“姐,你说我们家为什么这么穷啊。”
“啊?”这突如其来的转场令文雨芳有些猝不及防,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任由雨欣说下去。
“为什么同样是人,有的人就能不愁好吃好喝,不愁新衣服,每天喝着干净的水,每天用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儿。
而有的人,明明非常努力,生活却还是很苦,看见自己想吃的,爱吃的不能买,衣服只能挑便宜的,奶茶、咖啡、星巴克……这些好喝的每喝一次都感觉身上背负一种罪孽,好像自己就不该喝它,该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
可是姐,我不明白,什么才是该用到的地方,学费?每天的饭钱?可是,为什么那些有钱人在买它们的时候就从不会考虑这些呢?
她们有宽大,漂亮的房子,有属于自己好看而又宽大的房间,有属于自己漂亮的衣柜,里面还有装的满满的名牌的,好看的衣服。
为什么都是人,偏偏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呢?为什么我们偏偏就不是那有钱人家呢?”
文雨芳缓慢开口,“雨欣,那些有钱人也经历过贫苦,他们都是用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我们的命确实不好,但正因如此,我们才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现状。”
“是吗?”文雨欣明显有些哽咽,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淡然一笑。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啊?”
文雨芳转过身,轻轻的拍打着雨欣的后背。
“我们的现状确实不如别人,但正因为有这些苦难在压迫我们,我们才要努力打破它们,我们首先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之后才能好好读书,然后改变现状。
你姐姐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所以我要帮忙供你们读,你们将来一定要去大城市生活,去工作,那时,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不是问题……”
文雨欣不再说话,她们姐妹俩相互抱着,任由时间在此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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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凌晨两点。
雨欣悄悄起床,她看了一眼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姐姐,然后将自己身上全部的154块钱压在的姐姐的枕头下面。
之后她又看了一眼装衣服用的老式手提箱,里面的衣服吃过晚饭后她就整理好了。
身上整理完衣服后也洗过了。
她换上鞋子,来到弟弟睡觉的厨房,将几个自己的玩具娃娃放在了弟弟的床头。
在之后,她轻轻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屋子,然后离去。
她来到外面,一直走,走啊走,走到,小巷子里,走在人迹罕见的街道上。
道路旁的监控是她唯一的见证者,她沿着一个刚通路不久的车路旁,默默的走着。
监控是她唯一的见证者。
她走了许久,走了近两个小时,时间来到四点多。
她来到一座跨越大河的桥头上,脚下,是一百多米的高度,再下面,是流淌平静的河流……
河岸边上,此刻天空是黑漆漆的,有些看不清楚,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大叔穿着泳裤,在岸边做着热身运动。
他叫张国雄,外号老张,每天他都是这个点来岸边热身,之后跳入水中从这里游到距这里七八百米远的码头边,在那里休息一阵后再游回来。
如此的日常,他已经检查三十多年了。
这会他热完身准备跳下去时,神使鬼差的往桥头上看了一眼,这一瞧,好像他瞧见了一个立在桥边缘的人影。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现在天还很黑,而且那人影距离自己又远,应该有六七百米的距离。
在老张的眼里,他能清楚的看见那人影翻过桥的围栏,在桥边缘立着。
老张一度认为是自己的幻想,因为现在不可能看得那么清楚。
但是……
老张犹豫了一下,刚想试着喊一声时,突然自己的心咯噔一下,然后……
“砰……”
是江面被什么东西砸开的声音。
老张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大喊:“哎!坚持住!!坚持住!!!”
老张使出浑身解数,拼尽全力向那个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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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
文雨芳还在熟睡。
在她的床头,有一包着的信,信封的正面,是很漂亮的正楷字,上面写着:
“姐姐,你下午说的那些,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没有牵挂、还有机会,而我……已经没有了。骆驼祥子,支撑他的,是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压垮他的,也是那虚无缥缈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