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才想起，才觉得后知后觉，甚至后背发凉。
当然磕到我肚子的会是什么东西，塑料瓶？一次性餐盒？
当时只感觉肚子一阵疼痛，并未仔细观察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磕到。
那么……有没有可能，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还有就是，我那时为什么会恍惚？为什么会沉下水里？我明明会浮水。
再医院里，医生告诉我，我肚里肺里都是水，可我看起来就是无碍。
医学奇迹？
但其实更令我在意的是，那时在水下，文雨欣……
“怎么了陈店长，你灵魂出窍了？”蒋瑶见我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调皮的浇了些水过来。
我回过神来，继续洗起了衣服。
蒋瑶见我不理她，有些气愤，她又扔了一团泡沫过来，直接落到了我的头上，看着我头上那滑稽的样子，她没忍住笑出来声。
我黑着脸将泡泡清理掉，警告她不许胡闹。
蒋瑶也终于是正经起来，她看着陈弦鱼的背影，揉了揉自己的湿发，有些迟疑道：
“对了……你那天，究竟为什么会掉入水里？”
“嗯？”我刚又在出神，没怎么听清蒋瑶在说什么。
“其实那天我下水，我很慌张……”蒋瑶看着陈弦鱼，面色有些凝重。
“我一下水，在周围游了几下，视线很低，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是……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呼救声。”
“……”
“我也不清楚，我似有一种感觉，知道你在那个方向。
等我找到你时，你在那里躺的很安详。”
说到这里蒋瑶还恶趣味的笑着，我直接转头瞪了她一眼。
我转头，没有说话。
蒋瑶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刚刚确实没说错，你真是一副安详的样子躺在那里。
不过……当我想要去救你时，你睁开了眼，还一把推开了我。”
我手中刷衣服的动作一滞，我不动声色，继续刷着衣服。
蒋瑶见我没什么反应，便猜测道：“你当时是……在害怕什么吗？
因为我从未见过你那副要死不活的脸，你当时甚至还对我摇了摇头，怎么……你是当时中邪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的刷着衣服。
蒋瑶也不再说话，我不知她有没有看着我，气氛莫名安静的有些压抑，没有人的声音，只有刷衣服和淋浴的声音。
我上了二楼，穿着宽松的衣服躺在床上。
至于蒋瑶，当然是睡沙发。
以前刚认识蒋瑶的时候，我心里对她还是很膈应的，现在也随意了，只要没什么病，身上也没沾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么和她接触倒也没那么抵触了。
但说实话，我真的在一些地方不能理解她。
如果她是一个正常的女孩话，应该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
蒋瑶洗完衣服也上了二楼，她很自觉往沙发上躺。
不过我很敏锐的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
“你又吸烟了。”
“这个你管不着吧？而且我是在外抽的，又没在里面抽。”
我不说话，然后蒋瑶将灯关上，房间里一片漆黑。
周围很安静，我甚至都听不到蒋瑶呼吸声。
许久，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蒋瑶。”
“说。”
“我觉得，我可能有点问题。”
“嗯，确实，你脑子有点问题。”
“……”
这个天真是没法聊了。
不过我现在是真想找个人聊聊，哪怕是单纯的听我倾诉也好。
“你知道几十天前有一个女孩跳河的事情吗？”
“嗯？是说因为遭同学威胁，然后半夜跳河的那个初中生？”
“对。”
“这个我听说了一点，怎会了？”
“她和我有些瓜葛。”
蒋瑶翻了个身，有些兴致的说道：“你说来听听。”
我大体和她讲了事情的经过，以及我今天在水下的事情。
“你是说，你今天在河里撞见鬼了？”
我摇了摇头，虽然很离奇，但我想并不是那样。
“不，应该只是我的心理问题。”
我其实是明白的，我觉得亏欠文雨芳她们。
那天祭拜完她们四人后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真的没有送给文雨芳那个「月光宝盒」的话，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但是，又正如至尊宝最终都会带上紧箍一样，一切好像都是命中注定，一切好像都必然会那样发展。
如果我没有送「月光宝盒」，那么在得知三姐被欺负后，雨豪又会怎么做呢？
“其实你就是想多了。”蒋瑶很擅长一针见血，她直言道。
“虽然她们姐妹三人的死看起来是因你而触发，但你其实说白了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你只不过给当时的弟弟提供了一个不必要的选项，无论你怎样，都不会改变他救姐姐的行为。”
蒋瑶像个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她的观点。
“我觉得你就是一天吃饱了撑的，真把自己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你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什么事你都要掺和一脚，完了出事了你也认为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然后你就瞎想，幻想着人家来找你复仇？你蜘蛛侠看多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关键你也没人家蜘蛛侠那个本事啊。”
蒋瑶把我怼的哑口无言，她之后又是一顿输出，虽不带上我的家人，但也可谓把我内涵的体无完肤。
许久，或许是怕把我内涵emo了，然后做出一些傻事，她便不再言语，黑暗的房间里又是一片死寂。
良久，又是我率先打破沉寂。
“蒋瑶？”
“说。”
“你TM骂的真好。”
“……”
我噗呲一声笑了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我现在很开心，我像是放下了很久之前的担子一样，内心与肉体都得到了放松。
蒋瑶见我在那里傻笑，虽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却也是跟着笑了起来。
后来，我们的笑声传遍整个房间。
其实我之前就一直察觉到了，只是我在下意识的回避，下意识认为不是那样。
在解决小露的事件之后，我想起了小露对我说的，关于李平的预言。
小露的生命中会遇到一个很温柔的骑士，祂会在关键时刻拯救小露的命运，从此小露的命运大改，变得顺风又顺水。
倒也不是我自信，但我好像是在关键节点扭转了一下局面。
我无法想象如果当时我没解开，或是根本不理睬小露，那么她以后的命运又会怎样。
还有之后的很多人，在晚上遇到文雨豪，遇到临产的小姑娘，还有这次欲跳水自尽的少女。
“你以后应该会成为医生，然后救很多人。”
李平的预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其实很早在无形之中，莫名的给自己扣上了一顶了不起的帽子。
我虽知道那是一个臆想症的疯话，可却无形中约束了我，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今天，我为何要那般在意那个跳水的姑娘，因为我无形之中，带入了文雨欣的角度，带入了那个遗憾。
所以……我见到了自己的「心声」。
但蒋瑶刚才的话，骂醒了我，我想起来高中时期，那时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可以担起家庭的责任。
妈妈劳作的猪场我去干了一天，想以此证明我能扛。
但我不仅没能胜任母亲一天的工作，还弄的很不好。
现在也是一样，我没有那个能力，却妄图担负那份责任，妄图将一切遗憾根源堆到我身上。
殊不知自己很多时候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一环，我不能改变什么，更不能解决什么。
这并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而是真正的认清自己，认清现实。
蒋瑶的话，让我成功明白了这点。
我们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着，若让旁人听见了，一定会说两深井冰。
“蒋瑶……”我笑完，带着些刹不住的笑意问她。
“咋了，你喜欢我？”
“滚。”
我无语，我是想和你说正经的。
然而蒋瑶却是一点不在意，我甚至还听到她笑到卡痰的声音。
“蒋瑶？”我又一次问她。
“你说，我在听。”
“我忽然发现，你人还怪好的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