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抱头痛哭,他已经在没办法支撑下去了,明明小花是他活着唯一的牵挂,可现在他却找不到她了。
“姐……我对不起你。”男人咽呜着,声泪俱下,愧疚之感与无力感涌入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他本就只是一个宅男,本不应该承担起照顾小花的责任,可他姐姐出了意外,小花无人照顾,他便担起了这个责任。
他不会照顾人,更是不愿照顾人,可那时面对自己毫无亲人的外甥女小花,他的心立刻就软了下来。
他肩负起了照顾小花的责任,一个半吊子的宅男肩负起照顾一个女孩的责任。
他只是知道自己不配,也照顾不好小花,可他没有办法,必须得他来。
他第一次学会了好好做一顿饭,虽然面相不怎么好,可谢天谢地吃下去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总是一副悲观的,消极的状态,他自然是知道这会影响小花, 他也是知道这不该让影响到小花,让小花痛苦下去。
可他真的抑制不了自己的哀伤,自己对他姐姐的,他们这种人的哀伤。
他是他们那一群人中,唯一知道小花妈妈死亡的真相,那一件很平常、很普通的故事。
小花的妈妈心底很是善良,为人也积极乐观,与她弟弟就是两个极端。
男人至今仍然记得她的观点:人与人之间就是该互帮互助,任何人都有遇到难事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这样社会才会好起来。
男人不知道她是从那个营销号上听到的这么一套一套的话,不过她确实是在生活中用她的行动去奉行了这句话。
她是一个热心肠,一个很喜欢为人出头的热心肠,可就是这样普通而又善良的人,遭到了一件很普通而又荒谬的事情,这一件事情,造就了她的死亡。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下班,在路上看见一个秃头男子在操着一副咿咿呀呀的外地口音,还在肆无忌惮的殴打着一个妇女。
那妇女被打的鼻青脸肿,鼻孔里涌出两行鲜血,由眼角还有一块拳头般大小的淤青,整个左脸上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那妇人的眼里泪花泛泛,可却在强撑着不让自己落泪,显然是不敢在她身边的男人面前哭。
那男人嘶吼着,揪着女人的头发不放,还在不断的用手指着女人的脸,那面色一副要吃人一般的表情,似乎在出言威胁她。
女人一阵点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而周围的人本身就少,没有一个上前劝架的,基本都是当作没看见一样径直离开。
而有的富有正义之心的,刚想过去好言劝说两句,结果就被把秃头男子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回来了。
最终也是无一人上前帮忙,无一人报警。
小花妈妈看不下去,或许也是在那个女人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曾经一个人来这发达地方打工时,也曾遭受过操着本地她听不懂的口音的壮汉欺负过,现在的这一瞬间她的共情能力达到极点。
她不顾三七二十一,上前就一把拉开那二人的距离,将那名妇女护在身后,然后当即就给了那男子一巴掌。
那男子一时间竟有些懵逼,接着那血盆大口一开,用外地口音对着小花妈妈就是一顿毒骂。
而小花妈妈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誓要护着身后的女人。
她的心狂跳不止,她也在后怕,一时间像是回到了那时自己也被一个男人欺负的时候,那种无助感她至今历历在目。
小花妈妈正想要身后的女人快跑,自己想办法来处理时,那女的却是一把想推开她,当小花妈妈疑惑的转过头时,就见那女人在身后含着泪对她摇了摇头。
小花妈妈不明白,她知道二人应该是夫妻,可她不明白为何她就要这般害怕她的丈夫。
而那女人却是一把推开小花妈妈,跪在男人面前声泪俱下,为女人求着情,求他放过她。
可男人却是一觉将其踹开,之后就是对着小花妈妈抡起他那树桩般粗壮的胳膊,一巴掌瞬间将小花妈妈抽晕过去。
之后男人还不解气,把火气全部撒在了小花妈妈身上,他的女人跪在地上一阵求饶,说什么要打就打她一个人,不要在欺负其他人了……
男人不听,对着小孩妈妈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再后来,小花妈妈就被活活打晕过去,送到医院时人已经是大半个身子已经踏进了地府。
后来在ICU没有抢救过来,死了。
她的弟弟率先知道的消息,因为隔得近,去到医院时人已经走了。
他犹如五雷轰顶,悲痛欲绝,痛苦万分。
之后他没有把消息透露出去,整个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那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又加上本就老实本分的性格,还有那属于乡下人的憨厚,他默默的接受了。
他不记得他的姐姐死的那时他在干什么,也不记得他见过多少人,他只记得他得到了很多钱,他看着那些钱,犹豫了很久,最终也不知道是自己做的决定还得别人替他做的决定。
他带着姐姐的尸体回了老家……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他知道这不光彩,可他知道没有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他当然知道可以硬刚到底,也知道只有那样才能给逝去的姐姐一个交代,给他们这种底层之人一个交代。
可关键时刻他害怕了,他退缩了,他选择服了软,选择了闭口不谈,选择了就此罢休。
他不求别的,自求姐姐别怪他,他愿意好好照顾小花,让她快快长大,他发誓,那些钱只属于她,唯一的继承人只能是小花。
他没动一分,全部存在了他的账上没敢动,他想着,等小花成年了,再全部移还给她。
后来就是,他找不到小花了……
他很懊恼,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没有惹任何麻烦,可麻烦总是接二连三的自动上门找他。
他姐姐的死,第一个知晓的是他,独自承受的也是他,面对那份愧疚之心和罪孽感的也是他,独自面对他姐姐的女儿的也是他。
现在,就连小花不见了,要处理这事情的也是他。
他就是一个宅男,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生怕惹上那些麻烦,他最害怕的就是麻烦,可老天爷就是不肯放过他。
他真的快要崩溃了。
男人蹲坐在隐瞒的台阶上,他不肯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样,他更是知道没人愿意看到这幅样子。
他想了许久,最终拿出手机,他按下了一个三位数的号码,他本不想也不愿按这个号码的,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那一刻,男人的指悬在半空,他知道按下这个破号键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当然也可能不会发生,可他还是好怕。
可小花还是没有找到,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呢?那他该怎样想地底下的姐姐交代。
最终在一番思想斗争下,他还是打算按下那个拨号键。
然而正当他的手指马上要接触到手机屏幕时,一个陌生的号码突然打了过来,男人心里一激灵,差点没把手机拿稳。
他看着那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然后接通起来,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您好,是小花的舅舅吗?”
男人反应慢了半拍,连忙说道:“是,是……我是。”
“哦,是这样,你的外甥女在我这里,她一个人偷偷跑到县里来了,我看她一个人就很奇怪,于是就询问了她你的电话号码,你现在方便的话来这里看看吧。”
“哦哦哦……”男人有些喜笑颜开,他立马站起来,认真询问着对方。
“她现在怎样?”
“她……她没事,好好的,现在我给她弄点吃的,你还是过来看看吧。”
“好好……太好了!额……你,您贵姓啊?现在在哪里?”
“我姓陈,在「懒人便利店」,你的外甥女也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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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走在用瓷砖铺设的地面街道上,她现在对周围的一切事物倍感好奇,她凭借着小时候的记忆来到了这里,她记得以前这里好像很热闹的,两边是有很多商铺的,可不知为何现在变得有些冷清。
不过冷清一点也好,小花并不喜欢热闹,她在县里见识到了很多她没见过的东西。
周围新奇的东西,又加上带着些自由的氛围,她感觉自己的内心一片宁静,她的心灵比之前在镇上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放松。
就在她看得入迷时,不小心撞到了前面一个戴帽子大哥哥的身影。
小花急忙低着头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转过头,有些奇怪的扫视了小花几眼,才轻声说了句没事。
小花又几番道歉后红着脸灰溜溜的走了。
那人将头上的帽子压低了几分,看着小花匆忙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