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我刚走出「佛音岩」的门槛没多久,我便又一次听到了钟响,那道沉重的钟响深深的带动着我的心灵,甚至使我愣神了一会儿。
等再次回过神来时,一阵呜呜的小孩哭声突然自前方的一个拐角处响起。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清明,视线随之汇聚在前方,在那里,一位头戴着斗笠,穿着雨衣的姑娘在那里轻声的哼着歌谣,在哄着因钟声被吓哭的孩子。
她的歌声很好听,像是沐浴在春风里,被温暖柔情的春风所抚摸一般,温柔的感觉自心里由内而外的将我团团包围,我忘了呼吸,忘了自我,唯恐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幻泡影,唯恐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在我面前。
然而却没有,那缕温柔的歌声越来越近,我闻着歌声,静静的看着那个纤小的身影。
时隔快两年,她依旧没有变,还如当初模样。
唯一有变化的,恐怕就是她的歌声了吧。歌声里是满满的惬意与柔情,单纯之感依旧如初,却也多了些空灵的气息,让人如梦如痴。
我头上戴着的雨帽压低着我的视线,遮蔽了我的脸庞,我自然的迈着步伐,默默的看着那斗笠下她的脸。
她此刻正歪斜着脸,面带微笑的挑逗着怀里的孩子。
就这样,我看着她,她看着怀里的孩子,我们两个就这么擦肩而过。
之后我没有再回头看,更是自始至终的视线没有偏离一分。
我没有叫住她,只是静静的聆听着她的歌谣,她那充满温柔粘性的歌谣依旧回荡在我的脑海。
至此,画面已然落下帷幕,我们两个自此开始了很多年的了无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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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敲了三下后便停止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如繁星点点般的细雨,滴滴答答地落在草木枝叶上,声音不大不小,营造出了一种独属于乡间的静谧感。
在这茫茫天地之间,有一位头戴斗笠的姑娘,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一朵春飞蓬,那朵花很快就要过花期了,但依然在坚挺的向着世间绽放着它那微小的花瓣,以及那毫不起眼的花色。
不过这些似乎并不影响姑娘对它的喜爱,她拿着那朵春飞蓬,上面的花苞上还残留着一些雨露,显得格外具有诗情画意。
她跨过那道门槛,摘下斗笠和雨衣放在一旁,此刻怀里的孩子已经停止哭泣了,这会在咿咿呀呀的喊着妈妈。
姑娘笑着拍了拍红毛毯上沾着的微小水珠,所幸毛毯足够厚,包裹着孩子的里面还是干的。
这会在这「佛音岩」里的老婆婆走了过来,目光慈爱的帮忙抱过孩子,轻轻的拍打着孩子,眉目间满是喜爱之色。
“你说这个雨天你也要来啊,也是不怕危险,非要来的话过几天来好了,路不滑了再来嘛。”老婆婆一脸心疼责备之色,她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姑娘,姑娘笑着接过。
她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脸,还有半边被雨水打湿的身子,那是为了不让孩子淋湿,将半边的雨衣全部给了孩子遮。
老婆婆抱着孩子,暗暗的叹息着,她慈爱的用手捏了捏孩子肥嘟嘟的小脸蛋,那孩子在嘿嘿的对着眼前慈祥的老婆婆笑。
“真是生的漂亮,长得以后一定是个惹人喜爱的帅小伙,恩呵呵呵……”
老婆婆又递给了姑娘一双鞋子,姑娘会意般的脱下她的雨靴换上,走起路来果然舒坦许多。
“来这边吧,这边烧了火,烤烤,这要是感冒了可不好。”
“哎。”姑娘点头应答,随后手拿着春飞蓬跟随老婆走了过去。
她们两个来到了一间用水泥砖砌成的屋子里面,里面有一盏太阳能灯,还有一张火炉,一进去后就立马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
“哎呀小家伙……”老婆婆拿来一瓶儿童奶喂到孩子嘴边,那孩子美滋滋的喝着,老婆婆看着那叫一个喜爱。
“这孩子从今天起就三岁了吧?”
“嗯……”姑娘看着孩子,甜甜的笑了。
“害……你说你也真是的,这三年你是每年的今天都来着烧香,其实也不必这样,菩萨都明白,像今天这个天气你就该好好的待在家里,母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姑娘捋了捋耳边的湿发,讪讪的笑了,笑起来的时候脸蛋上的小酒窝很是可爱。
“还是来一下吧,这几天待在家里也闷的慌,来求菩萨……保佑孩子平平安安的。”
“哎呀,你啊……也是个犟种。”老婆婆怀抱着孩子围坐在温暖的火炉旁,“对了,他现在能说话不?”
“只能说一些简单的,口齿也不清晰,来乐乐,喊姥姥……”
“姥……姥……”小家伙稚嫩的奶音吐出这么一句,可把老婆婆给高兴的不得了。
“哎呦喂,我的心肝咯,你可真乖~”
…………
姑娘为手里的春飞蓬修剪着枝叶,虽然不久后它就会枯死。
“飞蓬草吗?”老婆婆看着姑娘手里的花问道。
“嗯,春飞蓬,我以前还以为它叫鸡蛋花呢。”
老婆婆脸上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每次你来的时候,好像都会看见你带一根来的,你很喜欢这种野花?”
“嗯……我觉得它的寓意很美。”
“哦?寓意?那你可知这「飞蓬」一词在咱们老祖宗的文化里是野外飘零,身不由己的象征?”
“诶?还有这种说法?”姑娘脸上先是流露出一抹吃惊,最后沉思了一会,再又是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
而这一切被老婆婆尽收眼底,老婆婆似笑非笑的询问道:“在想什么呀?”
“啊?”姑娘淡然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不开心,但后来发现,这不正符合我吗?”
姑娘细细的把玩着手里的春飞蓬,“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春飞蓬像是一个看遍世间繁华的旅者,它们会永远向着远方前行,无论多远……”
“而婆婆你如今又告诉我,它的新的含义,倒是感觉更加贴近真实的我了,我好像越来越喜欢它了……”
姑娘那嘴角难以掩盖那种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同病相怜知己后的那种喜悦,所谓的心心相惜,在此刻得到了具象化。
老婆婆拍了拍姑娘的手,面色慈爱的解释道:“姑娘嘞,意义是人赋予的,内涵也是。在咱们老祖宗的文化里啊,还可以进行解读。
春飞蓬的含义除了漂泊无定之外,更多的还有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的意思。
春飞蓬,春飞蓬……「春」,「飞」,「蓬」这三个字都具有自由,美好的意愿,「那散落着的,带着希望的种子,包裹在温柔的春风里,越过高山,跨过大海,前往那人间仙境的蓬莱仙岛。」
不要感到悲伤,不同的人看到这散落天涯的野花,会有不同的理解,像是那漂泊异乡的游子,他们就只看得到春飞蓬的「悲」,而心怀豁达,淡然看待人生的所失与所得之人,会更加看到春飞蓬的「安」
无论怎样,是福非芙,它都在那里,不悲不喜……
所以,春飞蓬确实是更贴近人世间最普通之人的花,将它的两个老祖宗留下的含义再合二为一、细致解读一番的话,会得到一个新的寓意——珍惜当下。
永远有好的事情会在未来发生,也永远有悲的事情终会降临我们身上,若一直掂挂着那些未知,反而会忽视了眼前的所有。
正是春飞蓬的散落天涯海角,而又随遇而安,永远以「现在」作为停靠,它才有到达「蓬莱」的那一刻啊……”
“所以我想,告诉你春飞蓬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祂所想的,一定是希望你能「向前看」。”
听到这话后,姑娘的神情一怔,他微张着嘴,瞳孔深处在被无限放大。
“向前看……”
姑娘喃喃自语,神色恍惚,往事的一切如跑马灯一般浮现在她的眼帘。
蓦然之时,她脸上的阴霾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又洋溢着温柔的笑意,心中像是点燃了一盏不灭的长明灯,温热的火光照耀着她,也照耀着她前方的那道弯弯曲曲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