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抱着怀里的孩子,漫步在雨露均沾的草丛中,但是周围的草木好似活化一般,知道于她们而言自己只能“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所以,姑娘从万花丛中过,却又片叶不沾身。
她迈着轻松矫健的步伐,行走在山林间,她不似神仙,但此刻却胜似神仙。
姑娘一直向前走着,远处的那道横跨长空的彩虹,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隔天涯。但无论如何,姑娘都一直注视着它,欣赏着它,向往着它。
姑娘的心里被它所治愈着,姑娘的心绪被它所影响着。姑娘看着前方的路,在那道如海市蜃楼般美妙的彩虹的包裹下,前方的道路豁然开朗。
姑娘走着,欣赏着,她很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于是拿出了兜里的一部智能机,那是负责她家的漂亮姐姐送给她的。
姑娘不是专业的摄影师,不知道那些构图和拍照手法,她只是照着自己喜欢的一个角度,去拍下现如今这一可遇而不可求的人间绝美。
可惜手机所记录的那一刻,终抵不过人类的那双天生丽质的眼睛所呈现的每一秒。
但她还是很认真的拍了几张照片,她本想来是想将这些照片分享给她曾经的一位先生的,但自己之前不小心把他送给自己的老年机弄丢了,之后先生的家里好像也出了事。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该不去打扰先生。
她这样想着,在以前自己也很少给先生打电话,因为她知道那个电话要钱,而且她也不想一直麻烦先生。
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其实很想和先生聊聊,但却又不想甚至不愿给他打电话,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先生对她的影响特别大,她也会在一些零碎的时候想起先生,但也只是会想想而已。她觉得,先生也是人,也会很忙的吧,那么就还是不去打扰他好了。
以前的每一次联系先生,好像都会带来噩耗呢,四毛……还有先生的妈妈。
想着想着,她看着那些照片,默默的关上了手机。
天色不早了,要快点回去,给乐乐做晚饭了。
姑娘又一次迈开了步伐,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山下踏去,那晶莹透剔而又圆滚滚的露珠上,倒映着她的身影,只是那具身影,颇像一个曾经年轻健壮,而又文质彬彬之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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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工人们和挖机在那里的声势浩荡的叮叮作响,这之中,只有一个人颇有领导气质的男人停下脚步,望着远山那一轮横穿长空的彩虹阵阵出神。
“此景只应天上有,岂知身在妙高峰。”
身为语文老师的他此刻又是联想到了这一首诗,他的那双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眸里,倒映着那道彩虹的轮廓,他目视着那份美好许久。之后,毅然决然的戴上手套,抡起那沉重的铁锤,一锤又一锤的敲打着这滋养一代又一代人,但却又阻碍一代又一代人的大山。
再之后,这条蜿蜒盘旋的路全面贯通, 这里的人们得到了解放,远在他乡漂泊的打工人,也骑着那一辆辆摩托,后座带着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兄弟姐妹,再后面的尾架上捆着一大包的麻皮口袋,里面的,都是带给老人孩子的东西。
他们驾着摩托,从远方驶来家乡,带来新的生机与活力,那一年的春节,显得格外热闹……
街灯上,点点灯火,现在还是早上六点半,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步履匆匆的人影,或许他们也同我一样,也在期盼着回家吧。
在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发觉自己有些老了,不仅是面色不如以前那么意气风发,更是内心也变得愈发沉着稳厚。
这一次,我来到了这座镇上的等车位点,依稀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的时候这里很乱,没有固定的停车点,司机也是毛手毛脚。
但现在他们告诉我,这里的每一辆的汽车司机都受过专业培训,安全意识和驾驶技术都很有保障。
我注视着这令我百感交集的小镇,这里的悲欢离合,这里的碌碌无为,这里的微不足道,我都依稀记得,甚至永远也不会忘怀。
现在的小镇也是变了模样,变得井井有序了起来,不再那么混乱不堪。
这一点倒是令我感慨万千,短短的五六年时间,就让这里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当然,这一切不仅需要我们和国家的领导,更需要千千万万的人能参其中。
在这座小镇里,我见证到了一片荒废的土地上种植上了大棚,里面是一个个鲜红诱人的草莓。
第一年的种植实验,效果不错,大棚里面的草莓生长的特别健康,果实饱满,色泽诱人。
我尝过,微酸,甜而不腻,口感特别清爽。
我看着那饱满的果实,知道它们会为这原本贫瘠的一切,带来一座通往幸福之门的隧道。
我坐上了通往我家乡列车,这一次,我有预感,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依稀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时候,第一次见识到这里野蛮的时候,我心里难免有过一些放弃在这里支教,回老家过安稳日子的打算。
可我坚持下来了,不仅我忍受并接纳了这里的野蛮,更是在这之中寻找到并接受过这里的善良。
我见识到了这里的众多不幸,却也见识到了这荒凉苍生之中,那些发自肺腑、令人潸然泪下的温柔。
这便是最真实、最朴素的人世间,恶人不可避免的存在,但善良之人,温柔之人一样分布在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请相信,善良终将会被温柔所待。
不知怎么的,此刻的心中涌现出了万般的不舍。
我最后一次看了这里的模样,最后一次踏在了这一片土地之上,我相信这里未来会变的更加美好,而我只是一个开拓者中的一个微小者,未来需要更多温柔之人善待这里。
想到这些,我不免又想起了一双如同这片土地本源一般纯真无邪的眼睛。
她的笑容,至今我仍然记得。
可惜我与她已经失联,我送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不过我倒是在我的同事那里知道了她的消息。
她很好,日子并不如之前想象的那般不堪,家里通上了电视机,可以知晓外面的事情,而且还有一个温柔的驻村干部陪着她,她的精神状态也无需担心。
在得知她的状态后我似乎对这里也不再有任何特殊的依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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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回到了我的老家,但对那里的事情仍然比较上心。
期间也支持和指导过那里的工作,后来得知我们修的那第一条路出了问题——路修窄了,那里正在重修扩建。
那一刻,我无比高兴,因为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将那里的小路变成车路的开拓者之一,他们拆了我们的成果,但为那里的乡亲们提供更好的便利,我想,这才是我们修那条路的真正意义。
但是很快我便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那条车路旁之上「佛音岩」里的一位老人家,在那个夏天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他们还告诉过我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现象,据说在那个夏天里,那里的春飞蓬长得格外茂盛,几乎是满山遍野的开放着花朵……
再后来,时光匆匆,我也一晃就快三十八岁了。
这近八年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所以……那姑娘就没有结局,就这么不了了之,你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的状况吗?”陈弦鱼猛的抬起手里的鱼竿,又是一条三斤多的鱼,就这么被她活生生的拉上来了?
老秦咽了口唾液,心想这姑娘不仅运气好的离谱,这力气也是大的离谱……
“哈哈……姑娘,你看你又急——”老秦扶了扶额,讪讪的笑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听我把最后的结尾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