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武城第二十六中学,一辆蓝色保时捷停在了校门外的停车位。
驾驶座的徐明抓起一旁的书包,推门下车。
下半身穿着浅色夏季校裤,上身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装夹克,慵懒地单手扛着书包的样子,在一众穿着夏季校服的青涩学生之中,显得非常不协调。
以其他学生的视角,这幅扮相的徐明无疑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富二代公子哥。
距离高考还有330天。
徐明抬头看了一眼校门正上方电子屏上的红色倒计时,嘴角微微一动,发出一声冷哼。
因为自己多半活不到那个时候。
走进校园,徐明并没有前往教室,而是来到了医务室。
门是虚掩着的,空调的凉风从里面吹出,但徐明没有直接推门进入,而是敲了敲门。
“大叔,在么?是我。”
“嗯,来了啊,随便坐,等我一会儿,把这些倒霉的文件理一理。”
回话的是一位坐在办公桌前,身穿白大褂,中文十分流利的中年络腮胡洋大夫。
男子名叫索德蒙萨,德裔(自称),从三甲医院退休后,寻了个校医的清闲工作拿补差。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说法。
索德蒙萨医生先是起身,关上大门反锁,拉上百叶窗,本就在背阳面的校医室,顿时变得非常昏暗。
接着,索德蒙萨将桌上的空酒瓶拨到一旁,把散在桌上的文件摞起,看了一眼瘫坐在沙发上的徐明。。
“这么重的黑眼圈?熬夜了?”
“嗯,一帮偷运黑魔法素材的血族亡命徒,打到天亮才搞定,啊~~~”
说着,徐明疲惫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难怪。”索德蒙萨医生,目光中流露出关切。
只见此时徐明胸前剧烈起伏,大口呼吸着,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徐明抬起手,缓缓从夹克内口袋里掏出一只方形的金属酒壶晃了晃:“给我来点。”
索德蒙萨撇了一下嘴:“酒精的镇痛效果是很有限的,我还是给你开点效果更……”
“不!”
徐明断然拒绝:“我不需要那些!”
“唉……”索德蒙萨长叹一声,既心疼,又无奈“行吧,酒管够。”
校医打了个响指,身旁的玻璃柜打开,从里面飞出一支酒瓶,瓶盖自动崩开,慢慢飘向徐明。
不合常理的一幕,校医室里的两人早就习以为常。
不是魔术,是真正的魔法。
徐明见状,慌忙提醒:“喂!大叔,别……”
话音未落,快飘到徐明手边的酒瓶突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掉落在地,“哗啦”一声,摔了个粉碎,琥珀色的液体撒了一地。
索德蒙萨这才想起些什么,一拍脑门:“哎呀,你看我这脑子,忘了!没事,我再给你拿一瓶。”
说着,校医大叔动了动手指,靠在门背后的清扫用具自动开始打扫。
索德蒙萨则是又拿出一瓶威士忌,用手拿着给徐明的酒壶倒满。
徐明拿起酒壶,一口喝掉了大半,长舒一口气。
“呼……好多了。”
“好多了是吧?那就准备开始检查。”
索德蒙萨拍拍徐明的肩膀,将最后一叠文件收进保险箱锁好,然后站起身,打开了墙边的储物柜。
柜子门打开,一堆杂物哗啦啦地往下倒,其中一大半是空酒瓶。
索德蒙萨连忙关上柜门,用身体挡住:“嘿嘿,不好意思,弄错了。”
接着,校医大叔又是推,又是敲,好不容易才将柜门重新关上,然后掏出一把钥匙,插入储物柜锁孔拧了几下,拔出。
再次打开储物柜,里面不再是散乱的杂物,而是一片相当于一整层教学楼面积的巨大空间。
各种不知道用途,但充满科技感的设备陈列其中,让人感觉仿佛穿越到了未来。
“老样子,躺进去吧。”索德蒙萨指了指位于房间中央,一个水滴状的舱室。
徐明脱去全身衣物,躺入舱室内。
设备启动,舱室关闭,周围陷入一片漆黑。
很快,一道红光亮起,从徐明的脚步扫描到额头。
【身份识别完毕,联合安保公司,特级巡回执行官,徐明;年龄19;性别,男;病症,失魂症,开始进入诊断程序。】
黑暗中,舱室内的各种机械设备逐渐展开,将徐明包裹其中。
在机械发出的规律的“滴答”声中,疲惫的徐明闭目小憩。
失魂症,顾名思义,是身体中灵魂严重缺损,甚至完全没有的疾症。
由于没有灵魂来锚定,患者的生命会迅速流失。
具体临床表现为早夭,无由的虚弱多病,导致患者通常活不过三岁。
徐明能活到现在,除了他自己的体质和意志力远胜常人,更多则是依靠那些不属于当下人类的技术与药物来延寿。
延寿代价,则是徐明必须为一个名为联合安保公司的组织效力。
失魂症是徐明的痛苦之源。
也是他的力量之源。
因为灵魂缺损不仅无法锚定生命力,也无法锚定魔力,甚至能产生一种压制和排斥周遭魔力的特殊能力。
徐明因此成为了一名巡回各地,专门应付各种最棘手“超自然事件”的执行官。
“嘟——”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尖利的机械提示音响起,陆睁开了双眼。
包裹他身体的机械结构逐渐打开,视野再次回复。
“搞定了,小子,去穿衣服吧。”
徐明起身更衣,顺口问道:“大叔,简单说说吧。”
“嗯……挺好的。”
索德蒙萨医生翻看着手中的报告,歪了一下头,开始照本宣科地年了起来。
“强化肌肉束,神经线圈,还有均衡垂体的状态都很完美,没有排异反应,百米直线冲刺不会超过两秒,一拳打穿10cm的钢板不成问题,对了,新安装的沙漏装置运转得也不错,能这么适配的,你还是头一个,还有……”
“大叔!”
徐明大声打断了校医大叔的念稿。
随后他立即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后,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低声说道:“咱俩就别绕弯子了,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嗯……”索德蒙萨应了一声,露出复杂的表情。
随后,他将报告翻页,念出了最下方的结论:“老样子,六到八个月,最多……不超过一年。”
这说的是徐明剩余的生命。
无言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
我就知道,什么都没改变——徐明咬着牙,低着头,攥紧拳头,嘴唇不住地颤抖。
半晌才他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该死……”
徐明站起身,尽可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压抑着哽咽:“抱歉……大叔……我有点……有点……”
“没事。”索德蒙萨很理解徐明的心情——这种情况下,没有情绪崩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别急着走嘛,再陪我喝一杯?”
徐明穿上衣物,长叹一声:“唉……下次吧……
“好吧。”索德蒙萨苦笑着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叼在嘴边“小子,给你一个小建议,如果我是你,知道我现在会做什么吗?”
“什么?”
“让工作啊,职责啊什么的全都见鬼去,赶紧找个好姑娘,轰轰烈烈地谈场恋爱,顺便给自己留个种。”
“哈……”
徐明苦笑着摇头:“得了吧,快死的人了,哪还有时间谈恋爱。”
生命越是快到尽头,自己就越发要争分夺秒,去完成未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