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楚凌先生。请睁开你的双眼,楚凌先生。”轻柔的呼唤来自一道甜美而庄重的温柔女声。
楚凌朦胧的意识骤然清醒,他应声睁开了双眼。
柔和的自然光线轻轻抚过视网膜,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朵,却找不到太阳。楚凌此刻正躺在地上,地面却好似与体温同步,既不寒冷也不温暖。侧身看去,发现自己竟躺在水面上。他手忙脚乱地支起身体,忽然察觉自己不仅没有沉下去,甚至依然浑身干燥,即使在水面之上也如履平地。只有涟漪在触碰之下徒劳的荡漾。
有违常理的现实震撼着他。放眼四顾周围空无一物,只有天空与水面不断延伸,在视野尽头汇成一线,而水面几乎完美的映照出天空的倒影,又使得水平线模糊而虚幻。
这难道是?不,这果然是——
“梦吧……”
“这并不是梦唷。”
先前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他的思考。
一个极其突兀的身影闯入他移动的视线边界。那是一位女子,似乎是突然出现,正静静站在不远处,宛若天仙下凡。宽松的丝绸无袖裙装将丰腴曼妙的胴体掩盖,镶嵌玉石的腰带束缚住纤细的腰肢,脚上没有鞋子,好像没有事物被允许遮挡那美丽的玉足。双手腕两对玉镯,颈上一条蓝色宝石项链,胸口展露出的雪白与深沟引人遐想。金黄色的微卷秀发披散在身后,延伸至膝盖位置,头上别了一朵淡粉色花饰,不知真假。姣好的面容透着美丽——不,可爱?总之是世间仅有的美貌。
无论如何美若天仙,也没能让楚凌深深陷入,剩下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个尽显魔幻的现实给夺去了——女子的头顶悬浮着一个散发淡淡白光的光圈,从看不见的背后,则伸出一对洁白的羽翼。
——很典型的天使形象呢。
这还不算梦的话,自己是来到天国了吗?
如此想着的楚凌被自己的猜测冲击到了,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那个……请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啦,人家会害羞的……眨眨。”女子忽然扭捏身体摆出害羞的模样,还为自己楚楚可怜的眨眼配上了语言解说。同时,口中传出了与刚才相同的女声,庄重感则丝毫不再。
看来刚才呼唤楚凌的就是她。
“啊,抱歉——虽然我是想这么说啦,对我来说紧张严肃的气氛全被你一副做作样破坏了耶……”那副模样莫名滑稽,楚凌不禁傻眼地望着她。
“诶嘿~”她又举起右手握拳轻敲头,搭配吐舌头,一副俏皮的模样。
“这算什么……”严肃的氛围丝毫不剩,取而代之的是变得轻松却略显诡异的氛围,“这里是什么整人大会现场吗?”
“讨厌啦~楚凌先生,这里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域喔。”她又摆出一副轻浮模样,仿佛在说“真是拿你没办法”。
等等,刚才好像出现了不得了的名词。
“神域?是什么整人主题吗?”拒绝相信现状的楚凌很自然的对陌生名词发问。
她的回答是对不上号的说明:“听好了,楚凌先生,接下来你将前往对你而言的‘异世界’,并在一片名叫‘乌瑞尔亚’的大陆上醒来,位于人类的国家‘亚托王国’。设定上属于地球上的王道异世界设定——‘剑与魔法的世界’哦!怎样,很令人兴奋吧!还有还有……”
她越讲越兴奋,字里行间却尽是陌生名词,与令人放不下心的字眼。
“‘乌瑞尔亚’?‘帝国’?‘设定’?”被疑惑塞满的楚凌显得很混乱“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哎呀,看来口头说明来不及了,明明还想多聊一会儿的。”她忽然察觉到什么,显出失落的样子,“算了,那就直接把这些装进你的脑子里吧。知识太多了可能一时会有点头疼,还请楚凌先生忍一忍哦。”
一瞬间,她收敛轻佻,散发出庄重的气场,脸上散发出柔和而完美的微笑,“那么,楚凌先生,再会。”
话音刚落,楚凌视界中的女子与背景一同,如平面一般向里坍缩,整个空间也极速暗淡萎缩,他的意识再次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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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苏醒。
映入楚凌眼帘的依然是湛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朵,但这一次,太阳在远处闪耀。虽然自己依旧是仰躺的状态,身下已不再是诡异的静态水面,而是柔软的青草地。微风吹拂的大自然也不同于那静谧的所谓“神域”,令人感到舒适放松。
楚凌现在正躺在绿树环绕的一小片草地上。
刚才那个怪梦可真有够真实的。
如此思考的楚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只手上握着一样小巧又柔软的温暖物体。
他侧头,叶遥的睡颜随即映入眼帘。
现在正握着的即是叶遥的手。
曾经,楚凌也无数次像这样紧握叶遥的手,如今依然是相同的动作,却已物是人非。念及此处,楚凌愈发不忍打破这短暂的时光,转而凝望着叶遥。
端正而美丽的容貌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也透露出年轻的可爱。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柔顺也无力地垂下。脚踏深色马丁靴,身着牛仔裤和米白色宽松针织中领毛衣,毛衣下似乎还有一件单薄衣物,而最外面则套上了一件浅棕色的呢子大衣。
楚凌被叶遥吸引的时间并不长,周遭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况令他不得不注意。
上一刻两人还在闹市街头,现在却离奇的在野外草地上醒来,更别提那个不知是否真是梦境的“神域”。
短时间内遭遇数个惊奇事件,对楚凌的精神也是一场考验。但有时候,接受现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总之先把叶遥叫醒吧。
“叶遥,醒一醒。”楚凌柔声呼唤,但是并没有放开手中握着的小巧宝物,而是抬起空闲的手摇晃叶遥的肩膀,“再不起来我就——”
楚凌一愣,开玩笑的话语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与叶遥恐怕已不是能互相开玩笑的关系了。
楚凌放开了紧握的手。
平复心情,舒展眉梢的他再度开口:“……叶遥,快醒醒。”
“呜嗯……”叶遥发出轻微的呻吟,缓缓睁开眼,“啊,楚凌……”
然后,叶遥猛地睁大双眼。
“不、不对!你怎么会在我房间……欸?我不是在街上……等等,这是哪里?”神情慌乱的叶遥弹射般坐起,想要移动却因为注意到周围异常的景色而呆愣在原地。
叶遥很快把握了现状——
“你不会是……一气之下把我给绑架了吧?”
——才怪。
“别把我想得这么恶劣好吗,好歹我也曾是你男友耶。再说了你也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吧?”楚凌无奈的叹气。
叶遥从以前开始就这样,明明一副成熟的模样偶尔却会有像这样脱线的地方。
“难道不是你自信能够轻易控制我吗?”叶遥挖苦的声音配上煞有介事的表情。
——而且还附带一丝难搞的毒舌属性。
“不敢当不敢当。”楚凌苦笑带过,“实话说,我对现状也一头雾水。”
楚凌改变话题重点,看着叶遥混杂困惑与些微警惕——她居然真的对自己警惕了——的脸庞,继续开口:“我想我们的经历大致相同,一睁眼就莫名其妙从街头到了这里。说到这个,你对睡着……呃,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有什么印象吗?”
早已冷静的楚凌打算收集情报,把握现状。
“昏迷……之前?我想想……”叶遥还是选择相信楚凌。
两人都对“昏迷”这非日常的字眼感到不适应,但还是席地而坐,开始讨论。
“对了!之前在街上你强行拉住我的时候,”讲到这里,叶遥略带幽怨地望了一眼楚凌,“我们脚底下忽然出现奇怪的光圈,就好像变魔术一样!再然后,好像就到这了。”
楚凌十分干脆地忽略叶遥的小眼神:“看来我们的遭遇果然都是一样的。对了你在醒来之前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
“……并没有做梦。”叶遥眼中的困惑愈发浓厚。
“其实,我做了一个怪梦——”楚凌将先前的梦和盘托出。但他选择了尽量客观的说法,因为他不希望叶遥因此对他产生奇怪的误解,比如说——
“……现在才犯中二病会不会太晚了一点?”叶遥向楚凌投去惊讶而怜悯的眼神。
——像这样的误解。
“所以说……这是梦喔,我也没办法控制啦。”楚凌急忙辩解,一直坚定的目光也开始四处打转,毕竟他自己都觉得这简直就是中二病。
“我懂我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叶遥伸手掩嘴,摆出戏谑的笑脸。
“唔……”
——
一段无心的拌嘴过后,紧绷的气氛终于稍有缓和。
“虽然聊了这么多,可实际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呢?我现在反倒感觉你那场梦比较说得通欸。”叶遥抛出最初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就像异世界穿越小说一样呢,”楚凌若有所思,“不过这有可能吗?”
正当讨论无果,陷入僵局时,附近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与轻微的交谈声。这阵声音由远及近,看样子正向两人所在位置靠近。
“有人!”楚凌往四处张望,只有树木映入眼帘,“总之,先避开他们吧。”说完他站起身,牵起叶遥的手要离开现场。
“啊!”叶遥略显惊讶,随即转变为困惑,“可,是不是应该像他们求助比较好?”
“你笨啊!我们现在可是一无所知喔?没人能保证对面会来什么样的人,这种荒郊野外,要是来个恶人团伙什么的,那可真是笑不出来了。”楚凌听着愈发靠近的嘈杂声响,心中不免焦躁,便强硬拉起仍坐在地上的叶遥。
“唔喔!等等——”不知是因为腿坐麻了,还是没有准备,被拽起来的叶遥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往楚凌身上扑去。
此时的楚凌正处于后仰发力的姿势,难以平衡,结果可想而知——
嘭!两人重又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楚凌睁开下意识闭起的双眼。他正垫在下方,一手环腰、一手护头地将叶遥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身体紧贴,温暖而柔软的感触袭向楚凌的胸膛,同时传来的还有叶遥强烈的心跳。
自己加速的心跳恐怕也清晰地传递过去了吧。楚凌不由得心想。
“没事吧?”他问。
“还好……”她答。
两人原本的行动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而延迟。于是,脚步声终于近在咫尺。
茂密的树丛间迅速钻出六个人,每个人都是以银色甲胄护住胸膛、关节等关键部位,其余部位则适当以皮甲包覆的奇异打扮。为首的是一名女性,着装与其他人大同小异,身上的护甲略有加强,也有很多处细节的提升,上面还刻有一些繁杂华丽的纹样。
看来这名女性应该是队长一类的领袖人物。她身材高挑,女性的纤细之下透出久经磨炼的硬朗,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干练地束在脑后,五官端正,英气逼人,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腰间挂着一把入鞘的长剑,刀鞘上同样附有装饰。
“两位——”她开口了,声音中气十足,却流露出困惑,“打扰了?”
楚凌与叶遥正处于搂抱着躺在地上的状态,很难不让人遐想。
“啊、不,这是……”楚凌连忙放开双手,催促叶遥,“话说你也快起来!”
重获自由的叶遥也赶忙从楚凌身上离开,站了起来。
两人都已经意识到刚才被陌生人撞见的“桃色误会”,不免觉得尴尬。
叶遥缓一缓神,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你是……?”
“两位好,我是——”那位女性闻言开口回应,却又显出异样的神情,犹豫着发问,“不好意思,请问您身后那位先生没事吗?”语出,她摊开右手礼貌地指向叶遥身后。
叶遥明白她是在说楚凌,同时也奇怪为何楚凌还不吭声,便疑惑地向后看去。
楚凌仍旧维持着躺倒在地的姿势,双眼却是紧闭。
楚凌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