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裁判”顺着采血针找到了血泵,他那张模糊的脸孔一瞬间扭曲起来,像是极力遏制暴怒。
这个男人举起拳头,拳缝中渗出点点微光,熟悉他的人便会知道,这将会是他的全力一击,当拳头落下的时候,这部罪恶的机器将会尸骨无存。
“裁判,住手!”泽拉塔塔怒吼一声。
“怎么,你有什么吩咐,团长大人?”
“不能停止采血!”女战士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什么叫不能停止,你疯了?”
泽拉塔塔摆出一个“稍等”的手势,示意斯图尔特上前:“这些人里,有你认识的吗?”
凡尘之眼的领队很快辨认出自己失踪的成员,还指出另外一个年轻男性。
“这是靳的人,今年的种子选手。他炫耀过好几次,所以我记得。”
狮鬃佣兵团团长解释道:“这个血液泵每抽吸一次是100ml血液,平均十分钟一次,一小时之内就可以让这些人血液流失600ml。看中间的玻璃罐,现在每个人至少被抽取了4500ml的鲜血。如果他们还是人类的话,现在就已经死了。然而他们除了无法恢复意识意外,心跳、呼吸都是完全正常的。除了他们已经被恶魔系守护者附身,没有别的途径能让这十五个还活着。”
斯图尔特的嗓音干涩,像是吞下了一把热砂:“还有一项可以证明。”
他掏出一把折叠刀,用刀刃在一个昏迷的天选者前臂上划了一刀,伤口不深,只滚出了两三滴鲜红的血滴,血珠顺着伤口滚动,最终落到了白色床单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原型。
所有人的目光凝注在天选者的小臂上——上面的伤口已经消失了,恶魔系守护者的誓约正在生效。
死寂像是病毒在卵形建筑物里弥漫,没有人开口说话。
被恶魔系守护者抢夺了身体的人,不论是否自愿,都不能再回到本来面目,这些曾经鲜活的人类灵魂,像太阳升起时就消失无踪的露水一样烟消云散。
“……这些人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不如——”
“你是不是又想把这些人一起杀了?”斯图尔特冷冰冰地开口。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场的都知道。”“足球裁判”不为所动。
“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怎么能够双手沾上鲜血呢?”“足球裁判”转了个身一步一步走向西装眼镜男,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气向他逼近。
这次斯图尔特没有退缩,反而踏前一步,双眼迎视裁判的眼睛:“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我的人。”
“哦?那好极了。除非你能杀了我,不然他们今天就死定了!”无脸男轻声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玩笑。
现在并不知道血祭是否已经结束了,也不知道血祭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血泵不断抽吸身体里的血液,这些躯壳中的恶魔系守护者只能不断用能量修复着损失,正因为此,他们才一直保持着深度昏迷的状态,将身体消耗保持在最小。
一旦关掉血泵,这些恶魔很快就会苏醒过来,那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入侵者必定成为靶子,遭到恶魔系守护者的暴怒攻击。
年轻的、力量充沛的天选者躯壳+暴怒的恶魔系守护者=死亡
这个公式再明白不过了。
如果让十五个恶魔继续沉睡下去,派两个人去搬救兵,一旦整个阴谋的策划者归来,看到情势不对只会加快邪恶计划的进程,而包括泽拉塔塔之内只剩下区区四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被调查员做了手脚的烈,根本无法抵挡大波敌人的进攻,最后不过是白白丢掉姓名。
从现在来看,将这十五个人杀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再也不会是原本的自己,不论是记忆、爱好、习惯,甚至喜爱的运动都被怪物们所夺取,就算还留有稀薄的意识,也只是无穷无尽的遭到折磨。
恶魔有千万种方法折磨人类的灵魂,即便是最低级的、无法形成人类外表的低级恶魔也能将一个普通人变成精神崩溃的废物。
杀了这十五个人,不是残酷的夺取他们的生命,而是仁慈地给予他们自由……
“我也不同意。”烈站在了斯图尔特一边。
雇佣兵走出来,出乎意料的,他变成了“足球裁判”的盟友。
看着烈惊愕的脸,楚长风说:“如果要我选择,我宁可将一切扼杀在摇篮中。就算你不同意也没有关系,烈,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也不是最后一次,我早已双手染满鲜血,不缺这几个人的。”
怒气爬上狮鬃佣兵团团长的脸庞,她笔直地站在原地,缀着彩色玻璃珠的辫子就像非洲狮的鬃毛那样披散在身后。
她并没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是却从来没有做过如此艰难的抉择。
这就像是因为一个人曾经邪念横生,而给他判了死刑。
——愚蠢又不公平。
一定还有别的选择。
如果空之魔女的力量还在的话……
女战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年轻的裂隙追迹者。
自从踏上去往非洲的飞机,阿德勒克莱茨五世就东奔西跑,只在医院里进行了短暂的休息。年轻人原本应该热情洋溢的脸孔,此刻也显得有点憔悴,失去了守护者的协助,他看上去适应得很好,甚至都没表现出些许的失落。
泽拉塔塔摇了摇头,将刚刚浮现的危险念头甩出脑中。
现在女战士还有另外一个选择,还有另外一个可以进行空间操控的人,她信任他,即使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
-GIG营地,帐篷中-
巴布鲁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中,将毒蘑菇和化学致幻剂从身体中代谢出来还需要很长时间。
会计坐在他旁边的野营折叠椅中,翻看着一本口袋书。
巨汉曲腿弓背地坐在椅子中捧书的感觉,就像是美国童话中会讲话的三只熊。
吉赛尔走进帐篷时,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慢悠悠地转过脸,会计点头致意:“日安,吉赛尔。”
“日安。”老妇人端着盛放有热薄荷茶和夹着洋葱和肉片的三明治走过来,“怎么称呼你?”
“叫我会计就行。”
吉赛尔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巨汉,走到近前为黑皮肤的年轻人测了脉搏,又用手掌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对会计说:“他已经开始好转了。之前巴布鲁说过,吃过你给他的一种草药,我觉得草药中和了恶魔系守护者的**,让他多坚持了几分钟……这种药是你自制的吗?”
意识到老妇人想和自己做一次短暂的谈话,会计将手里的书合了起来:“是我自己做的,用了一些本土种植的植物,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配方提供给你。”
愣了愣,吉赛尔摸了把布满皱纹的脸颊,她有点赧然地说:“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只是有点明显而已,不用担心。”
老妇人这下真的笑了出来,她的笑容甜美而欢畅,放在苍老的脸上非但没有显得格格不入,反而融合成奇特的魅力。
就好像一个人在漫长时光中老朽了身体,而时间却放过了那颗闪光的灵魂。
会计温柔地凝视着这个笑容,仿佛是父亲和蔼地看着小女儿。
在这样的注视下,吉赛尔感到十分自在,像这样呆在某个男人身边,被当做美丽的公主一样对待,不用担心自己脸上的面具,是她很久没有享受到的待遇。
迎着会计的目光,老妇人似乎在他的神态中找到一丝熟悉的东西:“会计?”
“怎么?”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巨汉怂了怂肩膀,轻松地说:“也许。毕竟都在非洲。说不定我们在哪个巴士车站见过。”
吉赛尔没有深究下去,但她知道,这份熟稔的感觉绝不会是在公交车站的匆匆一瞥。老妇人还要说什么,却被探头进来的鲁本打断了。
“吉赛尔,能出来下吗?”酒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催促,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商讨。
老妇人点头同意,当她再次看向会计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只有一瞬间的失落,吉赛尔很快重整旗鼓:“吃点东西吧,失陪了。”
会计礼貌地点点头,目送她佝偻的背影走出帐篷。
刚刚走出帐篷,鲁本就对吉赛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作为合作多年契约者,老妇人默契地闭上了嘴,跟随天使系守护者向前,绕过了两三个帐篷,确认自己的谈话不会被听到后才停下脚步。
“怎么了,鲁本?”
“刚刚那个人,狮鬃佣兵团副团长……”
“会计。”吉赛尔补充道。
“他是一个恶魔系守护者。”
吉赛尔大吃一惊。
按照隐修会对于恶魔系守护者的憎恶,竟然混允许一个恶魔系守护者成为狮鬃佣兵团的副首领,不——这还不是重点,如果他是守护者,那他的天选者是谁?
契约者们疑惑的眼神在半空中相遇。
“怎么可能……”老妇人想要撇开刚刚在帐篷中相处的几分钟,但是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会计长者般的眼神。
夺取了人类躯壳的恶魔,也占据了这个人类所有的一切,知识、情感、喜怒哀乐。
吉赛尔枯瘦的、布满老年斑的手,从领口掏出一个老旧的银质项链坠,方形盒子外表的花纹已经有些磨损了,可以想象,这件饰物是怎样被人怜爱地反复摩挲后又传递到下一个人手里。
老妇人颤抖着用指甲剥开银盒子,露出里面镶嵌的照片。
那张黑白照片经过百年洗礼,上面的轮廓变得模糊,吉赛尔似乎再一次看到了记忆中那个和自己一样戴着颜色暗沉的头巾、苍老却精心妆点过脸庞,佝偻的身体,颤巍巍的、干哑的声音在对她说:
“看啊,看啊,吉赛尔,这就是那个恶魔。记住他的脸,永远不要忘记!”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冬日干燥空气里摩擦出来的火花。
吉赛尔立刻意识到有人打开了空间裂隙,她想也不想,朝着巴布鲁的帐篷跑了过去。
一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冷风吹起了帐篷入口的防尘帘,屋中只剩下沉睡的黑皮肤年轻人。
-恶魔巢穴-
“够了,你们两个。”一直保持沉默的泽拉塔塔突然开腔,让站队的男孩们和一脸“我很烦”的兜帽少女全都将视线挪到她脸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学生在厕所斗殴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
“我有解决的方法。”狮鬃佣兵团团长说,“不必要牺牲任何人。”
“足球裁判”哂道:“怎么弄?虽然你率领了非洲最大的一股势力,但也不能凭空就大变活人吧?还是你也有个擅长空间操控的恶魔系守护者?”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楚长风就在裂隙追迹者的脸上看到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雇佣兵顿时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
斯图尔特有几斤几两他知道得一清二楚,烈那个小姑娘并不在他身边,也可以剔除,至于瑟,完全不像是有了守护者的样子……楚长风的视线落在了女战士身上。
在清冷的白光照耀下,泽拉塔塔犹如一尊女战神,仿佛被阿芙丽嘉女神释放了某种祝福,她修长结实的身体充满着升级与力量,明亮的黑色眼睛无形中带有一股令人不由自主挪开视线的迫力。
“不会吧……”雇佣兵喃喃自语。
“什么不会?!除了五世之外我还没听说过有其他的——”“足球裁判”还想要接着嘲讽下去,但他身边的楚长风正张大了嘴巴一脸吃惊地看着泽拉塔塔上方。
刚刚楚长风出人意料地找到了洞窟入口,让其他视力没有那么超常的人对他深信不疑。“足球裁判”忍不住跟着他的目光,凝神细看,却仍旧什么也没发现,两个人满脸疑惑地看着雇佣兵,正想要开口询问。
拥有真知法眼的少女微微躬身:“真没想到,还能看到墨西加人的战神。”
斯图尔特牙齿紧咬绷紧了身体。
刹那之间,半空中血红色的光芒猛烈绽放,一个红皮肤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半空中,全身都由鲜艳的羽毛装饰着,脸部涂抹着红色和白色的泥土颜料,左手抡矛、右手持盾,左脚不断在空中虚踏,溅起片片血色雾气。
“天选者,你向威齐洛波契特里要求什么?”停下了动作,高大男人威严地说,和蛇神不同,他的声音沙哑,仿佛经过千百次嘶吼,受了无可挽回的伤。
“我需要你的力量。”泽拉塔塔仰头望向他。
“我的祭品何在?”墨西加人的战神问道。
“在我这里。”她回答,从水牛皮皮带的按囊里抽出一把蝉翼小刀,在左手手腕上割开一道伤口,鲜血泉涌而出。
战神威齐洛波契特里里伸出手握住了狮鬃佣兵团团长的左臂。
即使是在满是肌肉男的佣兵团里,泽拉塔塔的身材都不能算是纤细,但她结实有力的手臂落在高大男人的手中,却显得如同少女那样柔弱。
威齐洛波契特里里看着她的眼睛,将汩汩流血的手腕凑到嘴边**,喉结上下移动,急切又渴望地吞咽着。
“泽拉塔塔……她的天选者……”“足球裁判”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像这种要求契约者用鲜血献祭才能行动的守护者绝对不是正常类型,就算是瑟称他为“战神”也没有用。
威齐洛波契特里,墨西加人的战神,毫无疑问地是一名恶魔系守护者。
恶魔总是要求最少的契约回馈,给人更大的力量,但当他们伸出手的时候,想要夺取的通常都是人类无法支付的代价。
“这怎么可能!隐修会不会允许——”他嗫嚅着看向周围,没有一个人对这个重大的问题表现出了关心,自己就像个疯子一样絮絮叨叨。
战神终于停下了痛饮,抬起了缀满鲜艳羽毛的头颅,粘稠殷红的血液淌过威齐洛波契特里的下巴,与脸上红色白色泥浆绘成的图案融为一体。
“接受你的祭品。”高大男人声音沙哑地宣布,“满足你的愿望。”
他伸出握有矛与盾的健壮臂膀将泽拉塔塔环抱在怀中,额头相抵,如同情人间的温柔缱绻。
所有人之中,只有烈察觉出来,这对天选者和守护者之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墙壁将两个人隔离开来,他们之间甚至只能靠言语沟通。
能够打造这道障壁的人恐怕只有他那位教母——卢尔德修女了。
这个世界上有超过两百名天选者,选择与恶魔系守护者同行,却很少有人愿意在自己和契约者之间架设壁垒。
选择恶魔守护自己,本来就是追求力量的人才会做出的选择,当力量唾手可得的时候,又何必多此一举?
除非……威齐洛波契特里是比空之魔女还有更富有侵略性,就连他的天选者也无法控制他。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泽拉塔塔拥有这么强大的恶魔系守护者,却一直不为人所知。
长老会又为什么集体失声了?
此时战神已经张开双臂,原本只是包裹在他身周的血红光晕悄然膨胀,整个建筑物被照耀得一片橙红。
原本静止不动的轮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随着中心的血泵和盛放鲜血的玻璃皿一起缓缓地向上浮起。
而在玻璃皿的正上方,一个空间裂隙正在形成,虽然现在只有拳头大小,但张开的速度非常之快,按照烈的估算,只要五分钟就能够形成足以同时容纳十五个人的大空间。
可以说,威齐洛波契特里对空间的操控能力和空之魔女不相上下。
楚长风的声音将裂隙追迹者从沉思中拖了出来:“有点不对劲儿。”
“你看到了什么?”烈转头看向瑟,“你呢?”
“非常不对劲儿。”兜帽少女皱起眉头,“我说不出来,征兆太多了。威齐洛波契特里出现的瞬间,整个建筑物里的能量走向变得非常混乱。我还以为是因为守护者的原因,但现在看起来不是。”
听到三个人对话的“足球裁判”紧张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这个……”
他的话戛然而止,视线掠过烈的头顶,十分迷惑不解地问:“你在干什……”
裂隙追迹者下意识回头,看到斯图尔特正站在盛放血液的玻璃皿前,一只手掌贴在厚重的玻璃壁上。
听到“足球裁判”的喊声,他低下头,透过摇晃的血色器皿朝四个人看来。
在最初几秒,那张脸还是斯图尔特常常挂着的、面无表情的表情,下一瞬,那张文质彬彬的脸上突然裂开一个狞笑,嘴唇超过人类极限地向耳根咧开,森白牙齿和鲜红牙龈露了出来。
“嗒哒。”他说。
“原来是你!”“足球裁判”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他的双手在腿侧握紧成全,指缝中漏出针一般锐利的光芒,“是你让靳——”
一声玻璃崩裂的脆响在四个人耳中炸开。
白色的龟裂纹路在斯图尔特手掌下飞速地蔓延,此起彼伏的碎裂声中爬过玻璃皿的整个外层。
烈刚刚吸入的一口气还来不及吐出,伸出手想阻止“足球裁判”已经来不及了,无脸男箭一般地冲向了斯图尔特,挥出的左拳带着凄厉风声朝他脸上擂去!
“泽拉塔塔!快停下!”裂隙追迹者大吼!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雇佣兵呆滞地盯着上空。
“裁判!”瑟尖叫。
斯图尔特挪开了手掌,向后跳起躲开了“足球裁判”的致命一击,碎裂的玻璃皿已经到达了极限,原本虚假的平衡被“足球裁判”的拳风扫过之后,瞬间倾颓。
不曾凝固的鲜血在半空中炸开,溅射出一朵娇艳的花朵,铁锈味瞬间充满了整个建筑物。
毫无防备的“足球裁判”被喷了满头满脸,他惨嚎一声捂住眼睛脚步踉跄,两只手拼命地在脸上擦抹想要把渗入口鼻的血沫弄掉。
“威齐洛波契特里!快来接受你的祭品!”斯图尔特大喊出声,手掌虚晃,一道黑影应声而出,毫无生气地漂浮在他左肩上方。
那是一具赤裸的尸体,身材矮小,皮肤黑黄,胸口有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整个头皮被剥去了,露出了黄白色的头盖骨。
瑟拼命用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那是无辜枉死的靳。
烈迈开步子向斯图尔特狂奔而去,双手驯火者已经展开,银色星光眨眼间便将他包裹起来。
“瑟,快去阻止泽拉塔塔!”
少女转头向狮鬃佣兵团团长和她的守护者跑去。
斯图尔特看着飞快接近的裂隙追迹者,并没有显出慌乱的表情,他操控着靳的尸体,再次喊道:“剥皮者!快来接受你的祭品!”
战神与泽拉塔塔仍旧拥抱在一起,空间裂隙在血泊之上激烈地旋转。
“泽拉塔塔!阻止威齐洛波契特里!关上空间裂隙!”瑟喊得声音都劈裂了,可泽拉塔塔完全没有反应。
兜帽少女咬牙扑了上去,想要将泽拉塔塔和她的天选者分开,她的手指刚一接触到女战士的胳膊,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整个人撞在地面上,剧痛顺着脊背蔓延到了四肢八骸。
瑟顾不上喊疼,用手臂支撑起上身,还没能翻身爬起便再次遭受到了重击,无形力量化为一只有力的拳头沉重地砸在了少女的肋侧,随着清脆的骨折声,瑟打了两个滚,直到撞在墙角才停止了势头。
少女往地上啐了口血,抬起头来迎视着威齐洛波契特里。
战神藏在羽毛头盔里的脸已经变形,那不再是一张人类的脸,布满坚硬角质鳞片的皮肤,蜥蜴一样的金色竖瞳,三角形的尖锐牙齿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口腔。
“祭品是我的!”他嘶哑地宣布。
用手背擦干净嘴角的鲜血,肾上腺素血管中狂涌,瑟忘记了疼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你已经得到了祭品!泽拉塔塔的鲜血!”她咬紧牙关用完全不输给眼前恶魔系守护者的声音吼了回去,“现在要听从天选者的命令!泽拉塔塔!快醒过来!不能打开空间裂隙!”
原本平静地依靠在威齐洛波契特里臂弯里的女战士,听到了瑟的声音,忽然颤抖了下,像是沉睡的人即将清醒。
威齐洛波契特里收紧了手臂,蜥蜴样的瞳孔微微移动,凝视着面前的人类少女。
太久了。
已经太久了。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接受祭祀的感觉,鲜血与炙热的阳光一同照进石碗里,由祭司的手捧着送到他面前。
宏伟的宫殿为他拔地而起,国王、贵族与英勇的战士向他屈膝。
红色的土地为他而癫狂,鼓声,铃声,陶笛呜咽的声音直冲云霄,威齐洛波契特里和雨神并肩而立,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可口人类,心中充满了不知名的感情。
就像现在。
“我会枕着你的腿骨入睡。”他挥舞起了右手长矛,“作为你勇气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