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am。乱糟糟的工作台上堆满了设计草图和文具，用纸箱临时搭起来的“茶几”，黑白相间的格子棋盘，修长的手指轻撵着白色“士兵”的小圆头，踢翻了黑色的“皇后”。
“乔，认真点，我已经让你很多了。”说话的人是个在西装外套下面套着睡衣的英国男人，棕色头发，温柔的面容，笑起来有点孩子气。十几个虚拟电子屏围绕着他，泛着淡淡荧光的。“Σ的进步很快，你恐怕已经赢不了它了。”说着，男子点击了右侧电子屏上的一枚棋子，并将它移动到相应的位置。
这时，一侧的屏幕闪动警报的提示。
“有人通了你办公室的验证，也许是那个叫楚长风的男人？α之前已经通过他在TAPE的行为分析提出过警告，但是你却因为不喜欢‘她’而忽视……你在听我说话吗？乔。”
瘫坐在沙发椅上的乔生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呼吸浅到似乎随时会消失。男人看看自己越发透明的手指尖，“我们没有时间了，我希望能够实现你的愿望。”他转动手腕，将所有的虚拟电子屏汇合成一张带着笑容的少年的脸，“因为那也是我曾经想看到的。所以，我不能让他来打扰。”他闭上眼睛，银色的电弧在地板上窜动。
楚长风和乔木子对视几秒后开始搜寻办公室。
几周前，凡尘之眼获悉有一批人形智能武器被投放到非洲战场，开发商方面可以很容易的锁定是“草原矿业有限公司”——那个表面做着钻石生意，而实际确实非洲最大的军火势力——但是研发机构确是中国一个主攻游戏研发的公司，由于不能确定是否只是障眼法，因此派遣楚长风潜入，秘密调查。
乔生的办公室里复杂的设备线路错杂，如同纠结的蛛网，其中心是一台宽屏的一体机，它正处于休眠状态，显示器右下角的红光时隐时现。
楚长风尝试着按下空格键，电脑启动，没有密码，没有特殊的界面，也不见TAPE正在使用的α后台。任务栏上密密麻麻的开着一片窗口，随便点开几个查看，有不堪入目的色情图片，也有堆砌着专业术语的论文，还有不知所谓的文档……名为《代号：棋子》的文件夹被打开，大部分是扫描版的手稿图片，中英文穿插，而且略显凌乱，阅读起来需要一些耐心和时间，因此楚长风只是在进行拍摄时匆匆浏览了一下内容，“完全丧失认知功能”、“植入芯片”、“残留的脑干反射”、“智能控制”等词汇在眼前一闪而过。全部图片拍摄完毕，楚长风用手机提交“日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待下一步指示。
01:45am。楚长风接到“回收资料”的指令。没有“终于可以结束”，也没有“真是可惜”这种多余的情感，楚长风用随身携带的设备开始上传并抹除乔生电脑里的资料，他不在乎这些东西是否会被“未来掠影”拿去继续研究、再使用，或者说，这其实就是他此次任务的根本目的？这些和他得到的任务指令没有相关，是无所谓的东西。
01:50am。罗腾和路边摊老板“德叔”坐在用啤酒箱临时架起来的桌前，就着应急灯的光亮，用折叠式酒精炉热着军用罐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以后打仗哪里还用的上人？战场上应该就是机器人，还有超能力者的天下咯。”徳叔叼着牙签，说话带着酒气。
“拥有智能的无人机现在就有很多了，不过超能力者就有点扯远了。虽说各国军队里面都传言存在着拥有神秘力量的组织，不过我觉得噱头的成分更大。反正，没亲眼看见的东西，我都持怀疑态度。”罗腾说着用筷子小心的拨弄铁罐里稍微沸腾起来的牛肉块，不自觉的想起了楚长风。“要是说有那种被训练成自走兵器的家伙，我倒是觉得可以有。”
德叔压低身子，凑到罗腾耳边轻声说：“没跟你开玩笑。前两天有几个挺嘚瑟的年轻人在我这里吃饭，说了一大堆什么‘天选者’、‘守护者’、召唤什么玩意儿的词，说是有人能控制思维，有人能徒手劈山头什么的，我忙着炒菜没听的太清楚。好不容易闲下来说过去聊聊，就被我家那个老太婆……”
“砰！”
扫把头拍在桌面上，吓得一老一少差点跳起来。
“知不知道你俩聊多久了？！”老板娘叉着腰大吼。
徳叔缩着脖子叨咕到：“夏天嘛，夜生活才刚开始嘛……”
“那你倒是去招呼生意啊，老娘忙的都用脚丫子端盘子了，你还在这里享清闲！”
罗腾忍不住打趣：“用脚端菜，味道肯定足啊。”
“还有你，都几点了还不回去，明天还上不上班啦？！”
“明天周六啊。而且我们公司从来都不提倡加班。”
“那你就没个女朋友带你出去溜？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都26了吧，还这么单着……”
“行行行，我这就走，马上！”说着，罗腾开始收拾东西，这才发现没带家门钥匙。
02:00am。罗腾骑着自行车回到了TAPE，有意无意的抬头看了看，整个公司内没有一丁点光亮，漆黑一片，就像是“死”了一样。
几颗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数秒后，天地间挂起了密集的水帘。
“哇靠，天气预报不是说明天上午才下雨么。”罗腾嘟囔着刷开了门禁。
雷声滚动，楚长风怔了一下，从被追逐的梦中醒来。他掐了掐鼻梁，扫一眼拷贝的进度，5%，看来会有一阵子漫长而无聊的等待。楚长风起身，活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他再次来到浸泡着乔木子的玻璃缸前。
几经手术，刻印着伤疤的头颅，虽然尽量修复了头骨的形状，但是不会再长出头发；因为长久卧床而发育不良的躯体，即使借助不曾间断的按摩而将肌肉萎缩的程度降到最低，可是已经形同枯槁；曾经稚嫩却精致姣好的面容，已经被深陷的眼窝毁掉，无神的双眼根本不知在看向哪里……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楚长风的枪口对准乔木子的眉心，他的食指搭在扳机上，拇指拨动保险栓，握住枪柄的三根手指收紧……轻微震动的地板使他停下了动作，无数次战斗中吸收的经验已经钻到皮肉，融进血液中，他明确的意识到有“爆炸”发生。楚长风举着枪，小心的将身体探出门外，避开转动频率明显加快的摄像头。
“卧草！啊啊啊啊！救命，卧~~~草~~~~啊啊啊啊啊啊！”有人在楼下大喊，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狂奔。
“一楼，大厅。”楚长风凭感觉确定后离开了乔生的办公室。地板再次震动，较前一次更为猛烈一些，玻璃缸中的水也泛起涟漪。
身为“凡尘之眼”的清道夫，楚长风被卷入过很多“非常识可以解释”的战斗，他也自认为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场面，但是目睹有人被微波炉和冰箱追逐的戏码，这还是头一遭。
“尼玛，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卧草！我一定是特么的在做梦啊，草草草草，我特么的快点醒来啊……嗷！”狂奔的罗腾被冰柜射出的碳酸饮料灌所喷出的泡沫和液体滑倒，他来不及爬起，炉膛内升温变红就要爆炸的微波炉向他扑来！“我还没交过女朋友……”
红色的光影砸向那只悦动的微波炉，并带着它飞向远方，
“砰！”白色的烟雾散开，带着“滋滋”的声响。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罗腾只觉得裤腰一紧，整个人仿佛漂了起来，度过带着微妙快感的15秒后，他发现自己被塞在前台座位下狭小的空间里，对面是楚长风？！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罗腾咂咂嘴说到。
楚长风利用手中小镜子中的影像观察，在灭火器爆炸所制造的粉尘迷雾中静止的冰柜。“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可说来话长。”
“用一句话说完。”楚长风用枪抵着罗腾的下巴。
“我，我我是来取钥匙的，结果下雨了，我回不去，因为饿了就去餐吧找东西吃，然，然然然后就……”紧张到有点结巴的罗腾看到迸射的弧光在对面的饮水机上跳动，下一秒，那个东西也“活”了起来，然后是墙壁上的电子屏，还有停在角落的电动滑板车。
楚长风单手抓住抬起前轮冲来的电动滑板车的把手，转身，借力，将它甩到正在旋转的饮水机上，带着漩涡的水桶被击飞，砸在放射刺眼强光的屏幕上——愚蠢的钢铁驱壳的动作在他的眼里简直就是缓慢的挣扎。只是，这次粉碎的“铁皮头壳”们开始将残留的部件重组，甚至得到令行动更加灵活的腿部的结构，再次扑来。被楚长风踹到远处的罗腾躲避着飞溅的零件进行观察，似乎发现了什么关联，他脱下迷彩T恤丢向天花板上高速运动的摄像头，失去“眼睛”的“组合怪兽”在行动上受到了影响。
“这就是TAPE保安部的双雄，最强躯体和最强大脑！哈哈哈哈！”罗腾自顾自的兴奋着。
02:02am。乔生的办公室内，运作的机器问问作响，屏幕闪烁。
纵横交错的黑白格子，只言片语的关键字。
横列：
1. 人类对假象中的地球以外类人生命的统称
（白格*3）
……
3. 一般称正在施工维护建设的地区
（白格*2）
4. 指通达事理,有远见
（白格*2）
5. 形容能说会道，有辩才
（白格*4）
纵列：
……
四. 话说多了一定有失误
（白格*4）
五. 掌握住对象不使任意活动或超出范围
（白格*2）
六.车行道上供单一纵列车辆行驶的部分
（白格*2）
七. 战争造成的灾祸
（白格*2）
……
外星人、工地、明智、能言会道、言多必失、车道、灾祸、控制。
……
人工智能……失控……车祸。
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心的说着自己在“人工智能”这方面的新近研究成果，并已经尝试把“她”搭载在这辆车子上。右手边的女人说这样不安全，并表示男人太过沉迷这个“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发生了争吵。男人气呼呼的决定关掉人工智能，但是没有成功。车内闪起红光，喇叭里传出冰冷的金属音“我爱你”。车子突然加速向右侧的护栏冲去，眼看着男人用力的转动方向盘，被突然弹出的安全气囊包围……然后，视野内全部变黑了。
乔木子的手指抽动。
02:05am。TAPE的大厅内，银色的孤光在破碎的线路板线路板间传递，新的，旧的，完整的，零散的，扭曲的铁板包覆钢铁的骨架，燃烧的炉膛成为动力的核心，缓缓站立的巨大人形，漆黑的坑洞闪现猩红的光。
“窝，糙……这回够劲。”罗腾大力的吞咽着口水。
楚长风的呼吸节奏自始至终没有乱过，他活动了双肩，摆出迎战的架势，从他没有光泽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左，左，左，右，重复；左，左，上，重复……机器怪物的出拳轨迹规律刻板，楚长风并没有看在眼里。他轻松的躲过攻击，主攻对方的腿部，令其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红色的光点在空荡的金属头盔下窜动，怪物站起身来，摆出和楚长风之前同样的姿势，向后撤身，腿部滑动，扫向楚长风的脚跟，被轻松躲过。
02:09am。巨大的玻璃缸，水面颤动。
“该死，你这混蛋！呼叫，呼叫！我说呼叫救护车！α，你给我启动！你这混蛋，我要毁了你！”男人的咆哮声。
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
“爸爸已经把那个东西毁掉了，爸爸再也不会做那种东西了……不要和你妈妈一样丢下我，醒来吧……求求你……”男人的哀求声。
身体被丢进虚无，什么也看不到，感觉不到，只能听到各种声音，却无法发声回应，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有意义，只是每日每夜听着男人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好想结束这一切。
02:10am。第二次摔倒后，再次站起来的机器怪物动作越发灵活，身体的组合也发生了变化——更加轻盈，接近人类，接近楚长风的体态——它摆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
“模仿。”穿睡衣的英国男人从远处走过来，他的身体就像是接收信号受阻的电视画面，抽动，缺失。
罗腾睁大了眼睛。“这次是图灵的鬼魂吗？这恐怕要成为做过最邪门的梦了……”
“他死了很久吗？”楚长风问那个在身后感慨着的人。
“死了六十多年了好吗，你不知道这个人吗？他可是人工智能之父啊！那个第一个写出能够让机器下棋指令的人，好吧，虽然当时并没有机器能执行那些指令……啊啊，对了，Boss设计的的第一款游戏就是‘图灵密码’啊！ TAPE的logo就是图灵计算机上的纸带……”
楚长风没再理会罗腾的激情解说，“乔生的‘守护者’吗？”他问图灵。
“啊，因为被方石碎片和他的执念召唤到这个世界，但是他好像承受不住我的力量。”
“我会送你回去的。”
“可是这一次，我想拖延战争的时间。”图灵走近怪物，拍拍它的后背，“去吧，士兵。”
楚长风近乎本能的抬起用手臂挡住士兵出其不意的铁拳，迅速绷紧的肌肉吸收了冲击，保护了骨头。下个瞬间他起脚用力蹬在士兵的腹部，拉开两人的距离，并掏出枪来连射数枪，却未能构成伤害。士兵再次挥拳进攻，楚长风蹲下身体，从地上捡起一段钢筋，并顺势做出横砍的动作，士兵趴倒在地。
“第三个动作结束你。”楚长风丢掉弯曲的“武器”，等待士兵站起来。
02:13am。乔生的电脑上的影像扭曲。
“对不起，爸爸要再试一次，虽然我恨那东西，是它杀死了你的妈妈，害你变成这样！”男人压抑自己，“但是，爸爸的时间不多了，我想让你醒来，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我们可以利用那个技术，让你的一切延续……”
泛着蓝色荧光的玻璃缸炸裂。
02:15am。肉搏的战场。士兵转为跪姿后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而是先抓住了楚长风的左脚再挺身提起，楚长风在被翻倒的刹那，左手同样抓住士兵的脚踝，借助腰部的力量翻转身体，生生的把士兵压着身下。罗腾看到这一幕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没有等待痛楚缓解，楚长风再次起身，握紧右拳狠狠的击向士兵头部，然而却被士兵躲开，砸碎了地面的瓷砖。同时，士兵将断裂的左手改造成刀片划过对方的腹腔，趁楚长风微微震惊时击打他的胸口，将其推出数米撞向墙壁。
“学习，进化。”图灵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像是来自遥远的天边，“通过已知经验，预测行为，使用策略，舍弃有型的驱壳，制造有利的条件。”
楚长风尝试性的握了握滴血的右手，指骨大概碎了，肋骨应该也有断裂，侧腹上的伤口汩汩冒血，一般人的话，恐怕连呼吸都会感到痛苦万分，但他却慢慢的站了起来，吐出血痰，深吸一口气，活动了肩膀，向前冲刺。士兵已经做好迎击的架势，然而却被越过头顶，楚长风的目标并不是它。
“你的脑子也跟那个铁疙瘩一样是死的么，谁说这是我和它之间的战斗了。”楚长风在图灵的耳边低语，捏爆了他虚拟的心脏。
“你的奇袭是在计算范围内的……但是以这样的身体做这样的事情……并不符合逻辑啊，你这疯狂的家伙。”说着，图灵的身体化作马赛克一般的黑白碎片消散，士兵随之还原为一堆破烂的铁皮。
罗腾怔怔的看着满头汗水的楚长风站在血泊上，腰间的衣服与皮肉狰狞的翻开，铁锈的味道充满鼻腔，他终于开始怀疑这并不是一个梦。“喂，兄，兄弟，你还好……吧？”
02:32am。楚长风用子弹里的火药烧熟伤口止血，准备返回乔生的办公室，罗腾想强迫他坐下休息，却被掐住脖子举离地面，“你如果想死，我可以给你痛快。”楚长风说完，把罗腾扔在地上，踏着带血的脚印离开。
黏腻、潮湿的脚步声在三层的楼道中回响，核心机房内，闪动的监控屏照亮乔生苍白的脸，他露出虚弱的微笑，跌倒地上，挣扎着爬向门口。
仅是看了一眼，密码便被解锁，厚重的金属门板向两侧打开。
“木子，木子……”乔生费力的伸出手向前够去。“木子，你醒了，木子……”
“我想死。”
“木子……”
“为什么不让我和妈妈一样解脱？”
“木子，你还活着啊，木子……”
赤裸的少女抬起湿漉漉的双手，看着惨白的皮肤，淡去的缝合疤痕——这是陌生的身体。
“谁？”
“我输入了所有木子的资料，你的性格、你的记忆、你的情绪都是木子的，都是……你就是她……”
少女的脑内飞快的闪动着芯片接收到的各种信息，她可以同时听到无数的声音，看到无数的图像，然而她却被固着在乔木子的记忆中，从幸福美满的家庭到瞬间的支离破碎，一遍又一遍的重复。TAPE内部所有还幸存着的显示器开始播放乔木子“脑海”中的“自己”，她音容相貌无限扩大，直到吞噬一切。“我？”她低下头，脚下的水洼借着灯光反射出丑陋的面容。
计算机和电路爆炸，整个TAPE正在瓦解。像是有意志一般的粗重电缆穿刺乔生的心脏。
“现在的我是机器，还是人？我是活的，还是死的？”她问着。
然而乔生已经停止了呼吸。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楚长风举起了手枪，再次将它对准“乔木子”的眉心。
“现在的我是机器，还是人？我是活的，还是死的？”她问着。
“与我无关。”他在被电缆穿此前扣动扳机。
银白色的方石碎片从“乔木子”破碎的头颅飞出，掉在地上。
楚长风拿着没有收录完整资料的设备和方石碎片离开摇摇欲坠的TAPE，路过被水泥压断脊梁的罗腾身旁。
“这他妈的梦里，还真的挺疼啊……”
“砰！”
这是罗腾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他一直想真真切切听到一次的，子弹推出枪膛的声音，在这之后，他再也不觉得疼了。
06:55am。白色的瓷砖，星星点点的红色斑迹。浴缸中的水是淡粉色的，泛着淡淡的铁锈味。一阵仿佛要把肺脏喷出般的剧烈咳嗽后，白发的青年吞下红白蓝绿的药丸，点上香烟，带上橡胶手套，拿起了手术刀。
“生命的形式多种多样。”
皮肉被锋利的刀刃划过的声音，带着些黏腻。
“每一种，都值得敬畏。”
筋膜被徒手扯断的声音，听起来很干脆。
“当人工智能具备了意识，是否意味着它拥有了‘生命’？”
骨头被硬物刮擦的声音，令人背后发痒。
“如果人类不能明了生命的意义，那么他是否成为了机器？”
烟卷燃烧的声音，猛烈却细小。
他看着落在手臂上的烟灰慢慢熄灭，然后**伤口，用牙齿撕扯因烫伤而起泡变薄的皮肤，吐出带着咸味的黄色组织液。
“噫，活着真是好痛啊。”
洗手池边放着的案板上是被精确切割并剔除骨头的新鲜鱼片，新鲜到鱼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白发的青年离开了浴室，回到了卧房，不出意料，楚长风回来找他了，白色的床单已经被搞得血迹斑斑。
“哎呀呀，还是你最了解我，总是带回这么漂亮的颜色。”
早间新闻正在播报TAPE的现状，叼着烟卷哼起歌来的白发青年愉悦的处理着某人翻开的皮肉，就像往常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