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
那一天,当许无忧倒在地上的时候,一袭白衣,如同仙女一般的女孩只是冷着脸对他吐出了两个字。
然而许无忧至今也想不通自己何错之有,不过是多看了少女两眼,不过是悄悄地在嘴里说了几句不大不小的碎语罢了。
然而如何落得一剑穿胸的下场?
想到这里,窝囊了一辈子的许无忧竟是无比的恼火,仿佛胸膛不是被那三尺青峰所刺穿,而是被这无名怒火给烧穿的一般。
你是女侠,你武艺高强,你清高。但是我就该做你的剑下鬼?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风流个屁,命都没了,到地府里你跟阎王爷风流?
最后看了一眼少女的脸庞,许无忧默默的在心里刻下了这张脸。
如果下一次在见面,我要让这张脸哭着求我,我要让她做我一辈子的宠物,每天哭着让我临幸她。
许无忧在心中如此发誓,然后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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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之后,青城山。
青城山乃是道教一大圣地,虽说比不得武当龙虎这一类的道教祖庭,但是在方圆百里的本地人心目中,这里无疑是崇尚黄老学说之人每年必去的地方之一。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青城山自古就传承有一种秘术,能够丰润躯体,静心养颜。因此,青城山大部分的男道人都生的玉树临风,女冠们更是个个螓首蛾眉,风姿绰人。当年大月王朝先帝西行访蜀,在见识过青城山一个个女冠之后,更是留下了一句“天下女仙尽出青城否?”的评价。
青城山朝阳宫,乃是内门弟子修习之地,正常来说,非是青城派子弟不得入内。
但唯独有一个例外。
“仇姐姐,你看看,我刚捏的泥人,像不像你?”
一个身穿着深蓝色的蟒衣,明明束发带冠,扮的是一副男子之像,但是面容却比女子还要柔媚,一双微微吊起的细长凤眸,此时正笑眯眯的举着一个泥人,向着面前身穿道袍的青衣女冠说道。
“这是殿下亲手捏的?”
女冠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有七八分像自己的泥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而对此,年轻人只是嘻嘻笑了笑,说道。
“我要说是,仇姐姐信吗?”
此言一出,女冠顿时心里明了了,白了一眼年轻人,细声嗔怪道。
“贫道才不相信呢,一看就是殿下让下人们捏的。”
年轻人顿时大笑了起来。
“本郡主捏的实在是送不出手,要是仇姐姐不喜欢,大不了本郡主在给你捏一个就是了。”
那个女冠张开嘴,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身后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咳嗽声。两人回头,看到那里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冠。面容清冷,但是却掩饰不住那绝色的风姿,她双手拢袖握着拂尘,好不遮掩看向年轻人的目光中的冷意。
“仇守竹,前殿那里香客求签抽不出人手,你去帮着解签。”
“是。师叔。”
女冠恭敬的作了一揖,年轻人手中握住女冠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仇姐姐,今晚来我房间一趟吧。”
女冠羊脂似的脸颊顿时通红,匆匆的跑出了朝阳宫。见到这一幕,站在殿前的女冠看向年轻人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你兴致不错啊,郡主阁下。”
“哪里哪里,凡夫俗子的乐趣,比不得无欲无求,享天人之乐的李真人。”
年轻人,朱毓英笑着向着被称为李真人的女冠拱了拱手。女冠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经过朱毓英,在神像前静坐起来。看着这一副冷死人不偿命的作态,朱毓英也不生气,而主动的凑了上去。
“李真人,本郡主在青城山也呆了快要半旬了,当初可是听说你们要学龙虎山做大醮我才来特地来助阵的,怎么都快月底了,连个动静都没有。”
“该做的时候自然会做,而且如果郡主阁下嫌在山上呆着腻烦的话,自可下山而去,我等自当恭送。”
女冠闭着眼睛语气平淡的说道。
朱毓英看着女冠,冷不丁的叹了一口气。
“我说李真人,亏你师父当初还给你起了个李常欢的名字,可是瞧你这一天到晚板着面孔的,哪里常欢了。我看你干脆改名叫李常冷算了。”
女冠这一次连回答都懒得回答了,朱毓英知道继续呆在这里也是热脸贴冷屁股,于是只能无奈的走出了大殿。
大殿门口有个穿着补衫,个子不高的青年,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他的身前有两个面容清丽的持剑女冠,一左一右横着剑把青年拦在外面。
青年一看到朱毓英从大殿里走出来,仿佛是见着了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一般,差点就要当场跪下来了。
“小郡主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像狼嚎似的,青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向着朱毓英冲了过来,结果被吓一跳的女冠一剑给拍回了原地。
“哎哟,小郡主,是我啊,王新府啊。”
一看女冠作势就要把他当作歹人给丢下山去,青年慌忙摆了摆手,向着朱毓英大声喊道。
朱毓英向着两个女冠笑了笑,说道。
“樊姐姐,魏姐姐,这人我认识,能不能让他破例在这里呆一会儿,我和他有事要谈谈。”
两个女冠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各自点了点头。等到两个女冠走了,朱毓英转过身来,看着半跪在地上抹鼻涕擦眼泪的王新府,有些好奇的说道。
“王新府?你不在潼州带着跑青城山这来干嘛?”
“是上面的意思啊,听说小郡主出了顺庆府,连布政使大人都惊动了,这不连忙差遣小的来寻人,说要是郡主大人出了什么闪失,就要用小的的脑袋给上面赔罪。”
王新府边说边哭,看的那叫一个委屈。朱毓英没有理睬王新府投来的幽怨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嘟哝道。
“连张茂昌那条老狗都惊动了,看来是爹跟四叔这边传了口谕啊。”
王新府听着朱毓英的自言自语,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布政使大人何许人哉?堂堂正三品大员,一省事物都要在他手里经营,然而在面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姐口中,却成了一条老狗。
至于被她称作的四叔和爹的那两位,王新府连想的不敢往下想。
当下,他只能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闷声说道。
“小郡主,您看上面催的这么急,您就跟小的回去了吧。要不然,小的掉脑袋是小事,要是您真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小的再去死两遍也赔不起啊。”
既然是那位的意思,朱毓英心想估计也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心中顿时升起了无限遗憾。当下看着王新府痛心疾首的样子,忍不住有些被气笑了。
“你还能死两遍?那你先给本郡主去死一遍看看。”
王新府一看扮惨这法子在朱毓英这行不通,于是连忙“嘿嘿”一笑,从地上爬起来,舔着脸凑到朱毓英的身边。
“咱不是还得留着这条命护送小郡主去顺庆府,哪能现在说丢就丢了呢。”
“滚滚滚,谁要你保护了,本郡主看着你这张脸就烦。”
虽然嘴上这么嫌弃着说着,不过朱毓英还是没动手把王新府给推开。
对于王新府这个人,朱毓英其实是抱有好感的。当然,并不是那种好感,朱毓英虽然知道自己的涉猎比较广泛,但还是没有断袖的癖好的。她之所以看王新府顺眼,完全是觉得他就像前世的自己。没脸没皮没追求,谁给糖吃就给谁干活,人没志气活得也挺充实的。所以这一世即使与王新府的身份有云泥之别,朱毓英打心底也是拿王新府当朋友的。
没脸没皮也好,胸无大志也罢,至少比某些整天装腔作势,满口大道理,心里却拿凡世之人当邹狗的修真之人要好。
回头看了看不远处云雾缭绕私有仙气升腾的朝阳宫,朱毓英眼底多了几分冷意。
“回了。”
一挥袖袍,朱毓英转过身,向着王新府如此说。王新府连忙拱了拱手说小人去山下牵马,然后一溜烟的跑开了。半晌之后,他手中多了两根缰绳。其中一根牵着一批纯黑色,双目间有白鬃的骏马,另一匹则是造型普通的花斑黄马。
二人各自上了马,那匹造型不俗的黑马,自然是朱毓英的坐骑。
“小郡主,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张大人那里一趟,回庆顺府之前只会一声。”
策马跟随在朱毓英的身边,不过却要落后半步的王新府向着朱毓英问道。
而对此,朱毓英只是斜着眼睛看了王新府一眼,说了一句。
“你脑子秀逗了?”
王新府嘿嘿一笑,说道。
“小郡主,怪我王新府没说明白,如果只是王大人自然不值得小郡主亲自去拜访,但是小的听说了个消息,说王大人最近那练剑闯荡江湖的千金回来了,这不是想着凑个巧,给小郡主和王家的千金一个红颜惜红颜的机会嘛。”
听到“千金”二字,朱毓英挑了挑眉毛。
“你说的那个王家千金,长得漂不漂亮?”
王新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竖了根拇指,笑容很是鸡贼。而朱毓英则是微微回过头,看了前方弯曲绵延的官道,一扯缰绳,大声说道。
“走,去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