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失落的吧？”
从昨晚遭遇连续事实打击以来，银月一直保持一个生无可恋的状态。早上林德一睁眼就看见她瞪的溜圆的死鱼眼，差点吓得从床上滚下来，以为她想不开自我了断了。
还好，银月虽然像条死鱼但还没真死，但还是向林德道了声早。
“性别问题和有没有父母对你来说打击有这么大吗？”林德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事你纠结了一夜没睡好？”
“你~不~懂~”银月趴在林德头上，哦不对，应该说是瘫在林德头上，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行吧行吧，我不懂，但是你能不能换个位置呢？你趴了一路我脖子都酸了。”
“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很丢人啊，大家都以为我虐待你了……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啊！”林德看着路上的行人冲他俩投来的异样眼光，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倒不是怕路人因为他们这种奇怪的姿势，误会他和银月的关系，不如说那样反而挺好解释，毕竟在龙骑士和自己的龙族伙伴关系亲密一点很正常。
真正麻烦的是银月现在的状态，不论是从法律角度还是传统观念出发，联邦人族都是把龙族成伙伴与家人来看待的，在联邦法条中，任何伤害龙族的行为都与伤人同罪。
而银月现在怎么看都只是一只幼龙，加上现在这个无精打采的状态，很难让人不猜想他是不是对银月干了些什么，林德感觉再这么下去，在见到教授之前，学校里就要出现一些他虐童的谣言了。
在林德的再三抗议下，银月才从他的脑袋上跳了下来，极不情愿地用脚走。
但一想到自己的现状，还是郁闷无比
“唉——”
“人生……啊不对，龙生灰暗啊~”
…………
“没有龙血传承？”龙骑学院的五年级级主任——多佛尔教授，瞪着溜圆的大眼看着书架前抱着本笔记看得津津有味的银月“你开玩笑呢？她这个程度的智力已经堪比青年龙了，你跟我说她这是没接受到龙血传承能做到的？”
这个胖胖的小老头不住的挠头，看得出来银月的存在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他本就草木稀疏的脑壳被他这么一通抚摸又锃亮了不少。
“这不合常理啊！”多佛尔看向林德“你在唤醒龙魂的时候有出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确实是有的。”林德回忆道“我当时忘了准备魔力恢复方案，在契约仪式的时候魔力不够用了，我想银月没有继承龙血传承可能就是因为魔力中断导致了差错。”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多佛尔用力挥舞着双手，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夸张的动作让人想起了某位枭雄。
“龙血传承是刻印在真龙之血当中的，只要龙魂被激活觉醒了就能自行继承，跟你提不提供魔力没有关系。而且，你这个呆瓜忘了你是因为什么被特招进学院的吗？你的魔力量是普通学生的三四倍，要是一个契约仪式能把你给抽干，那其他见习龙骑士就是把魔力补充剂喝到吐也完不成。”
多佛尔的一番话让林德陷入了沉思，之前他沉浸在获得伙伴的喜悦中忽略了这件事，现在被教授一提醒，立马就看出其中的问题了。
他的特长就是魔力，就算没有准备魔力恢复方案也不至于魔力不够用，如果一个契约仪式能把他抽干，那其他人是怎么完成的？要知道这可是个标准通用仪式魔法，大家都是单人完成的，充其量叫上一二好友从旁辅助。
“可我确实是被仪式抽干了魔力，并且险些中断啊……”
“嘿！那真相就只有一个了！”多佛尔目光锐利地盯着银月，单片眼镜上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这个龙魂并不是被你激活的，而是原本就存在，被你的仪式唤醒，并与这具龙躯融合了。”
看书看得好好的银月心中“咯噔——”一下
【这老头！看穿我的身份了？】
“而这个龙魂的真身应该是……上古纪元的某位传奇巨龙！”
【……】
【是我多虑了，看书看书……】
多佛尔似乎对自己的推测很满意，他十分自信地向林德解释其中原委
“传奇巨龙的龙魂是能够将一丝残魂寄宿在真龙之血当中的，这一点已经得到了龙族现存传奇巨龙的证实，而你在契约时，很可能触动了某位传奇巨龙设置的用来转生的后手！”
说到这，多佛尔又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位传奇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唤醒他的残魂的不是龙族，而是个魔力较为充沛的人族。你的魔力量虽大，但与生育期的成年龙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根本不够完全修补他的残魂，没有补完的残魂自然无法转生，最终被原本新生的龙魂融合，也就便宜了这个刚诞生的小家伙了。”
【这……这也能解释的通？】银月脑门上挂上了黑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思想逐渐迪化？她还什么事都没干什么话都没说呢，怎么就成了个潜在大佬了？
“原来如此，这样也就说的通为什么银月对性别和龙种这么在意了。”林德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真的就信了啊？！】
银月感觉要打断他们一下了，再任由他们瞎猜下去，银月很怕他们给自己安个什么不得了的身份，然后来个“银月大人！世界的和平与安宁就全靠您了啊！”
这高帽子戴不起戴不起！
“那个，多佛尔教授？您的意思是，我这种情况是无法继承龙血传承了吗？”银月赶紧把话题往回拉，同时提醒多佛尔她只是一只龙血传承都没得到的小婴儿，不是他脑补的什么大佬。
多佛尔闻言却摇摇头：“并不是无法继承，你的龙魂还没有完全与龙躯融合，残魂还没有完全被新生的龙魂吸收，所以才无法获得龙血传承。”
“但随着你的成长，龙魂逐渐成熟，与龙躯彻底融合，还是有可能重新获得继承机会的。”
“所以你这个搭档的责任重大啊……”多佛尔意味深长得看向林德。
“我们这次就是来询问有关银月的成长方向选择的，想听听您在这方面的意见。”见老教授提起这个问题，林德也趁势问了起来“您是觉得她的配额应该优先魔力核心还是魔导装置呢？”
“如果是普通的炼金龙的话，我可能会按照一些高智力炼金龙的培养案例给你们规划一个方案。”多佛尔摩挲着下巴，露出了迷之自信的微笑“但这个小家伙可是继承了上古巨龙的残魂的，怎么培养一只合格的巨龙，她自己才是专家啊！”
“教授您的意思是？”林德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家伙一定有一些传奇巨龙的本能追求，你按照她的需求，顺其自然就好了。”多佛尔满意的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
“没有人能比真正的传奇龙族更懂如何成为一只强大的巨龙！”
【这脑补没完了是吧？！！】
“可是教授，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些本能啊，我可是连炼金龙是怎么成长的都不知道欸。”银月弱弱的举爪，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看我和林德今天来找你就是因为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他是不会，我是完全不懂，你看是不是哪里搞错……”
“这个倒是我疏忽了！”小老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锤手心，转身从书架上摸出几本书，交给银月。
银月接过书，书皮十分陈旧，已经被摸出了一层包浆，纸页也发黄破损，但记载的图文依然清晰可见。
“这几本书是？”
“是炼金龙计划的研究秘录，这可是当年的绝密文件，留存下来的可不多，我这是学院里唯一一份了。”多佛尔得意洋洋地说“之前是我忘了，炼金龙可是近几百年才由人龙两族研究出来的特殊生命，上古纪元哪有这种龙存在？巨龙残魂的记忆没起反应也属于正常。”
银月嘴角一抽，这是认死了她就是远古大佬转生是吧？
“谢谢教授！”林德倒是欣喜若狂，毕竟这种级别的秘录必然不会保存太多，即使如今解密了也是相当难寻的，这次是沾了银月的光了。
“有心谢我不如用心把小家伙培养好，在毕业时拿个好排名，时间可不多了。”多佛尔摆摆手“炼金龙这一支的研究也停滞不前了上百年了，就是因为缺少传奇巨龙的成长心得，这小家伙的存在说不定是一次契机。”
“是，一定不会辜负教授的嘱托。”林德再次深深鞠躬，抱着一摞书一步三跳的离开了办公室。
“谢谢您的帮助。”银月本想就这么走，早点离开这个脑补帝，但想想多佛尔也是不吝把这种珍贵的秘录都拿出来了，脑补得再厉害也是为了她好。
想了想，银月回身也向老教授深作一揖，这才跟上林德离开了。
【那个姿势，是上古纪元的龙族古礼吗？】
【有必要好好学习一下！】
看着一人一龙离去的背影，多佛尔默默地想着……
…………
“真没想到，炼金龙的诞生还有这样密辛”公园的长椅上，林德意犹未尽地合上笔记，感叹道“我还以为炼金龙的人工合成技术，就是为了解决龙族繁衍难的问题而诞生的呢。”
一人一龙离开多佛尔的办公室没多远，根本就等不及回到宿舍，在公园长椅上就翻开资料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我觉得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如果只是解决龙族繁衍问题的话，炼金龙完全属于治标不治本的方案。”
“如果靠这种方式解决繁衍，那龙族相当于把种群的未来全都交给人族了，两族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做这种事的。”银月分析道“而且人族也是完全吃力不讨好，断代战争之后自保已经是非常艰难了，还要费力去保障龙族的繁衍，盟友也不是这么当的。”
“所以炼金龙计划必然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对吗。”林德恍然大悟“银月你好聪明啊！不愧是继承了上古龙魂的龙！”
“是你这个憨憨思想太单纯了！”银月没好气地敲了一下林德的头“不过这个计划也确实够大胆，也容易引起争议，难怪当年会被列为机密”
银月看向那份资料的封面：《魔龙计划》
资料表明，这个计划是人龙两族为了提升种族个体实力，而进行的一系列魔法生物改造实验，计划准备在龙族的身体基础上使用人族的魔导技术进行强化，人造出一个同时兼备龙族的强悍肉体与人族魔导兵器恐怖威能的“超级魔龙”，而炼金龙便是这一计划的产物。
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却相当不尽人意，初代实验体只继承了龙族的强悍肉体，体内却没有一丁点魔力流动。
龙族魔法技艺再怎么粗糙，天赋再怎么拉胯，体内魔力也是不缺的，但炼金龙体内却没有一丁点魔力，计划要超越真龙的生物兵器结果连真龙的普通水准都没达到，两族的研究者们大受打击。
经过更加细致的研究，他们发现，炼金龙终究是人造生物，体内缺少供魔力运作的魔法回路，各种魔力设备压根就无法启动。
为了让计划实验体起码具备真龙的实力，他们在没给联邦报备的情况下，开始给实验体塞各种魔导装置，如魔力核心、魔力涌流器、魔力调谐器等等……
这些装置器官确实帮助实验体们获得了日渐强大的魔法力量，但力量的获取都有代价。
实验组为了提高实验体的实力不断加料的后果是灾难性的，炼金龙说到底还是生物，不是机器，逐渐臃肿复杂的器官结构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沉重负担。最终，在某一次的炼金龙能力测验中，被塞了不知道多少魔导装置的第七代实验体出现了不明原因的魔力暴走，躯体当场崩解，逸散的狂暴魔力直接把试验场炸成了烟花，在场人员死伤严重。
自此，“魔龙计划”流产，仅留下炼金龙这个并不算成熟的副产品。当然，计划的其他技术也并不算完全封存，为了提高炼金龙天生不足的战斗力，联邦最终还是放开了一些生物改造技术，相当于让无数龙骑士们帮忙实验探索了。
但联邦也是非常谨慎的放开，像“魔龙计划”中那样玩命塞魔导装置的无上限生物改造是再也不允许了，每次对炼金龙进行的生物改造必须报备，经过联邦审查确认炼金龙躯体能够承受之后方可进行，严防悲剧的再次发生。
这也就是之前林德所说的“配额”的由来，一只炼金龙在幼龙时期被允许融合的魔导装置和魔力核心被限死在三个，之后会根据炼金龙的成长状况来开放限制，但如果之后的审查无法通过的导致无法继续打开上限的话，炼金龙的上限基本就彻底锁死了。
虽然其中也有多年沉淀后再获突破的个体，但作为人造生物的缺陷终究是客观存在的，能够获得二次成长机会的炼金龙少之又少，而大多数的炼金龙就像是在玩一个只有一次机会的肉鸽游戏，一旦加点错误，就只能在上限前止步了。
因此，各位龙骑士们在伙伴们的成长路线选择上慎之又慎，深怕一个错误的选择导致了伙伴一辈子的平庸。
不过现在，银月要对这一切都提出异议了。
“探索尝试的精神值得赞扬，但思路一旦走进死胡同那无论怎么做都注定了最后的失败”看完资料，银月给出了对整个计划的评价。
在她看来，“魔龙计划”的失败完全就是一群死脑筋到不可理喻的家伙不断钻牛角尖导致的。
“你觉得这个计划的思路和方向已经出问题了吗？”林德从银月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我觉得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这些人完全本末倒置了。”银月毫不客气的指出了失败的关键问题“你看，‘魔龙计划’的目标是将龙族肉体优势与人族的魔导科技优势相结合，制造出一个性能超越两者的超级生物兵器。”
“但实际上在初代实验体遭遇严重失败后，所有人都开始偏向去追求对真龙力量的复现与还原了。”
“可谁说超越，就一定要对被超越对象进行全盘复现和还原了？”
“这种南辕北辙、舍本逐末的做法，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失败的。”
“他们已经连最初的目的都给忘了。”
